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风尘卷七十二

　　唐建宇先把李亚心介绍给父母，再简单地介绍了下两家人。“亲家公、亲家母！新年好啊，给你们拜年啦！”李父热情奔放，一照面就亲热的握住唐父的手。唐母还没回过神，只任李父李母来握自己的手，嘴里连说“新年好”，脸上尴尬地笑着。

　　寒暄之后宾主落座，唐建宇趁还没有开席走到靳华身边，先感谢他在这么紧急的情况下还帮自己找到饭店，又一脸愧色的说：“今天辛苦你，这桌都是李亚心亲友，你帮我照顾着点吧。”靳华叹一口气，压低声音说：“这边你放心，但今天这局面你得好好处理才行。你妈妈很不高兴！”唐建宇没有回话，压压靳华的肩膀往主桌去了。

　　仿佛时光倒流一样，唐建宇去李亚心家经历的尴尬又在自己父母身上重演起来。看着酒兴大起的李父，唐建宇忍不住对身边的李亚心耳语：“我爸从来不喝酒，一会儿如果你爸劝他酒，我不好说什么，你帮着打打圆场吧。”李亚心没有接话，只是点点头。

　　菜品上齐后，包厢里场面已经乱作了一团，不仅唐父被李家亲友团团围住，就连唐母都被热情的酒杯包围。唐建宇表情冰冷地看着火热的场面，在递给李亚心数个眼神，对方却不理睬的情况下，他终于有点沉不住气了。

　　“叔叔，我陪您喝，我爸滴酒不沾的。”唐建宇无奈举起酒杯，不等众人开口，仰头就干了一盅。哪知李家亲戚里有个男人叫起来，“长辈间的事情，你小辈喝不算！以后有得你喝的地方，是不是？”此话一出立刻有李家亲戚应和。

　　正不可开交时，主座上一直没有发话的郭伯伯站了起来，声如洪钟地问唐父，“老唐啊，今天究竟是个什么局啊？我老兵粗人，你说来看看阿宇女朋友，怎么说他伯母算个媒人，我们就老着脸来了。结果你这么大排场！这要是订婚呢，你早跟我说啊，我老郭做伯伯的，见面礼也得另准备啊！”

　　或许是被郭伯伯军人的气场震住了，全场一时鸦雀无声。李父细细品了这番话，脸也红起来，瞪着自己太太，说：“听见没有，光顾着高兴了，把正经事倒忘记了。”等大家都归位后，李母才在李父的示意下，看着唐母说：“亲家母啊，本来今天是亚心来认认门。建宇那天去了，我们看着很不错，亚心也喜欢他，当爹妈的就想着，反正双方父母要见面，你们又都是大忙人，所以直接跟着一块来了，把事情早点定下来，想着也是给你们省事不是！”

　　唐母颔首笑笑，说：“感谢李家妈妈体谅。”说完看着一直脸色铁青的儿子，说：“定不定呢，老人家急也是没用的，还得看孩子们怎么想的。”又看着李亚心，和气地问：“亚心，你跟建宇商量下来什么意思呢？这样匆匆忙忙的，我们家没有准备，也怠慢了你啊！”李亚心一言不发地低下头，抱了身边母亲的胳膊。

　　“我们姑娘面皮子薄，喊了娘家这么多亲戚来，亲戚们也愿意捧场，这还不说明问题啊！”李父把视线从妻女上投到唐母脸上，“订婚没什么准备也不是什么大事，都要做一家人的。你们不肯亏待我闺女，后面再补起来就是了嘛！”说完仿佛被自己的大度逗乐了，哈哈笑了两声。

　　“这算什么，逼婚啊？”靳华的太太转头往主桌看了半天戏，收回视线后声音不大不小地对自己丈夫抱怨了一声。这桌上除了他们俩，剩下十个老老少少都是李家亲戚，靳华当然明白自己太太在帮唐家打抱不平。他抬眼看着一桌人，拍拍老婆的手臂，让她不要再说了。

　　可说出去的话是收不回的水，而且一定会泼到别人面子上。李亚心的一个姑姑听了，立刻面露不满，阴阳怪气地冲主桌叫：“亚心，你说人家多待见你，都是骗人的哦！这块有人说你爸爸逼婚呢！”

