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风尘卷一六二

　　两个女孩洗好澡，石娇娇对着吹风机翻来覆去地看，拿着一瓶矿泉水的夏蕾走过来，顺手拨开了风量键，等石娇娇吹起头发后，便坐到摊着潮湿衣服的椅子上，屁股受了凉又立刻弹起来，“都忘记这里晾着衣服了。”说着爬到靠门的那张床上。

　　石娇娇吹好头也走到床边，“好冷啊，空调温度不能打高点么？”靠在床头的夏蕾一笑，说：“快进被子里，盖被子吹空调最舒服啦！”石娇娇好奇地眨眨眼，依言爬上了另一张床。“哎呀！”夏蕾伸展了下手臂，四下看看说，“靳老师真够意思，这酒店一晚怕是不少钱呢！”石娇娇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也不动声色地打量房间里的陈设。

　　“困么？”夏蕾问，石娇娇把头全部冒出来，“哎，一点睡意都没有！十二点都过了。”夏蕾坐起来，回：“我也不困，我们来聊天。”“聊什么呢？”……夏蕾顿了一下，终于说：“今天，你有没有一点怪我？”石娇娇偏头看着好友，表情很吃惊，“为什么要怪你？”“哈哈，不愧是石娇娇。”夏蕾释怀地笑起来。

　　“其实，我知道你有可能会不习惯，但我还是按照自己的心意把你强行拉进了我的生活。”夏蕾抿抿嘴小声说，“就像我第一次去你家一样，你会怕我不习惯，同时也会期待我喜欢你生活的环境吧？”石娇娇轻轻坐起来，撩了撩头发，带着笑意点点头，“很怕，很期待。结果你真的很喜欢，很开心。”听到这里，夏蕾笑得露出了牙齿。

　　“嗯，我真的很喜欢。”夏蕾说，“今天叫我出去的两个女孩都是我小学时候的玩伴，因为家里大人的瓜葛多，所以我们几乎天天在一起。我们一起上下学，一起做游戏，一起……”石娇娇说了个“别”，看着夏蕾道：“我知道，像丽丽跟菲菲于我一样。所以你不用担心什么。”夏蕾摇摇头，“不一样的。叫我出去才好捉弄你。想知道我堂哥他们为什么要作弄你么？”

　　“对呀！到底是为什么呀？”石娇娇来了神，盘着腿向夏蕾伸着头。夏蕾眼里没有一点温度，说：“因为我的世界，亲朋好友不是看感情，而是看配不配得上所谓的圈子……”石娇娇虽然从来没有忘记过跟夏蕾的差别，但被**裸说出来的时候，还是免不去那种被侮辱的刺伤感。

　　夏蕾看到好友抱起枕头，下巴深深地陷阱去，蜷缩着有种受伤的姿态，淡淡地说：“别为这个难过，没人为这个感到光荣，就不该有人为此感到羞耻，这不过是个现象罢了。”石娇娇有点听不懂，她把脸从枕头里抬起来，勉强笑起来，回：“什么光荣羞耻，跟我俩交不交朋友没有一毛钱关系！”夏蕾回看石娇娇清澈的眼睛，闭上眼深深地点点头，重新张开时，眼里神采奕奕，“就是，永远没有一毛钱关系！”

　　关了灯之后两个人继续谈话，甚至睡意来袭之后，她们还有一搭没一搭近乎呓语般，间或进行一次风马牛不相干的对答，直到完全失去意识沉沉睡去……

　　一阵尖锐的电话铃都没能立刻吵醒，这两个昨晚不知道几点睡着的话唠。“唔……”石娇娇由于长年跟晨起闹钟对抗，练就了一身极好的“抗噪睡功”，只是翻了身又继续睡；靠电话更近的夏蕾在被子里拱来拱去，最后忍无可忍地伸出手，摸到了电话，含混地答道：“喂……”成熟男性的声音温润悦耳，却一下子吓醒了夏蕾，她立刻挂断了电话。

