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其实,二公子没有坏心思的,他就是爱玩了些。”张盛在心里斟酌了一番,缓缓开口说道。
这个时候,他又不能够把二公子给夸上天,否则将军定然会嗤之以鼻。
当然他又不能够一昧的贬低二公子,不然将军火气更大了可如何是好?
更何况,在他的心里头,二公子的确是不错的。
在二公子的身上,他依稀能够瞧见当初少将军的影子。
若是二公子穿上那身白色的战袍,叱咤回去,该会有多少兄弟们涕泗横流?
呸了一口,叶铮瞪了一眼垂手站在一旁的张盛,“你莫要净帮他说好话,他这个苗子到底是直的还是歪的,我还会不知道吗?”
“哼,耍心眼子耍到老夫头上来了,真是……”
说了一半,叶铮又说不下去了,嘴角翘了翘,将茶端将起来,再次灌了一口。
叶铮不出声,张盛自然也不会随意在说话,横竖让将军先把火气降了下来再说道,张盛如是想道。
过了约莫一炷香的时候,那一碗由张盛亲自到庖厨让厨子们煮出来的一大碗冰糖菊花茶悉数咕噜咕噜地进了叶铮的肚子,连一片菊花瓣都不曾留下。
看着那空空如也的大碗,叶铮突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似是喃喃自语,又似在说与旁人听,“这小子,其实不去也罢,也罢……”
张盛心里一动,嘴唇动了动,最终还是问了出来,“将军,究竟发生了何事?”
低低地叹息了一声,皱纹横生却依旧炯炯有神的双眸微微一动,叶铮抬头看了眼张盛,轻声道:“张盛,在府里头这么多年,若是有机会让你回战场去,你可愿去?”
此话一落,张盛的呼吸瞬间急促了几分,手指攥紧又松开,最终呼了一口气,掩去眼里莫名的神色,“在府里很好……”
“回答我,愿还是不愿?!”哼了一声,叶铮的声音不再是方才那样子的温声。
这个声音落在张盛的耳里,就如同当初在战场上,将军少将军发号施令,让他们无所畏惧直接冲破敌军的阵营,杀出一条血路的口号一般。
让他,振聋发聩!
让他,热血沸腾!
脑子里如同被一道雷落下一般,张盛呼吸都跟着一滞,几乎是吼着出来的,“愿!”
这一声,带着太多的情绪,融入了十分沧桑,听得叶铮心里头都随之一震。
久久的,叶铮不发一言,就这般定定地看着张盛。
此起彼伏的胸膛直到过了几个深沉的呼吸才平复下来。
方才的一声,是张盛的心声,亦是他内心最深处的渴望。
好男儿志在报国,保家卫国大杀四方,马革裹尸又何妨?!
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
纵使他已经平静了心绪,做了这近十载风平浪静的管家生涯,但是——
就同叶铮方才那让他热血沸腾的一问那样,只要是有冲锋的号角,进攻的战鼓,他便是会毫不犹豫的往前冲。
这就是叶家人带出来的将士:
一日上战场,永生不能忘。
身残又何妨,报国志如阳!
突的,叶铮摇了摇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一声笑里,带着几多无奈,几多讽刺,几分悲凉,让张盛立马反应了过来。
“将军,我,我不是那个意思……”张盛一张古井无波的脸上浮起了波澜,生怕叶铮误会他是在叶府待着心有不甘。
摆了摆手,叶铮定定地摇了摇头,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这就是在战场上历练过的人,他们的血,永远是热的,纵使是温了下来,也是比一般人的更易烧起来。
这就是他们叶家曾经带出来的兵,便是沉寂许久,便是身子残缺,也能够有凌云的壮志,能够气冲云霄!
可是自己的孙儿呢?他就是想让他去战场上历练一下都做不到。
这让他,情何以堪?
他并非是要那个孩子去出将入相,也不需要他有什么作为,他只需要这个孩子能够去见一见什么叫做黄沙漫天,什么叫做大漠孤烟。
什么又叫做军队。
那里的军队,又岂是那个小子在皇城里看到那些护城兵能够比拟的?
没有杀气,如何纵横战场。
缺了胆气,谈何直破敌阵。
少了斗志,何以吓破敌胆。
他更想,让他看看他父亲曾经奉献一生,便是死也不曾后悔的地儿,是个什么的模样……
只可惜,那个孩子不乐意去。
便是乐意了,如今也做不到了,那个人,不应。
如此想想,活了近六十载的心,莫名的悲凉了起来。
到头来,叶家三代人的努力,就像是一场镜花水月的故事,最终莫非要落得一个镜破月碎?
