Carroll对此有着一段论述,他认为这取决于所谓的“自定位不确定性”(self-locating uncertainty)。也就是说,我们虽然对未来世界的分支可以做到完全预测,但是我们所不能预测的,是我们自己将在会出现在哪一个世界,这就成为不确定性的根源。他对所谓的“后观察过程”(post measurement)分析道,退相干的过程极其迅速,它在10^-20秒中就完成了,也就是说,世界的分支几乎瞬间就完成了,但是人的意识的产生则慢得多,在毫秒级。当人们完成了观察,世界完成了分支的时候,我们对此毫不知情。等过了无穷长(相对于退相干时间来说)时间之后,我们才意识到自己处于哪一个分支上。而这,就成了不确定性、也就是概率的起源。
这种“后观察过程”就把人的主观意识引入到多世界理论的框架中了。这是必然的,因为在一个完全决定论的理论中,唯一可能的概率性,只能来自人们的无知度,它就只能是一种主观概率。那么,多意识理论的说法就更加有意思了。多意识理论中,我们所观察到的每一个可能结果,都是我们的一个意识分支选定的一个视角。而意识在选定观察视角的同时,就定义了自己。而这种自我定义,就完成了偏好基的定义。“我”是什么,它首先必然是一种自我意识。而这种自我意识,就必然是一个确定的、与外界完全区别(distinct)的东西。我们之所以能够谈论我们的经验,我们的观察,这一切的基础全在此:“我”这个定义必然会对物我之辨做出一个划分,因为否则的话,在这个纠缠的量子世界,“我”将会囊括整个宇宙,就无所谓“我”,也无所谓“物”了,进而整个世界都毫无意义。因而,整个不确定性的起源,不仅仅是自定位的问题,而且是一种自定义的问题。
Frauchiger和 Renner曾经设计过一个非常巧妙的、但是复杂的类似于魏格纳朋友的思想实验,并且从中得到一个定理 [4]:单一世界的量子理论不可能是自洽的。这个定理显示,如果我们认为量子力学是普适的定律,我们必须要承认多世界的平行存在;反之,我们如果否认多重现实的存在,那么量子力学就做不到自洽,它必须在某些地方被违背了 – 比如说,我们必须需要一个理论之外的观察者来救场。说到底,一个量子理论不可能自洽地描述一个使用量子理论的观察者,这个就涉及到了自指和无限递归了。人们经常会有所疑惑,量子理论中的不确定性,与哥德尔不完备定理中的不确定性,两者到底有何内在联系?一般而言,大家对此问的直接反应就是,一个是物理问题,是一个基于经验的,另一个是数学问题,是基于逻辑的,两者不可能有何关联。然而,这个定理却显示,它们之间确实可能存在着某些微妙的联系。
所以说,这个定理告诉我们,要么,我们承认量子理论不自洽或不完备,要么,我们承认多世界。
总而言之,下面这个问题
“这个世界中某事件发生的概率有多大?”
是“正统”量子力学所问的问题。然而在多世界理论中,这个问题就变成了:
“在所有的一个世界分支上,哪一个我才是‘我’?”
这是个自定位(self-allocation)的问题,我们可以进一步引申,在多意识理论中,它就变成了:
“在近乎无穷多个意识分支中,我将会如何定义我自己?”
这就变成了一个自定义的问题。
“我”这个字,可能是我们日常中最常用的字之一,但是我们平时基本上没有注意到过,说到底它包含了一个终极哲学秘密:自我定义。自我定义注定是逻辑不完美的,因而我们的世界注定是概率性的。
所以说,与意识坍缩相比,多意识理论可以被看作是换了一个角度看问题。意识坍缩中,多重性被意识任选其一保留下来,其余则被抛弃;而在多意识理论中,多重性一直存在,而每个意识分支选择了一个视角,“我”只不过是选择了这些意识分支中的其一而已。
如果从“我”的视角来看,意识坍缩与多意识理论也就自然融合在一起了。
所以说,如果抛开我们对“现实”的看法,两大对立阵营(多世界和单一世界观点)最终在各个问题上都有着令人意外的一致性。
参考文献:
[1] 事实上,薛定谔是一个坚定的哥本哈根诠释的反对者,可以说是它对立阵营中除去爱因斯坦之外的二号人物。薛定谔猫实验就是他提出来反对哥本哈根诠释的重要一击。
[2] 退相干理论是一种从纯粹量子力学出发、抛弃坍缩概念的研究量子-经典过渡的理论,我们在后面将会提及。
[3] 事实上,这只是玻尔的看法,我们知道,哥本哈根诠释并非是一个诠释,而是相类似的一大类诠释的组合,对待坍缩这个问题上,其内部有着多种不同的、甚或相互矛盾的看法。
[4] arXiv:1604.07422v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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