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风尘卷八十九

　　看着同学们都往实验楼的活动室跑，石娇娇不禁拉住身边的女同学问，“有什么好看的啊？大家都围在活动室那儿。”女同学斜眼看着远处活动室门窗处，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观学生，口气颇不屑地说：“不就是在排练舞蹈么？”石娇娇看看对方，才想起来这人那时跟自己一起被选去排练，最后大概也因为身高不够被淘汰了。

　　“我也去看看！”石娇娇从草坪上站起来，说：“帮我瞅瞅，裤子上有没有青草印子啊。”女同学拍了她屁股两下，说：“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就是扭来扭去，你还不清楚啊？”石娇娇扭身看了一眼，确实没什么痕迹，说：“我们那时没带队形，就排动作，她们现在有队形呢！”女同学扭过头，“要去你去，我不去！”

　　石娇娇抿嘴笑笑，先去小卖部买了两瓶水，然后往活动室走去。虽然半节体育课都过去了，门口围观的人一点也不减少，石娇娇在外围伸伸脖子，只看得见室内偶尔晃动的人头，不禁冲天翻个白眼，暗想：我要是比唐老师还高就好了！

　　“哎，娇娇，这里这里！”潘雪梅的声音从人群里冲出来，石娇娇看见她另辟蹊径地站在一圈男孩子里，男生也不敢靠近她，她倒是占了视觉空间双重优势。石娇娇摆摆手，指指地上，示意自己呆在原地就好。潘雪梅伸出手来，边对周围的人说不好意思，边把石娇娇往里面拉。石娇娇闭着眼睛，等挤到窗口时，两只耳朵都红了。

　　这间活动室是全校唯一一间一整面墙带镜子的“舞蹈房”，其他活动要用到的桌椅统统被垒到一边，给跳舞的学生腾出最大的空间。穿着黑色紧身衣，盘着头发的音乐老师此刻总算是发挥了舞蹈的特长。她拍拍手，叫：“来来来，从刚才那段开始，再来一遍”，清一色高挑又漂亮的女孩子们火速站好队形，在《月光下的凤尾竹》的音乐声里舒展腰肢。身边男孩子们看了，经不住发出了断断续续地赞叹声。

　　穿着天蓝色校服裤，白色棉T恤的夏蕾，今天束着高高的马尾，她伸展纤细的脖颈，踩着节拍扭腰送胯，身体展现出青春优美的线条。石娇娇看着好朋友美好的样子，也忍不住拍起手，对潘雪梅说：“好看吧，我们夏蕾怎么这么好看！”潘雪梅点点头，抓着石娇娇手臂说：“我们学校这节目肯定得一等奖，不对，是特等奖！”“嗯嗯！”石娇娇连连点头，高兴地好像自己要得奖一样。

　　“呵呵，我看你最好看。”男生里忽然有人语带笑意，接了女孩子们的话茬。潘雪梅瞪大眼睛看向石娇娇，石娇娇也一脸木然地回看，不同的是她整张脸都红了。其他男生听了这话，都很捧场地笑起来，还有人附和道：“都不丑，都不丑。”……

　　石娇娇认得吴星飞的声音，感觉尴尬到了极点，手里暗暗地拉了一把潘雪梅表达了去意，潘雪梅摇摇头，说：“别理他们，你越害羞他们越来劲！”“哈哈……”有男同学颇赞同地笑起来。石娇娇一听此话有理，只好硬着头皮接着看舞蹈，但还是能明显能感到吴星飞的目光，麻麻地落在她的后脑勺上。

　　这时夏蕾随着音乐一个转身，看见石娇娇居然站在窗外，立刻送去一个大大的笑脸。“哇~”石娇娇身边的男生们会错了意，都以为这笑容是冲着自己来的，忍不住发出一阵惊呼。石娇娇只觉得手足无措，这时夏蕾又有个回头的动作，她对着石娇娇变换着夸张的口型，石娇娇看明白是“等我”，见她要跟不上节拍了，赶紧用力地点点头。身边的男生们这才明白刚刚的自作多情，其实是两个女生在交流。

