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想而知,那小厮激动过后,话也变多了起来。被他吵得无奈,君安又实在没有心思去赶他,只能自己躺下,闭目养神。
许是君安总是这样一幅淡漠的模样,所以,那小厮到也没察觉君安的不耐,继续开口。
“公子,你不知道,我可是听说,你刚进来的那会,老爷便想要给你下蛊,却被少爷拼死阻拦了,这回,老爷又给你下蛊,少爷差点没把这给翻过来。”
君安沉默。
“公子,少爷对您可真是好,一听说你被老爷逼迫下蛊,立马就去找老爷了……”君安本就不耐烦,这回听到他又提到夜门青。
当下也顾不上自己身体虚弱,嗓子难受,睁眼冷冷的看了一眼那伺候的小厮:“需要我教你怎么闭嘴吗?”
那小厮一愣,继而嘿嘿一笑:“哟,忘了公子喜欢安静了,我这就出去,不打扰公子了。”
门“哐当”一声关上,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君安这才睁开眼睛。
头顶上是炫目的金色雕花顶棚,四周被淡金色的纱幔笼罩,房间里散发着一种麝香的味道,这种味道,让他极为熟悉,却也让他极为恶心。
因为,这里见证了他无数个被折辱的时光。
有些厌恶的闭上眼睛,努力的封闭着自己的呼吸,若是可以,他爬也宁愿爬回自己的房间去,可是他知道,他要留在这里。
因为,他的计划,才成功了第一步。
身体有些僵硬,他将自己的手收回袖子里,尽力的不让自己的肌肤触碰到有关这个房间里的一切。
就这样,他一个人僵持了好久,倏地听到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那脚步虽急促,却也是他甚是熟悉的脚步声。
身体抖了抖,他闭上眼睛,努力的平复着自己内心的厌恶。
“他醒了吗?”是夜门青的声音,他自从中了蛊术以后,嗓音便粗哑了不少,但提到君安的时候,总是带着异样的柔情。
“公子早些时候醒过来了,现在在里面休息。”君安听到先前伺候自己的小厮如是回道。
门外的夜门青点了点头:“你去吩咐厨房做点粥,一会端过来。”
“是,少爷。”那小厮得了命令,脚步声渐远。
门外的气氛一下子就安静了起来,君安的呼吸有些紧蹙,不一会,他听到了门开的声音,随着那声门开。
君安也开始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夜门青原本那因为听说君安醒过来的消息而放松下来的心,立马就揪紧到了一起。
快步来到床边,夜门青扶起君安来,腾出一只手来轻轻拍打着他的背部,君安原本是身体就很虚弱,脸色苍白,这一咳,脸上越发的没有一点血色。
“咳咳咳……”君安剧烈的咳嗽着,嗓子火辣辣的疼,眼眶也微微有些湿润,身体难受的要命,但他知道,他必须要坚持下去。
他要博得夜门青最大的怜悯。
那夜朗风当中公布了他以后成为这里的自由人,但君安知道,成为这里的自由人的一个重要的条件,便是接受下蛊。
那夜朗风先斩后奏,实在是给了他一个不软不硬的命令,逼着他,自己去请求下蛊。所以,他干脆将计就计。
只有抓住眼前的这个人,他的计划才能成功。
喝下夜门青递过来的热茶,君安的脸色好了不少,平复了一下心情,他缓缓开口说道:“我听人说,你去跟先生闹了。”
君安的声音本就冷清,再加上这点沙哑,越发的让人心疼。
夜门青那原本就一腔柔情的心,被他这幅模样弄的越发的心疼,抬手握住他的手,半响才出声:‘君安,你……你为何这么傻。”
略略扯了扯嘴角,君安奋力扯出一个笑容来,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伟大一些:“你我早就知道,这一步,是势在必行的,先生他……他也是为了我好,想要留在你身边,就必须要走这一步。”
君安的话,沙哑低柔,轻轻的撩动这夜门青脑子里的那最后一股弦。
夜门青握着君安的手紧了紧,眼眶微微泛红,嘴唇颤抖了几番,却终究未说出话来。
微微叹息了一口气,君安暗中掐了自己的大腿一下,眼角迅速的溢满了泪水,眼眶微红:“我自是无所谓的,只要你……你……”
君安哽咽了几下,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此时夜门青已经被君安给感化的十分动容了,自然是明白君安这为说出口的是什么,眼眶一红,声音也待了几分哽咽。
“你怎么这么傻,我当初既然不同意你被下蛊,自然就能保住你的,你怎么能被那些人和我爹的几番话就给骗去了呢。”
夜门青的声音满是懊悔。
君安的手就这么任由他握住,静静的看着他一个人在演戏,君安的面容是苍白的,但眼神却是冷漠的。