　　“阿姨您别生气，她口没遮拦的。我们就是帮忙定个酒店，他们家人厚道留我们吃个饭。我们说话算什么呀，您消消气消消气！”靳华举起杯子，连连对说话的姑姑陪笑脸。那姑姑一听，真当靳华两人是个帮工一般不相干的人，于是脸一扭摆个鄙夷的表情，装模作样地跟旁边说：“这唐家人也真是，什么人都能安排跟女方亲戚一个桌。”靳华听了就当没听到，还是满脸笑意，所幸对方也没有继续纠缠。

　　可李父已经听见了，立刻拉长了脸，厉声道：“哪个不懂的瞎胡说！逼婚？就算逼婚也轮不到我们家啊，我们亚心才多大！”说着面向到现在也没发句话的唐父，接着道：“话说得也太难听了，给你们听了多不高兴，是不是亲家公？”

　　如果唐建宇此刻坐在自己爸爸身边，所有人就立刻能看到父子二人从五官到神态，如复刻一般的相像。而最大的区别就是，时间和阅历给唐父加持，使他有多于儿子成倍的从容和冷静。此刻唐建宇一脸铁青，而唐父波澜不惊，表情甚至较平时更温和。

　　唐父手虚握着长长的玻璃水杯，用食指一下一下点着杯壁，嘴角细微地翘起来，声音低沉而富于力量，“现在，轮到我说话了吧？”全程静悄悄的，没人接茬，唐父继续叩着杯子，只看着水里的茶叶喝饱了水，一根根往下沉。

　　“李家爸妈，还有在座的亲朋好友，你们能来，我们家很感谢也很高兴，不管怎样，吃好喝好，高高兴兴的，新年嘛！。”他点点头，接着说：“李家妈妈刚刚说了，想今天把两个孩子的事定下来，也给大人们省事，我听出来了真的是为唐建宇好。”说着抬头看李父一眼，李父听得认真，见没人要插话，唐父接着说：“为唐建宇好，也是为亚心好。那么也就是为双方家庭好，是不是？”李父闻言频频点头，唐父收回手，跟李父对视一眼：“既然这么好，今天就当订婚有什么不可以呢？”

　　席间有人连连附和了好几声“可以”，唐父这才转向李父，“可以，有什么不可以？但李家父母为我们家考虑这么多，订婚礼节都一再退让，我们唐家再不明事理就太不像话了，跟欺负女方家老实似得！”李父被唐父这么一说，不好意思地抓抓头。

　　“李家爸爸说今天要订婚，那就算订了婚吧？但这婚不能随便订，连个信物都没有。不好看的是亚心的脸面。我打听过你们家那里的风俗，订婚媒人聘礼不到，不成体统的。你们体谅我们，我们也不能让亚心出门被人家指指点点是不是？”

　　不等众人反应，唐父接着说：“礼节上的东西你们再商量商量，我们男方补起来之后，亲戚朋友才晓得是真订婚了。好姑娘都有要求，尽管提出来，日子你们高兴的话也挑一挑，还是说挑好了给我们家斟酌斟酌，都可以商量的嘛！”唐父说爽朗地笑起来，“你们看我说的对不对？我说多了，口渴的很！”接着就拿起茶杯，喝了满口已经没了温度的茶水。

　　唐父一番话一结束，全场气氛立刻就变了，双方都其乐融融起来。李父觉得唐父大气可交，更合了饮酒之人的豪情，端起酒杯就敬过来，唐父只是笑着摇摇手，“李老弟啊，什么都好说，只是这个饶了我吧！”说得一桌都笑起来，李父说：“我敬大哥你说话敞亮，你说得对！孩子的大事情嘛，还是要多商量商量，你态度摆在这里了，我们娘家人就安心啦。”唐父笑着，低头饮茶时不动声色地看了唐建宇一眼。

　　下午唐建宇先安排车子送李家一众亲戚回去，返回大厅酒店看见李亚心爸妈在跟父母讲话，上前来说道：“叔叔阿姨，其他人都安排好了。我送你们回去吧。”李父拉下嘴角，点点头，转身对唐父说：“哎呀，今天说认门呢！也没看见门，哈哈！”唐父握住李父说，说：“今天怠慢，实在没承想这么多亲戚来。来日方长，来日方长！”李父笑起来，连说“是”。双方又寒暄了几句这才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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