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二十世纪末的大陆哲学史上,吉勒·德勒兹和雅克·拉康之间的一场学术争论也许是最为人所知的。人们常说,拉康是结构主义最激进的代表,是一位否定与异化、匮乏与主观贫困的思想家。相反,德勒兹被描绘成结构主义项目的伟大反对者和批评家,尤其是拉康精神分析学的伟大反对者和批评家,是二十世纪重要的生命主义思想家之一,是一位积极的哲学家,一位具有欲望和生产的创造潜能的哲学家。如今似乎不可能不选边:要么选德勒兹(对拉康),要么选拉康(对德勒兹)。结构主义和否定性与活力主义和积极性,主体的缺失与主体化的折迭。拉康和德勒兹似乎不能再分开了。然而,这种普遍的观点在许多方面是误导性的,因为这两位思想家在思想上没有任何认真的接触,其中一位过分强调他们的传记轶事(特别是与围绕德勒兹和瓜塔里1972年出版的《反俄狄浦斯》的争论有关),毫无疑问,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看到了许多尝试,旨在在德勒兹和拉康的作品之间建立一种富有成效的对话;然而,这些尝试大多未能达到目的,因为他们至少暗中接受了先前建立的两面对立,一方面是拉康人和精神分析,另一方面是德勒兹人和分裂分析。换言之,当代关于这两位作者之间差异的争论基本上仍然围绕着最不可调和的时刻展开,比如阉割的消极性与欲望的积极性。
正是这些偏见,如果不立即停止,往往会阻碍德勒兹和拉康之间的辩论,会掩盖这两人之间不可调和的对话中有趣的东西。当上述的个人争吵被放在一边,有不同的方式,其中一个人可能希望处理这个对话。在本书不同章节的背面出现的一条路径调查了他们与结构主义的关系。尽管拉康和德勒兹保持着他们的分歧,但在1968年法国事件之前的一段时期,他们在结构主义项目上也有着非常相似的立场。假设他们都对结构主义项目做出了贡献,必须强调的是他们的贡献是非常特殊的。他们都是在20世纪60年代早期被认为是结构主义的智力核心,即路易·阿尔都塞的“读资本论”组织之外开始的。后者的出发点是对马克思《资本论》的研究,与之相关的是以阿尔都塞为首的马克思主义集团的成员们,他们建立了一个新的认识论框架,通常被称为“结构马克思主义”。这一解读明显打破了以往马克思《政治经济学批判》的本质主义解读。尽管马克思对德勒兹或拉康的作品都不是陌生的,但在他们对结构主义项目的贡献中,马克思肯定没有代表他们的出发点。一方面,德勒兹在1953年(经验主义和主观性)到1962年(尼采和哲学)之间经历了一段相当低效的时期之后,才逐渐接近结构主义问题;在《我们如何认识结构主义?》(1967)和《理性逻辑》(1969)中,拉康最直接地考虑了这两个问题。在《理性逻辑》中,拉康阅读了两位杰出的活力派哲学家尼采和柏格森的作品。3另一方面,拉康对结构主义项目的影响不仅仅在于他的“回归弗洛伊德”,同时也包括了结构语言学的概念和科学创新(索绪尔和雅各布森)。如果说“无意识的结构像一种语言”,那么这是因为在梦中起作用的两种基本机制,即浓缩和置换,对应于隐喻和转喻的语言概念。
然而,与阿尔都塞的作品相比,德勒兹和拉康的结构主义的独特之处在于他们的非马克思主义解读,这反过来又为结构主义本身的不同定义打开了空间。换言之,拉康和德勒兹的结构主义从一开始就是另一种结构主义,也被称为后结构主义,但在拉康变成了“超结构主义”,用米尔纳的话来说,6在德勒兹的《超理想主义(hyper-idealism)》一书中,7在这两种情况下,结构主义的悖论地位都意味着结构本身并不适合代表理论框架的整体性——引入了一个额外的元素,它产生了内部排斥。换言之,结构是缺乏的,或只能实现自己的关系或作为一个外部元素的产品。他的作品不可避免地提出了一个关于结构与其内在差异性之间关系的问题,在拉康的作品中,这种差异性是以主体的形式出现的,而在德勒兹的作品中,这种差异性被他定义为“非个人的奇点”。在德勒兹的作品中,结构与其差异性之间的关系首先体现在他对内在性的理解上。令人惊讶的是,德勒兹的内在性似乎是一个相当有争议的概念。