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0 章.番外：关于顾晓（四）

桃花身为顾晓手下的贴身丫鬟，但她可是顾夫人亲自点中的人。

顾夫人曾言，自家女儿整日待在屋里难免无趣，遂叮嘱众人若有新奇八卦之事，尽可告知桃花，由其转述于顾晓解闷儿。

桃花倒也不负所托，收集信息这事儿进展得相当顺利，不出两三日便将府里上下问了个遍。虽说众人听闻的消息大多支离破碎、不成体系，但还是纷纷将自己所知之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于她。

待到桃花将这些零碎的信息逐一拼凑起来后，不禁大惊失色，此事竟果真如顾晓所料那般不同凡响。

然而此时的桃花却是陷入了两难的境地，尽管她已然知晓了有关禁药的全部事宜，但内心却十分踌躇，全然不知是否应当向顾晓如实禀报，怕顾晓听了阻止顾当家做这事，她心里想着的还是让顾晓好。

正因如此，此刻正在替顾晓研墨的她显得有些魂不守舍，就连手中动作也不自觉慢了下来。

顾晓先是瞥了一眼那几近干涸的墨汁，随后又抬眼望向神色恍惚的桃花，无奈地长叹一声。

桃花闻声方才如梦初醒，赶忙往砚台中添入些许清水，并低声告罪道：“对不起，小姐。”

桃花侍奉顾晓已有多年之久，甚至比与顾夫人相处的时光还要长久许多。

见桃花如此这般模样，顾晓心中已然有了几分猜测，想必与那禁药之事脱不了干系。

顾晓不慌不忙地取来一张崭新的纸张，提起笔，在上面落下几个娟秀的几个大字——如实相告，桃花识字还全靠顾晓，她平日里听课的时候，顾晓也叫她贴身伺候，让她耳濡目染，私下也会拿书给她看，久而久之，也就会了。

桃花深知，既然顾晓吩咐她前去打探消息，那么顾晓定然已经察觉到此事存在蹊跷之处。

此刻见顾晓示意她照实说来，桃花顿时面色煞白，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心里很清楚，如果将事情真相告知顾晓，以顾晓的性子必然不会再让张起灵涉险。然而若是如此，那顾晓该如何是好呢？

难道要一辈子被困在这四方四正、犹如牢笼一般的府邸之中，最终香消玉殒不成？

想到此处，桃花的额头紧紧地抵住柔软的地毯，泪水如决堤之水般奔涌而出，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晕开一圈圈小小的水渍。

她的声音因哭泣而变得哽咽起来，带着浓浓的哭腔说道：“小姐，您既然开口询问，那一定是知晓这其中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我也不便隐瞒。但求您能自私一些，多为自己考虑考虑。咱们顾家行善积德这么多年，却唯有您遭受病痛的折磨。倘若您听闻了禁药之事后决意放弃治疗，桃花愿与您一同赴死。若您不许，那桃花宁可身披麻衣，头戴白布，一辈子守在您身边不离不弃！”

顾晓心中一阵酸楚，赶忙伸手将桃花扶起，紧接着掏出手中的手绢，轻柔地擦拭着桃花脸上的泪水。

擦完后，她目光坚定地看向桃花，拿起一旁的纸笔，快速写下几个大字——禁药到底是怎么回事？

桃花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小姐，咱们顾氏的禁药名叫草丹，要炼制它得集齐十八种珍贵的药材，其中包括九种凶猛野兽的器官以及九种罕见的草药。虽然平日府上的其他少爷小姐也曾外出历练，到山上去寻觅草药，但草丹所需的这九种草药并不生长在寻常之地，它们只在棺椁附近出现。那些古墓大都阴森恐怖、危机四伏，凶险程度超乎想象。因此，即便顾府悬赏许久，依然无人胆敢前往一试。那张族长身手不凡，可面对如此未知的危险，谁也无法预料将会发生什么。正因为这样，老爷才不得不请来算命先生，想求个好日子，以便张族长此去一帆风顺。”说到这里，桃花微微一顿，似乎还有些话欲言又止。