　　感觉到肩膀被轻轻点了两下，石娇娇下意识地回过头，看见吴星飞的指头还没有收回去，他歪歪头，说：“说句话呗。”石娇娇的手还被潘雪梅挽着，她不想去，可这样僵持太引人注意，就求救地看着潘雪梅。潘雪梅看了一眼吴星飞，又朝四周张望了下，说：“不出去更尴尬啊，只好陪你了。”

　　吴星飞跟在两个女孩身后，离活动室有一段距离后，潘雪梅转头打趣道：“你要请我俩去小卖部么？”吴星飞笑起来一口白牙，说：“她想吃什么我就请什么。”“哦~”潘雪梅回头夸张地拱了石娇娇一下。石娇娇回头说：“没什么想吃的。”吴星飞耸耸肩膀，冲潘雪梅说：“是她不给你吃。”

　　石娇娇想了下说：“雪梅你先走，我跟他单独说两句。”潘雪梅撇着嘴，满眼可怜地说：“我保证不捣乱，也不乱说话还不行么？”“不行。”石娇娇冷淡地看着她，看得她一阵心慌，只好撅着嘴，嘴里嘀嘀咕咕地走了。

　　吴星飞一直笑看着石娇娇，从她害羞的样子，到生气的样子，再到不能亲近的样子，居然觉得，不管什么样子都那么讨人喜欢。

　　“你想说什么，说吧。”石娇娇看着远处活动室，说：“我一会跟夏蕾还有事。”吴星飞走近一步，说：“好久没说话了。”石娇娇点点头，回：“高一的同学，除了还在一班的，都不怎么说话了。”吴星飞一听笑道：“我不是说这个。”“那你想说什么？”

　　从篮球场走来一群说说笑笑的男同学，为首一个特别高大，拿着篮球冲吴星飞招手，说：“今天没见你打球啊！”吴星飞也挥手说，“下次打。”那男生在石娇娇背后，用手指指她，说：“她是……”吴星飞摇摇手，说：“快去食堂吧，帮我也占个座。”高个子闻言对局势了然于胸，说了句“原来就是她。”说完转着篮球识趣地往食堂去了。

　　周围又安静下来，吴星飞走到石娇娇身边，石娇娇没有躲避，扭头看着他。吴星飞面向着落日，皱着眉眯着眼睛说：“我从前不能喜欢你，现在可以了。”石娇娇波澜不惊地看着对方，仿佛这表白跟自己没有关系。

　　吴星飞似乎对石娇娇的反应早有准备，丝毫不受影响地继续说：“我从来不是个东躲西藏的人，我就想告诉你，我喜欢你。”石娇娇还是不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过了一会儿，可能有班级提前下课，操场上从教学楼方向来的学生越来越多。吴星飞看着远处足球场上踢球的人，咬咬嘴唇说：“就听你一句话。”

　　刚刚那一阵沉默，石娇娇一直在想张洁，想她说过的话，做过的一些傻乎乎的事，不由得嘴角带起了笑意。她扭头认真地看着这个，笑起来有个酒窝的男孩子：自己实在看不见他特别的地方，却不妨碍看得见的人去喜爱他。

　　此之蜜糖，彼之砒霜，多神奇的事情。

　　“不要。”石娇娇郑重地说。虽然早就知道石娇娇有这样利落的一面，对于这样干脆的拒绝，少年还是有点不能接受，出于本能立刻问了“为什么”，虽然话一出就后悔了，可对答案还是有期待。石娇娇越过吴星飞的肩膀，看见夏蕾擦着汗从活动室里走出来。她抬头问吴星飞，“你为什么喜欢？”吴星飞一时语塞，好多形容石娇娇的词句从脑子飞快闪过，最后一个也没有留住。

　　“喜欢可以没有理由，不喜欢也可以。我也不是婆婆妈妈的女生，再见。”石娇娇向夏蕾迎去，留了吴星飞一个人站在实验楼前，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他看向石娇娇跟夏蕾离开的背影，自嘲地笑笑，抓抓脑袋往食堂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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