一般来说,它被理解为德勒兹的批判和转向(后)康德-甚至(后)笛卡尔-哲学的代表性。尽管他们有不同之处,但他们都认同先验主体的预设,即使思想成为可能的条件。这些哲学的出发点是,如果对象应该被思考,那么思想本身必须位于理性的领域(作为真理的保证者),而不是位于感官的领域(通常可以欺骗)。换言之,如果理性能够接近真理,那么它就必须被视为先验的或外在的,与感觉或对象的内在有关。然而,作为列维R。布莱恩特强调,把德勒兹的哲学描述为反代表性,错误地暗示了内在与超越之间的矛盾。事实上,正如他所说,德勒兹的哲学,或者更准确地说,内在的本体论,并不是对所有其他表现哲学的批判或回应,因为它们是超越的,而是因为“它们还不够超越”。8换句话说,紧跟着布莱恩特的陈述,德勒兹的内在本体论可以说是超先验的。如果表象的哲学把主体和客体分离为最终的实体,那么德勒兹就把主体置换为客体本身,或者,更好的,就是客体,它超越了自身,变成了思想,变成了无形。这样一个宾语就是德勒兹所说的“事件”,它与动词的“不确定的不确定的”形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即“语言的事件”。9他把主语置换成宾语,或者更好地说,把主语和宾语的相互区别失败,是德勒兹哲学的基础。此外,它还为德勒兹的思想奠定了基础,德勒兹的思想依赖于对共同的形而上学对的颠覆——比如行动——思想;感性的-可理解的;复制——模仿,等等——变成两极不再可区分的形式;这样德勒兹就创造了“存在的唯一性”。
在拉康的语境中,上述结构和它的差异性之间的关系与弗洛伊德的压抑理论是分不开的,特别是与弗洛伊德所说的主要压抑(Urverdrängung)是分不开的与最常见的解读不同的是,压抑被解读为创伤引起的某种东西——作为出生时最初创伤的重复——最初压抑的定理把这幅图翻了个底朝天。正如Alenka Zupančič所说:
驱力的“主要压抑”标记或代表是从未有意识的东西,也从未是任何主观经验的一部分,但却构成了它的基础。通过联想压抑的逻辑是弗洛伊德所说的恰当压抑的逻辑,而原初压抑恰恰不是这个意义上的压抑。在它里面,通常与无意识相关的因果关系被颠倒了:不是因为一个与之相关的创伤经历,我们压抑了一个显着者,而是因为这个显着者被压抑了,我们可以体验一些创伤(而不仅仅是痛苦、沮丧等)和压抑它。
拉康意义上的结构是由前面提到的驱力(或符号)代表的原始压抑形成的,从一开始就被压抑。隐喻,即症状或能指链(以及作为意符链的结果的主体),占据意符者清空的空间,只有在最初被压抑的意符者之后或在其条件下才出现。它构成了驱力旋转的空洞。尽管似乎符号秩序的结构条件(主体存在于其中)之间的关系是超越性的,在这个意义上,条件预先存在,进入被主要的被压抑的符号者清空的地方,拉康明确地指出,我们不应该把因果关系的逻辑理解为时间的起源的逻辑,而应该理解为内在的同步性的逻辑:他最初的压抑是一个显着的,我们总是可以把建立在这个基础上的东西视为构成症状的一个显着的陷阱。压抑和症状是同质的,并且可以归结为符号的功能。尽管它们的结构像任何能指链一样是一步一步建立起来的,但它最终还是可以用共时性的术语来描述的。
然而,正如让-克洛德·米勒所指出的那样,拉康的这种结构概念仍然可以被看作是一种更强的结构主义的一部分,而“弱结构主义”或“超结构主义”只出现在研讨会十七(1968年,的确如此!)用所谓的“话语理论”。米勒认为,拉康较强的结构主义的公理是在结构中的地位;或者更好的是,结构中的位置给出了占据该位置的元素的所有决定;与此相反,“弱结构主义”或“超结构主义”的定义是,这些元素即使改变了在结构中的位置,也保持了它们的某些性质或决定。换言之,语篇中的成分(客体小a,$,S1,S2)即使改变了在语篇中的结构位置,也保持了一些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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