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怀,拜见皇兄。”宽敞明亮的乾清宫里,一位身着玉色锦服宫装的女子,缓缓跪倒在地,叩拜道。
“安怀,你身子才刚刚好全,作甚行这般大礼,快快起来!”完颜朝远看着女子的动作,眉头一皱,话里颇有不满,起身直接将女子扶了起来。
女子脸庞如卵,柳叶圆眸,目光澄澈,对上完颜朝远的目光,笑着道:“安怀未赶上两位皇子的大婚,已经是遗憾了,皇兄若还是如此,就该让安怀无地自容了。”
“安怀,你可莫要如此说道。”完颜朝远身后传来一道声音,一身金黄色凤袍的宁解语缓缓走出。
“皇后娘娘。”看到这个女子,安怀眸子闪了闪,福了福身道。
“安怀!”嗔了女子一眼,宁解语直接握住了安怀长公主的手,“陛下都让你免礼了,你还如此客气作甚?说起来,你这一年才回来一次,可让本宫怪想的。”
安怀长公主,皇帝完颜朝远的胞妹,但却未曾住在京城,而是远离京城却与西北边境相交的怀城。
怀城,更是先皇曾经许诺给安怀长公主的嫁妆。
此事,所知者甚少。
现今,大多数人只以为皇帝胞妹,安怀长公主身子不适,在怀城休养。
但京城人士接知,先皇有一公主,当今陛下有一胞妹,名安怀,年三十有一,至今却是未曾婚配。
三十又一,安怀未婚。
无人知晓其中有何缘故,便是完颜朝远也不曾晓得里头的缘由。
但是,先皇离去之前却是和完颜朝远交代过,怀城,永远留给安怀作为嫁妆,这句话,永远作数。
而安怀的婚事,一世都由其自个儿决定,若有人逼迫,不论是谁,皆可从安怀那儿请出先皇遗诏,定斩不饶。
“是啊,又快要有一年未见,可不能够这般生疏了。”轻声一笑,完颜朝远的脸上露出一丝莫名的神色。
看到眼前这位胞妹,便会不由自主地想起一些年少的事儿。
“安怀,你若是再如此,可让本宫如何是好,本该才六月份回京,却因那两个孩子的婚事而让你五月便动了身。”握住安怀长公主的手,宁解语眸子里闪过一丝歉疚。
“这山长水远的,还让你大病了一场,你让本宫如何过意得去。”宁解语轻声道。
“皇后娘娘,安怀的身子已经痊愈,二位皇子的婚事,这……”摇了摇头,安怀的面容满是遗憾。
她倒也想早些回来京城,毕竟那两位孩子,也许久未曾碰面了。
做皇姑的连他们的婚事也不曾赶上,着实是有些说不过去。
“安怀,那两个孩子的事,你便莫要记在心里头了。”沉默了一会儿,完颜朝远突然叹了一口气道。
“是,皇兄。”愣了一下,安怀长公主眸子轻轻一闪,低头应下,却也不再言语此事。
皇后宁解语见客套之话也说得十之**,便笑着问道:“如今这次回来,是住皇宫里头,还是安怀长公主府?”
安怀长公主,因是先皇唯一一个女儿,自然是疼爱有加,特意在她及笄之时许了她外头一座公主府。
便是她这些年不曾在京师,公主府也是日日有人打扫,时时有人看护的。
听到皇后这般问,完颜朝远也将目光望了过来,带着三分巡视。
微微一笑,安怀道:“还是住公主府罢。”
宁解语眸子一闪,不动声色道:“那你今年的芳庭宴可还要开?”
“自然是要的。”点了点头,安怀公主望向完颜朝远,“听闻皇兄今年的牡丹盛会办得甚是浩大,便是叶太尉也是过了今年的牡丹盛会才去的西北,安怀今年的芳庭宴可也要如此才是。”
完颜朝远眉头一挑,眯了眯眸子,叶铮回西北,若是不兵行远道,便势必要经过怀城。
看来,安怀这是知道了此事了。
“叶太尉能够留下来,的确是今年值得说道的一个事儿,只除了这个,还有别的更是值得说道的,原本是在书信里便要同你说道的,只想着,只字片语又说不清楚,这才留着给你归来再说道的。”望了眼完颜朝远,宁解语颇有眼色劲儿的接过了话茬。
“哦?”嘴角露出一丝微笑,便是年过三十的脸上,仍旧有些少女般的淡然,安怀轻声问道,“原来还有更加值得说道的事儿呢。”
“可不是?”轻声一笑,宁解语拉着她朝另一边榻上坐下,“萧儿和傲儿的正妃也是在此次的牡丹盛会由陛下钦点的。”
眉头一皱,安怀显然没有里头还有这个事儿,沉吟了一阵,道:“不知给两位皇子殿下选的都是哪一府的姑娘?”