“少爷,你现在终究是先生之子,总归还是要顺着先生来的。”半响,君安才开口,状似安慰的劝道。
夜门青被君安这话说的,身体一僵,面色阴沉下来:“他眼里哪里还有我这个儿子,不过是为了他的权势罢了。你放心,君安,我定会还你正常人的生活的。”
说完,夜门青便要起身离去,却被君安拉住了衣袖:“你去哪里,我的母蛊是先生,你切不可轻举妄动。”
君安因为剧烈的互动,不由得又剧烈咳嗽了一番,这又让夜门青心疼了好久,转身又安慰了许久,这才离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君安苦笑一声,抽出怀中的娟帕,想要擦擦手,却最终又停住了,用咩有被夜门青碰过的那只手小心的叠好,放回怀中。
那娟帕的一角,绣着一个精致的“璃”。
缓缓起身,他拒绝了所有人的搀扶,就这样自己一个人,一步一步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记得很久之前,忘记了是谁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话,这个世界上,无论你是和谁结伴同行,但有些路,有些风景,有些体会,只能你一个人去经历。
就像现在一样,不论他有多么落魄,这条回去的路,都需要他一个人来走,因为这是他自己的选择。
老医正的母蛊是在夜朗风身上,所以他便将计就计,也让夜朗风给自己下了蛊,若是夜门青真心要救回自己。
那注定要破坏夜朗风身上的母蛊,这样一来,老医正也就会得救了。
关上门的那一刹那,君安心中一阵痛楚翻涌,捂着胸口跌坐在地上,他终究是走上了这条路。
掏出怀中娟帕,狠狠地揉在胸口,指节慢慢变得发白。他闭上眼睛,无声的喘息着。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
佛家所谓的大悲无泪,大悟无言所为何。
在这万丈红尘里,他终究是和那个女子越走越远,是命运让他们生生的走到了天涯的两端,曾经他期许过的幻想,如今只剩下卑微的付出。
如今,他是再也没有机会回到那个人身边了。
临走之前,他还记得他问她,怎么敢将自己送到对手那里,若是自己背叛,那她定然会被打击的措手不及。
“君安,我自是相信你的。”他犹还记得她当时沉默了一会,继而又笑这回应,声音柔软坚定。
那一声“君安”,是生生的印到了他的骨子里,融到了他的血肉里。那时候,他才明白,在这个世界上,原来真的有那么一个人。
也总会有那么一个人,能够将你的名字,叫的这般婉转动听。
……
是夜,夜门青偷偷送过来了一粒药丸,让君安服下。
“这是?”君安拿着药丸问道,嗓音仍旧有些沙哑。
“这是抑制你体内子蛊发作的药碗,在没有给你接触蛊术之前,我每隔七天便会给你一颗。”夜门青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便要转身离开。
他刚转身,却被君安轻轻的拉住了衣角:“你脸上脏了。”说吧,便捏起袖角,轻轻给他擦掉。
“偷这颗药丸出来,你费了不少心思吧。”君安淡淡的嗓音,让夜门青顿时觉得先前所受的所有苦楚都消散干净。
送走了夜门青,君安轻轻吹响口哨,还是那只各自,小心的将药丸包裹好,然后在布条上写下一行字,顺带着药丸一起绑在了那小鸽子的身上。
“拜托你了,小东西。”君安轻声说道,然后开开窗,将小鸽子放飞。
那小鸽子的速度飞快,君安刚松开手,它便如离弦的箭,非一般的消失在了夜空中,整个院子一片安静,谁也不知道方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关上窗,转身回床上躺下,若是可以,他仍旧想向那天晚上那样,在窗前默默的站上一夜。
白天他是冷漠,虚伪的,只有到了晚上,他才能做回自己,一个人坐在窗前,默默的回忆着那些只属于他一个人的回忆。
胸口又有些发闷,他有些恼怒的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这幅残破不堪的躯体,也只有那些回忆,才能支撑着他继续在这条道路上走下去。
闭上眼睛,沉沉的睡去,他既希望明日再也不要醒过来,却也害怕明日再也醒不过来。
……
是夜,战王府,楚璃又收到了一封来自君安的消息,小心的拆下包裹,一颗小药丸从包裹里面滚出来。
包裹上的字迹依旧是君安的,不似上一次的那般狂乱,倒是恢复了平日里的那般清冷淡漠:“药丸可以抑制子蛊,隔几日会再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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