实际上，桃花所打探到的消息远不止于此。更为关键的是，炼制草丹还需要一种特殊的材料作为药引，那便是人的鲜血。而且，草丹的药效与提供药引之人息息相关。

如果药引之人生命力顽强、寿命长久，那么服用草丹之人便有可能苏醒过来；反之，如果药引之人命不久矣，那么服用者很可能会永远陷入沉睡之中。

只是这件事太过残忍，桃花实在不敢轻易对顾晓提起，刚刚说出来的就足以让顾晓放弃了，如若让她知道还需要人血，那顾晓肯定会气急攻心。

只见顾晓那娇弱的身躯猛地一晃，整个人仿佛失去重心一般，摇摇欲坠，眼看就要晕厥过去。

桃花眼疾手快地稳稳地扶住了顾晓，焦急地喊道：“小姐……您别急，别担心，千万别担心啊！”

然而，尽管耳边传来桃花温柔而急切的安抚声，但此时的顾晓只感觉自己的心像是被千万把利刃同时切割般疼痛难忍。

如果仅仅是因为自己这个命不久矣之人，便要连累其他人涉入险境，那么无论如何，顾晓都无法感到一丝一毫的喜悦，更何况是张起灵…她自己也知道，自己自那日见过张起灵之后，心里总是会想念…

这种事情，她根本做不到。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凝视着眼前的桃花，然后吃力地抬起手，不断比划着什么，似乎想要向桃花传达某种重要的信息。

经过几番努力之后，桃花终于明白了顾晓的意图——她竟是想让桃花带着她一同前去寻找张起灵。

桃花见状，连忙劝说道：“小姐……您现在最要紧的就是好好休息调养身体，这件事交给我去办就行了。”

因为桃花发现，顾晓原本就已经十分糟糕的身体状况，因为听闻此事变得愈发虚弱不堪。

她心中实在不忍让这样的顾晓再受任何劳累奔波之苦，所以坚决不肯答应。

但顾晓看向桃花的眼神却是那般坚定、那般决绝，没有丝毫退缩之意。

最终，桃花还是无奈地败下阵来，轻声叹息道：“好吧，小姐，我带您去，不过您千万不要再着急。”

说完，桃花赶忙转身吩咐下人取来热乎乎的手炉以及厚实温暖的披风，小心翼翼地为顾晓穿戴整齐，一切准备妥当后，这才搀扶着她一步一步朝着张起灵所在之处走去。

此时，屋内张起灵轻柔地擦拭着那柄由顾当家相赠、供他此番前去寻觅草药之用的宝刀所发出的细微声响。忽然间，一阵轻轻的敲门声打破了这份宁静。

张起灵的眼神瞬间变得警觉起来，手中的动作也随之停下。

门外传来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呼吸声，仿佛是一个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人竭尽全力发出的喘息，而那敲门声虽轻却异常急切，似是迫不及待要传达什么重要之事。

张起灵缓缓放下手中的刀，小心翼翼地将其插入刀鞘之中，并稳妥地放置一旁。然后，他不紧不慢地走向房门，伸手握住门闩，轻轻一拉，门开了。

刹那间，两道身影迅速钻入房间之内。

还未等张起灵开口驱赶来人，那名丫鬟已急忙吩咐跟在身后的人将一盆炭火端进屋里，并顺手关上了房门。

张起灵静静地伫立在门口处，眉头微皱，目光紧紧锁定在屋内发生的一切。

他自然认得眼前正安坐于椅中的女子乃是顾家小姐——顾晓。

然而，令他疑惑的是，这位平日里深居简出的顾家小姐缘何会如此突兀地前来寻他？

只见方才关上门的丫鬟转身面向张起灵，双膝跪地，恭恭敬敬地道：“张族长，想必您也是清楚的，咱们家小姐自幼体弱多病，身子骨向来羸弱不堪。此次听闻有关那草丹的消息后，便执意要来见您一面。所以，刚进门便匆匆忙忙地关上了门，只为避免屋外的寒气侵入屋内，惊扰到小姐。万望张族长大人有大量，莫要此举无礼，在我和小姐离开之前，还请您切勿轻易开启此门。”

张起灵听完，面沉似水，稳稳地坐在了顾晓对面。

只见上次还在自己面前掉过眼泪的人，此刻愈发孱弱。

跪在地上的桃花并未起身，只是微微转动身体，继续向着张起灵跪地言道：“张族长，我家小姐……实不忍心他人为救她这将死之人而冒险，特来恳请您莫要再去寻药了。”

张起灵听着，目光转向顾晓。

顾晓此刻呼吸略显急促，面色苍白如纸，眼眶却泛红，显然刚刚定是哭过了。

“为何？”

