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最看重的,便是两样东西,一是容颜,二是贞洁。
前一世,叶袅袅也是如此认为。
而这一世,她却是有了让足够的理由寻出比之二者更为重要的——性命。
没有了性命,空有一副皮囊又有何用?到头来,终成黄土,蝼蚁侵食,不过是红颜枯骨。
但是,眼前的姜氏能够顶着这样一幅容貌,眼里却没有一丝怨恨,愤懑,这是因为什么?
叶袅袅不明白,但她晓得,这里头肯定不会简单,否则前一世这个人也不能够让苗氏那个并未有多大智慧的女子在温柔的手段下见招拆招的走了这么多的来回。
“姜嬷嬷不必如此客气,有何事儿,不如先说道,再看看能否应下罢。”叶袅袅嘴角带笑,不急着应下,也不急着拒绝。
仿若一点儿都不晓得眼前这个究竟想要说什么。
姜氏眸子闪了闪,看了眼叶袅袅,又看了眼温柔,欲言又止。
温柔一愣,脸色微微变了三分,起身对叶袅袅道:“姐姐,时辰不早了,不如柔儿先回去了。”
“不急。”叶袅袅嘴角弯了弯,轻声道。
温柔琢磨了一会儿,便点了点头,目光看着姜氏,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温润的笑容。
她愿意离去?不愿。
她想要听到眼前这个人来了是因为何事,同样也怕她会在叶袅袅面前乱说一气。
故而,叶袅袅如此说道,正是顺了她的心意。
姜氏看着如此“姐妹情深”的两人,心里冷笑,但脸上却没有表露分毫,且还多了两分戚戚然的神色。
磕了一个头,姜氏声音染上了三分悲戚,“娘娘,娘娘与侧妃娘娘感情甚笃,看得老奴为我家娘娘心生歆羡。”
叶袅袅神色淡淡,看着她,不打断,任由她说得悲戚可叹。
“然而……苗侧妃却是没有那个福气,能够时时来同娘娘请安,她身子骨弱,最近更是虚了,明日,明日怕是去不得安怀长公主的芳庭宴了,还请娘娘能够原谅,在殿下面前说道一下。”
姜氏话里凄凉,却没有特意放低姿态,也没有过分的亲近了来。
“身子这般不适?”叶袅袅挑了挑眉,不动声色道,“可有仔细服药?”
“多谢娘娘的关怀,这也是有的,奈何却是始终不见得起色,大夫言说得过了这个三伏天看能够好些才是。”姜氏在心里早已经将在这清扬苑里会发生的事儿都在心里想到了。
甚至是眼前这个正妃不应下都想好了对策,更不要说她所言出的关怀。
明面上的君子,何人不会做?
姜氏在心里低低笑了一声,今日之行,尽数在她的掌握之中,除了在来之前看到的那极为有趣的一幕。
“如此,怕也是得苦了她了。”摇了摇头,叶袅袅叹了一口气,“那便让她好生的养着身子吧,便莫要再出去受了风,生了汗。”叶袅袅似乎思虑了片刻,继而点头道。
听到叶袅袅如此说道,姜氏脸上先是露出一个感恩戴德的笑容,但紧接着又有了几分不安,“娘娘,殿下他那儿,能否应下?”
“殿下那儿,无事的,届时同他说道便是了。”叶袅袅心里冷笑一声,淡淡道。
到了这个地儿,还想着把脏水往她的身上泼,当真是不遗余力的费尽心机。
“如此,便多谢娘娘!”等的就是叶袅袅的这句话!
得到了叶袅袅承诺的姜氏喜不自胜,望向叶袅袅的目光也多了几分轻视。
坐在这个位置上,却没有几分脑子,这可是件愚蠢至极的事儿。
到头来,只能够被伺机虎视眈眈的狼给吞得渣都不剩。
然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她只待得坐山观虎斗了。
“无事儿。”叶袅袅摆了摆手,看了眼垂着眸子不晓得在想什么温柔,又看了眼得逞后面色轻松了几分的姜氏,心里在一瞬间竟是无比的平静,“让她好生养好身子,别的事儿,便莫要多想了。”
“多谢娘娘关怀,老奴先行告退。”姜氏噗通的磕头,声音极响,丝毫不做作。
叶袅袅看着她轻快不少的步伐,待得她将要跨出门的时候,嘴角微扬,“等等。”
轻飘飘的两个字,让温柔眸子瞬间一深,姜氏的脊背瞬间一凉。
温柔有些惊疑不定地看着叶袅袅,似乎想要从那两个字琢磨出她接下来要走的一步是什么。
不可否认,叶袅袅此人有智慧,但温柔更清楚,她缺的是在后宅深宫里勾心斗角的本事。
生在了那般好命的家世,怎么的会学来这些?