“张盛,你同老夫说说,青松那个孩子,同他爹,有几分相似的地方?”揉了揉额头,叶铮忍住老泪纵横之感,叹息了一声问道。
听到这句话,张盛身子猛的一怔,眼里也多了几缕莫名的神采,沉默了一会儿,垂下头,笃定道:“二公子,同少将军很像。”
是的,很像,不论是面容,还是性情,皆是像的。
便是二公子如今有时候玩世不恭了些,那也是像的。
他看着二公子从一个半懂事的孩子长到如今这个年岁,许许多多的细处,他都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呵……”叶铮摇了摇头,抬头看了看上头,眨了眨眼,“是啊,很像,但又一点儿都不像。”
这几句话,叶铮说得缓慢,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道最后,竟是笑了起来。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何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几多讽刺。
张盛看着这个模样的叶铮,一时间不禁有些不知所措,曾几何时,他看过将军这个样子?
便是少将军去了时,将军也只是阴沉着脸,让人不敢直视。
如今这个模样……
张盛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接了下去,“将军,二公子只是如今还是个孩子,再过几年,定然会变得如将军所愿的。”
将军定然是因为二公子如今还有些爱耍的性子才如此说道的罢?
目光在书房四处看了一遍,最后落在了墙上的那幅《骏马》图上,叶铮目光不由有了几丝迷离,“张盛,你说,当年叶木在这个混小子的年纪,已经上了战场罢?”
他记得,那个小子在十六岁时间,已经是能够独当一面,便是不需要他的威势,也能够在军队里赢得一片叫好声了。
眸子猛地一闪,张盛捏了捏拳头,喉咙里不禁有了几分哽咽,定定地点了点头。
就是这个年纪,他遇上了少将军,从此再也不畏生死。
“可是,为何,那个混小子他不乐意去战场呢?这边安定的生活,当真是这般重要?”叹了一口气,叶铮将目光移了开来。
心头如同被疆场上战鼓的锤猛地击了一下,张盛看着叶铮的侧面,半天说不出话来。
将军的意思,是二公子不愿意随他去战场么?
怎的会?!
二公子在屋里时,他明明时常看到他在看兵书战策的,便是大公子每一次给他寄的书信,也是多的在军营里发生的事儿。
喉咙一动,张盛的眼里晦涩了几分,他能够肯定二公子心里头并非是将军所想的那样,这里头,定然是有什么误会。
“将军,二公子定然不会是因为眷恋京师里的繁华而不愿意上战场的。”张盛肯定的道。
莫要说二公子不是这般怕吃苦的人,便是叶府也不曾有这种人物,便是小姐,也不是。
摇摇头,叶铮轻轻的摆了摆手,嘴角动了动,“不管什么理由,如今却是顺了那个混账小子的意了,如今他还能够在京师里厮混。”
这一句话,叶铮说得很轻,就如同是三月的风在刚破冰的湖面浮过,只吹起了几圈波澜,甚至带不动那落在水面的柳叶。
但是,跟在叶铮身边这般久的张盛却真真切切的听出了这句话里头是隐藏了多大的惊涛骇浪。
“将军,这是何意?”张了张嘴,张盛还是将这句话问出了口。
天晓得,他方才听到将军说二公子去战场时,他心里头是有多么的火热。
若是二公子能够上战场,定然能够立下丰功伟绩,能够再次一展少将军的雄姿风采。
“前几日我同陛下说了让那个混账小子去西北,陛下当时说的是此事缓缓。”手掌扶上太师椅的扶手,叶铮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收拢。
“二公子,不是不乐意去……”犹豫了一下,张盛还是问出了口。
若是二公子不乐意去西北,便是将军请了旨,也不见得能够让他就范罢?
嗤笑一声,叶铮扯了扯嘴角,哼道:,“那个混账小子,总归会有法子让他就范的,他已经应下我了,西北那边,他大哥那儿,我也已经说过了,只等他过去……”
说道这儿,叶铮话音一顿,这才晓得自个儿的话竟是给张盛带偏了,当即脸色一板,“今日我又将此事提出,陛下倒是给了我明确的应付。”
张盛琢磨了一下,想了想叶铮方才说的话儿,问了句,“陛下不愿?”
“你觉得他会愿意?”反问了一句,叶铮哼了一声,“你可晓得陛下给我的理由是什么?”
这一下,张盛不敢接下去了,一听这种话儿,定然不会是好听的。
只是,这一次,叶铮也不需要有人回答了,自顾自地道:“他说,怕我叶府后继无人,让青松在京师里留着,有个照应。”
这句话一出,整个书房里的氛围莫名的变了几分,张盛瞪大眸子,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
这句话里头说的,他怎么能够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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