顾晓并不知道顾家和张起灵之间究竟达成了怎样的交易，竟然能够让张起灵不顾自身安危，执意要去寻找那珍贵的草药。

她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身旁的桃花，只见桃花微微颔首，表示明白了她的意思。随后，桃花轻声说道：“我家小姐虽然因为身体状况不佳，无法胜任下一任顾家家主之位，但她早已阅遍顾家世代相传的医术。小姐心里清楚，自己怕是时日无多了，所以才不愿意看到您为了她冒险。”

张起灵静静地听完桃花的话，神色坚定地回应道：“我已经答应了，”

听到张起灵这番斩钉截铁的回答，顾晓心中一急，突然觉得眼前一阵发黑，身子也不由自主地摇晃起来。她连忙伸手扶住面前的桌子，深深地吸了几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慌乱和担忧。

一旁的桃花见状，赶紧起身上前搀扶住顾晓，关切地看着她。

待情绪稍微稳定一些后，顾晓紧紧抓住桃花的手臂，用焦急的眼神示意桃花：绝对不能让张起灵去冒险，万一他出了事可如何是好！

桃花自知顾晓心急，先拍拍顾晓的背，转头对张起灵说：“张族长，我们小姐宁愿自己……忍受病痛，也不愿让你去。”

张起灵沉默不语，目光静静地落在面前这位顾小姐身上。

关于她的传闻，张起灵自然也曾听闻。外界皆言顾家小姐貌若天仙，十几载光阴匆匆而过，她却几乎从未迈出过顾府大门半步。

犹记得当初顾余大婚之时，有幸得见其真容之人，无不为之倾倒、惊叹连连。

然而，此后众多媒婆纷至沓来，踏破了顾家的门槛，却始终无人能成功将这佳人迎娶过门。直到后来人们方才知晓，原来顾家小姐身患重病，已至病入膏肓之境，每日只能依靠药物维系生命。

张起灵本以为顾晓定然渴望继续存活于世，正因如此，顾当家才不惜拿出顾氏秘传的禁药来拯救爱女性命。

想到此处，张起灵不禁微微皱起眉头，思索片刻后，终于开口回应道：“五日之后，我会去寻找草药。”语罢，他便欲转身离去。

眼见张起灵即将离去，顾晓心中急切万分，下意识地伸手想要拉住他。

就在这时，顾晓那已经十七年未曾发出过声音的喉咙，竟在此刻突然脱口而出两个字：“小哥……”

一旁的桃花闻声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

待反应过来后，激动的泪水瞬间夺眶而出，颤声道：“小...小姐...您...您居然说话了！？”

而张起灵的脚步也因这突如其来的呼唤略微停顿了一下，但仅仅只是一瞬，他便又毫不犹豫地打开房门，迈步朝门外走去。

“小哥……小哥……”顾晓心急如焚地呼喊着，声音因为过度紧张而略微颤抖。

她只觉得一股热流瞬间涌上喉咙，嗓子眼儿里弥漫着浓浓的腥甜味道。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噗——”一声闷响，一大口鲜血便不受控制地从口中喷涌而出。

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都变得模糊起来，黑暗如同潮水一般迅速淹没了她的视线。紧接着，她的本就虚弱的身体软绵绵地向后倾倒下去。

一直守在旁边的桃花眼疾手快，连忙伸手扶住了顾晓。

由于顾晓失去意识后的体重过重，桃花根本无法支撑住她的身体，两人一同摔倒在地。

桃花惊恐地看着怀中脸色苍白、嘴角挂着鲜红血迹的顾晓，忍不住放声尖叫道：“小姐！！！”

与此同时，刚踏出房门的张起灵敏锐地嗅到了空气中那股刺鼻的血腥味，耳畔随即传来桃花那充满恐惧与惊慌的呼喊声。

他猛地转过身来，目光快速扫过四周，当看到顾晓晕倒在桃花怀中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眼神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只见顾晓紧闭双眼，面色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嘴唇此刻也被鲜血染得触目惊心。嘴角边的那一抹血渍顺着嘴角缓缓流淌下来。

桃花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张起灵，声音哽咽着哀求道：“张族长，求求您行行好，帮忙把小姐送回房中去吧。我现在立刻就去找老爷和夫人。”

张起灵的心中顿时涌起一阵莫名的烦闷之感，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从桃花手中接过昏迷不醒的顾晓。他轻轻地将顾晓拦腰抱起。