倒是不曾想到这个事儿……
“是叶家和薛家的。”不待宁解语再度回答,完颜朝远沉声道:“安怀,你是他们的皇姑,他们是小辈。”
叶家?
安怀的心猛的一挑,不禁有几分不可置信,原来叶铮留下来是因为此事。
那么……
心里百转千回,安怀公主脸上却是露出一个熟稔的笑容,“皇兄说的是,萧儿和傲儿定然是称心如意的。”
方才,完颜朝远的话,说的是称谓,她明白。
“嗯。”抿了抿唇,完颜朝远的龙目落到身前的茶杯上头,目光里闪过一缕幽色。
宁解语一瞧,只觉得这氛围在刹那间便冷淡了许多,安怀刚刚回来不晓得发生了何事,但她岂能够不明白。
只是这话,却是不好直接戳破。
当下转了话题,“安怀,你这次回来的算是比之往年迟了几日,这芳庭宴,还能够如期举报么?若是有甚需要的,只管告知本宫就是……”
“皇后娘娘请放心罢。”点了点头,安怀长公主打断宁解语的话,“虽说安怀回来的晚了几日,但这些个事儿,都是让府里头的人安排的,安怀在与不在,都是办得好的。”
“你倒也是放心。”嗤笑一声,宁解语摇了摇头,“原本还想借这个由头,让你在宫里头多住几日呢。”
端起身边的茶,安怀浅浅的喥了一口,“皇后娘娘若是不嫌弃,也是可以来安怀的芳庭宴赏玩的。”
“这……”宁解语看了完颜朝远一眼,又看了看安怀,摇了摇头,“不了,本宫还是不去了,你那芳庭宴办的,请的人,本宫又不是不晓得,去了不说遭那些个人比花娇的孩子比了下去,更是让她们不自在。”
顿了一下,继续道:“倒也只有你,有这份心思,这般多年了,让她们没有顾及……”
“皇后!”话未说完,完颜朝远突然出声道,摇了摇头,目光带着三分警告的意味。
“呀……”手指掩上唇,宁解语的脸色瞬间白了三分,“安怀,你莫要怪罪本宫,本宫的话不是那个意思。”
“安怀自然晓得皇后娘娘说的是什么。”轻声一笑,安怀长公主望向完颜朝远,“皇兄不必如此顾及此事,此事……安怀没有什么遗憾。”
“安怀……”完颜朝远脸色一变,蓦然之间便仿若憔悴了几多,摇了摇头,终究是只发出了一声叹息。
“安怀,若是你有看上的人,便同皇兄说,皇兄定为你举办一个盛世大婚。”将手里的茶杯放下,完颜朝远定定道。
“多谢皇兄美意。”安怀长公主轻笑一声,“只是如今,安怀一个人……过得甚好。”
目光有些飘离,心里有一个人,守着一座城,自然是……过得安好。
气氛,再度沉默了下来,宁解语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只觉得安怀这一次回来,比之往日,更是生疏了许多。
往日里,是因为距离与时日,这一次,却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就仿若,眼前的安怀,打心底里有了一种陌生之感。
“安怀,你今年的帖子,可都拟好了?”宁解语轻声问道。
“差不多了。”安怀点了点头,突的想起了什么,从袖口里带出一样东西,嘴角勾了一丝笑容,“皇后娘娘,虽说不来这芳庭宴,但这帖子,可还是要送的。”
“你啊……”接过去,宁解语眯着眸子看了看,赞叹道:“你这帖子,能够得到之人,不晓得有多欢喜,怕是也只有本宫这么一个不知味的,收了帖子还不去罢?”
“皇后娘娘客气了。”安怀摇了摇头笑道。
“且让本宫瞧瞧,你今年的帖子又是如何做的?”精致的请帖在宁解语的手心打开,上头娟秀的字迹,精致得印章,皆是让人赏心悦目。
收了起来,宁解语交给身后的于嬷嬷,转头道:“于嬷嬷,安怀公主送于本宫的,可有几多张了?”
“回娘娘的话,加之这个,便有十五张了。”接了过来,于嬷嬷笑着道,“都用金丝檀木盒子封着呢,一张未落。”
十五年,每年的六月初,安怀公主的芳庭宴便是继牡丹盛会的又一大盛事。
十五年,年年如此,从未间断。
但,芳庭宴却不同于牡丹盛会,其邀请的皆是及笄贵女或是皇室女子,已婚配,未婚配的,皆而有之。
“十五年了……”低低一声叹息,安怀垂下了眸子,眼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惆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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