这是温柔最羡慕叶袅袅的一点,亦是她最痛恨叶袅袅的一点。
表面在如何,温柔也晓得自己心里有多污浊,无法做到叶袅袅那般内外兼修,表里如一。
故而,她恨,她妒,她一开始无能为力。
她甚至觉得,在嫁人之前,能够同此人一起在京师里博得一个名声,是她最后忍耐叶袅袅的事儿。
待得嫁人后,她们之间便能够少交集,她也不再需要同她虚与委蛇。
哪里晓得,世事无常,她与她注定是要斗上一辈子。
仿若在她特意放出那个“京师双姝”的名头后,她们便真的需要纠缠一辈子了。
而在方才,她便隐隐的猜出了姜氏过来的目的,甚至是她所图的是何事。
不打破,是因为此事对她有利无害。
静看事态,是因为想要看看眼前之人是否当真如她所料。
一切,皆在掌握之中,除了方才最后的那一句话。
姜氏忍住假装不曾听到这句话的冲动,一点一点的转过身子,她猜测不来现下叶袅袅还有何事要同她说道。
“姜嬷嬷。”叶袅袅缓缓地起身,从上头走了下来,声音清淡,嘴角勾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
明明是如此的内敛沉稳,却让姜氏心里一阵紧缩,如芒在背。
“娘娘还有何事要吩咐?”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姜氏在心里呼了一口气。
也许是她想多了说不定呢?
一步一步,叶袅袅走得极缓,仿若带着三分漫不经心,到了姜氏面前,叶袅袅伸开手,露出手心的东西。
嘴角扬起一丝无比灿烂的笑容,仿若天边骄阳,“姜嬷嬷,这样物什儿,带回去给苗姐姐罢,她身子不适,这类物什儿,怕是能够有些用的。”
姜氏一愣,有些不知其中意思的望着叶袅袅,“娘娘这是?”
叶袅袅笑了笑,看了眼身后站着已经有些目瞪口呆的温柔,“这是柔儿方才送与我的荷包,说是能够静心安神,不若你带回去给苗姐姐罢,除非是嫌弃本宫借花献佛了。”
叶袅袅说的话,滴水不漏,这样东西,是从温柔那儿拿来的,是她送出去的,最后一句话,容不得姜嬷嬷拒绝。
姜嬷嬷嘴唇喏了喏,最终颤抖着手指接了下来,“多谢娘娘。”
这等好意,她不能够不收,同样,她不敢拂了叶袅袅的面子,至少在当下她不敢。
温柔目光死死地盯着姜嬷嬷手里的东西,藏在袖口里的手指一根根的捏紧。
不待温柔心里再想什么,叶袅袅突然想了什么一般,突然转过头,朝温柔露出一个笑容,“柔儿,不怪姐姐将这个荷包送给了苗姐姐罢?她身子弱,你又如此心善且手巧,她晓得了,也定然会是能够开心一些的。”
嘴唇动了动,温柔手指渐渐地松了开来,对上叶袅袅的眸子,摇了摇头,“不会。若是能够让苗姐姐身子好些,也是柔儿的福气了。”
“如此,老奴告退。”握住手里的东西,月蓝色的荷包,握在手中,手感很是舒服,却让她有种灼热得想要将其抛出去的感觉。
“柔儿。”待得姜嬷嬷的身影消失在了屋里,叶袅袅轻唤一声,“柔儿生气了吗?”
“怎么会。”温柔眸子闪了闪,撇了撇嘴,“姐姐总是如此心善。”
“我说了,这是借花献佛,实在是不晓得该如何安慰一下她,便只能够如此。”叶袅袅看着如此模样的温柔,第一次心里有些玩味,“再言道,说到底,还是柔儿你心灵手巧。”
如今这算什么?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姐姐……”温柔目光落在叶袅袅的身上,欲言又止。
不动声色的笑笑,叶袅袅桃花眸子里星光点点。
“若是姐姐想,柔儿下次给你绣一个荷包。”顿了一下,温柔继续道。
“好。”叶袅袅点头应下,没有一丝犹豫。
许久,直到温柔带着流香出了清扬苑,直到瑞珠重新将门掩上,叶袅袅才低低笑了一声,里面几多唏嘘,几多讽刺。
“小姐,夜深了,早些歇着罢。”瑞珠,轻声对叶袅袅道。
“嗯。”回过眸子,叶袅袅颔了颔首,“你不想晓得我今夜为何要这样做吗?”
叶袅袅的声音,近乎呢喃。
“不了。”摇了摇,瑞珠嘴角露出一个笑容,“小姐做什么,奴婢就听什么。”
今夜的小姐,让她有种格外心疼的感觉,让她不忍心再次戳破了这一切。
轻声一笑,叶袅袅摇了摇头,不问也好。
总有几个人,不问不言,也能够明白那人的所思所想。
或许,这也是一种心有灵犀。
“送到了?”书房里,一身锦服的男子落笔成书,一半的面容露在烛光下,一半面容隐在阴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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