“在哪？”张起灵低头看了一眼怀中的顾晓，面无表情地向桃花问道。

桃花强忍着内心的悲痛，抬手擦去脸上残留的泪痕，指着门外的一个丫鬟说道：“你们快带张族长去小姐的院子。”说完，她便急匆匆地跑去顾夫人的院子。

下人引领着张起灵朝着顾晓所居住的院子走去。

一路上，张起灵抱着顾晓大步流星地紧跟其后，脚下生风，丝毫不敢耽搁片刻。

守在门口的丫鬟远远地便瞧见了被张起灵紧紧抱在怀中、面色苍白如纸且嘴角还挂着触目惊心血渍的顾晓，心中一惊，连忙手脚麻利地将那扇紧闭的门扉推开。一股滚烫的热气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汹涌而出，瞬间弥漫在了寒冷的空气中。

顾晓房间里的炭火自天气开始转冷之时便从未间断过供应，只为给病弱的小姐提供一丝温暖与舒适。

张起灵面沉似水，目光笔直地凝视前方，仿佛周遭的一切都无法引起他丝毫的关注。

只见他步伐坚定而迅速地踏入屋内，径直走向那张铺陈着柔软锦被的床铺。

跟进来的丫鬟见状，赶忙上前几步，小心翼翼地将被子掀开一角，然后动作轻柔地帮顾晓褪去脚上绣工精美的绣花鞋。

张起灵缓缓弯下腰，双手稳稳地托起顾晓娇柔的身躯，小心翼翼地将她放置在床上，安置妥当后，他没有片刻停留，转身便快步离开了房间，只留下那名丫鬟继续留在床边，细心地为顾晓盖上温暖的被子，并轻轻地用湿毛巾擦拭掉她脸上沾染的污渍和血迹。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伴随着一声饱含惊恐与担忧的呼喊：“我的孩子！！！”

原来是顾夫人闻讯匆匆赶来。

往日里那个总是端庄娴雅、知书达理且温柔知性的贵妇人形象早已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焦虑之色，眼神中透露出深深的恐惧和不安。

此时此刻，心急如焚的顾夫人甚至连平日里多少都会保持几分敬意的张起灵都视若无睹，宛如一阵疾风般直直地冲入了顾晓的闺房之中。

紧随其后的顾当家同样一脸凝重，他一边迈着急促的步子向前赶，一边向身旁的顾余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进屋去查看顾晓的状况。

而自己则停留在门外，脸色阴沉得好似即将有一场暴风雨来临一般，凌厉的目光扫视着眼前那一群正瑟瑟发抖、齐刷刷跪在地上的丫鬟们，怒声喝问道：“到底怎么回事！！”

只见一群丫鬟们齐刷刷地跪趴在地上，一个个噤若寒蝉，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要知道，顾府的主子们向来对待下人们颇为宽厚仁慈，像这般大发雷霆的场景可是破天荒头一遭。

“老爷，是小姐吩咐奴婢去了解那禁药之事的。小姐深知寻找那些珍稀药材实属不易，再加上近些日子以来，先是发现唯有那张族长相助方可成事，而后又请了算命先生来。于是便命奴婢暗中调查，不想竟知晓了这其中隐藏着巨大的危险。小姐也是因为担忧张族长涉险，一时情急攻心才会如此！”桃花虽然并不惧怕顾当家的责骂，但此时此刻，她说话时也不禁带上了哭腔，只因心中着实替顾晓感到担忧不已。

“我原本就是有意瞒着她的！你们居然……”顾当家气得浑身发抖，胸膛剧烈起伏着。

此前夫人和女儿向他询问有关禁药之事时，他还特意加以掩饰隐瞒，谁曾想自家女儿竟然如此心细如发，早早地就察觉到了这药背后的复杂玄机。

说到底，还是怪他这个做父亲的没有处理好这件事情，想到此处，他恼怒地甩了甩衣袖，快步走进女儿的房间，想要亲自查看一下女儿目前的状况究竟如何。

“怎么样了？”顾当家心急如焚地冲进房间，一眼便看到哭得像个泪人儿似的顾夫人，以及满脸悲痛欲绝的顾余。

那一刻，顾当家感觉整个世界都仿佛要崩塌下来一般。

“家主……小妹……小妹她……时日无多了……”顾余哽咽着说道，声音充满了痛苦和无奈。

顾余无比心疼这个自幼体弱多病的妹妹，不仅仅是他，整个顾府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又有谁不把她当作心头肉来疼爱呢？

“小妹生来便先天不足，这些年全靠着家中长辈们无微不至的关怀、精心的呵护，还有那一碗碗苦涩的汤药维系生命，才勉强支撑到了现在。可如今，她却因为一时气急攻心而吐血不止，如果是夏天还好，偏偏此时天气恶劣……恐怕……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啊……怕是……怕是再也看不到……”说到这里，顾余的眼眶早已通红一片，泪水在其中打转，几乎就要夺眶而出。

他实在不忍心让顾晓就这样与美好的春天失之交臂，要知道，她最爱的便是那娇艳欲滴的桃花了。

此时此刻，院子里的桃树已然快要绽放出满树的花朵，粉嫩嫩的花瓣挂满枝头，微风拂过，轻轻摇曳，美不胜收。然而，顾晓或许再也无法亲眼目睹这般美丽的景象了。

“不会的……晓儿不会有事的……一定不会的！”顾当家听完顾余的话后，身体猛地一颤，险些站立不稳。

他踉踉跄跄地冲到顾晓的床边，伸出颤抖的手亲自为她把脉。

“不会……绝对不会这样的！这可是我唯一的孩子啊！老天爷怎么能如此狠心，就这样轻易地夺走她的性命！我绝不允许！！”顾当家声嘶力竭地吼道，眼神中透露出一股坚定和决绝。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也要拼尽全力去守护自己的女儿，不让任何人将她从身边带走。

“十天。”这两个字犹如一道惊雷，在原本就有些嘈杂的房间里炸响。

众人惊愕地循声望去，只见张起灵如同鬼魅一般，毫无征兆地出现在房间之中。

张起灵那冷峻的目光扫视着屋内乱成一团的人们。

“张族长，您……”在这一刻，唯有顾余还能保持相对的冷静。他缓缓走上前，与张起灵面对面而立，眼中流露出一丝疑惑和担忧。

张起灵微微眯起双眼，语气坚定地说道：“十天之后，如果我没有回来，就在墓穴门口等我。”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在场的所有人都明白，这座墓穴充满了未知的危险，就连身手高强如张起灵者，独自深入也必定是九死一生。然而，他既然已经答应了此事，就绝不会轻易食言。

话毕，张起灵毫不犹豫地转过身，迈着沉稳的步伐离去，准备去取自己所需之物。

顾余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内心的波澜。他转过头来，对着顾当家和顾夫人说道：“家主，大夫人，我先去替小妹煎药。不管怎样，我们一定要让小妹撑到张族长归来！”说罢，他快步走向药房，身影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之外。

“老夫人！！”随着一声惊呼响起，整个顾晓的院子瞬间陷入了混乱。除了外出历练的年轻人没有消息之外，在长沙内，顾府的长辈们也匆匆赶来。

“真的只有十天了吗？”顾老夫人颤巍巍地坐在石凳上，手中紧紧握着拐杖，她那原本就已浑浊不堪的双眼里，此刻更是涌出了滚滚热泪。这位年事已高的老人，心中满是对孙女安危的牵挂以及对张起灵能否平安归来的忧虑。

“如果张族长能找到那些药材……或许晓儿还能有一线生机……”顾当家强忍着心痛，目光始终坚定而充满希望地望着前方。

一旁的顾老夫人听到这话，更是心如刀绞、悲痛欲绝。

她一边捶胸顿足，一边撕心裂肺地哭喊着：“真是作孽啊！老天爷为何要如此对待晓儿！我们顾家祖祖辈辈都是善良之人，这些年更是广结善缘、行善积德，从未做过一件亏心事。可为什么偏偏要让我的宝贝孙女儿遭受这样的磨难呢？晓儿啊……可怜我的小孙女哟……”

这时，人群中的一个中年妇人赶忙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顾老夫人，轻声安慰道：“娘，您先别急坏了身子。晓儿若是此刻醒着，看到您这般伤心难过，心里定然会更加难受的。”

刚成年的小辈也附和着说道：“是啊，奶奶。您自己的身体本就不太好，还是让我们搀扶着您去偏屋歇息一会儿吧。万一您再有个三长两短，等妹妹醒来后知道了，岂不是要加倍伤心自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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