　　“娇娇，石娇娇，快醒醒！”夏蕾跳到石娇娇床上，拼命摇醒了她。石娇娇语气里全是起床气，“干什么！”夏蕾指着电话，“有个男的找你，叫出了你的名字，我确定不是大火腿！”石娇娇抓抓脸，眯着眼回：“嗯？坏人不来敲门直接打电话了？”说完憨憨地笑起来，夏蕾一看她就没睡醒，恨不得把她捶醒。

　　就在这时候电话再次响起来，夏蕾瞪着石娇娇，石娇娇完全清醒了过来，瞪着电话。电话持续地叫着，石娇娇在黑乎乎的房间里惊恐地问好朋友，“现在几点啊，我是不是还没醒！”夏蕾立刻去拉开遮阳窗帘，日光透过雾一样的白纱帘洒进来，“快要十一点了。”石娇娇捂住眼，想起爸爸妈妈，长叹了一声，抓起一直“尖叫”的电话，“喂！”夏蕾看石娇娇的眼神如同看一个果决的勇士。

　　一场一惊一乍的对话之后，石娇娇以“太好了，马上，我们很快就好”结束了通话，不管夏蕾惊疑的眼神，催着对方快点洗漱。“到底谁呀？”夏蕾一边把吹了一夜空调的裙子套上头，一边第五遍问石娇娇。石娇娇扣好衬衫纽扣，边检查夏蕾的包边回，“边走边说。”两人确认好之后离开房间，在往前台的途中石娇娇告诉夏蕾，“唐老师正好要去镇子上，可以带我们。”

　　两个刚醒不久的女孩，站在烈日下寻找石娇娇口中“黑色的，好长的”汽车，神态迷茫得如同两只迷路的鸵鸟！唐建宇看着实在好笑，连鸣了两次笛，才引起这两个姑娘的注意。石娇娇一看清挡风玻璃后唐建宇的脸，就欢喜雀跃地招手，随后拉了夏蕾的手，像小动物一样冲了过来！惹得唐建宇扬在嘴角的笑意止都止不住。

　　“唐哥哥！”夏蕾钻进车里，屁股还没坐稳就热情地叫起来，唐建宇无力地笑，回：“你还是跟石娇娇一样，叫我唐老师吧！”夏蕾咧嘴大笑，“就不！”石娇娇鬼头鬼脑地挨着夏蕾做好，怯怯地叫了声，“唐老师。”唐建宇故意冷了语气，沉沉地“嗯”一声，石娇娇见他这样，忍不住别过头龇牙咧嘴，暗暗叫苦：我就知道他会生气！

　　夏蕾笑着把靳华昨天的嘱咐，和刚刚的电话造成的恐慌说给唐建宇听，然后问：“去镇子上干嘛呀？暑假早开始了呀。”唐建宇回：“是放假了，回去拿点东西。”夏蕾扬着眉毛默默点点头，唐建宇从后视镜里看了呆若木鸡的石娇娇一眼，抿嘴偷偷笑起来，跟着从副驾提起一个纸袋子往后说：“先垫点东西吧，一会儿吃完午饭再出发。”

　　“娇娇你怎么不讲话？”夏蕾把袋子里的火腿三明治和饮料拿出来，分别递一样给石娇娇，石娇娇把吸管塞进嘴里，看了一眼正在摆弄手机的唐建宇，冲夏蕾努努嘴，挤眉弄眼地摆口型，“他、肯、定、会、骂、我！”夏蕾刚刚听明白，唐建宇已经收好手机，问：“说什么？”夏蕾捂嘴一笑，道：“娇娇说她马上就要挨骂！”唐建宇歪歪嘴角，冷哼一声，道：“还知道怕挨骂！”

　　石娇娇觉得机会来了，立刻接上话说：“真的怕，你别说我啦！我深刻检讨，积极认错！”唐建宇把头靠在椅背上，回：“哦，开始检讨吧，酌情处理。”石娇娇撇嘴，清了一下嗓子……夏蕾扬扬眉，目光颇有意趣地看看这师生二人，笑着往窗户边靠靠，边吃东西边“看戏”。

　　用餐结束，石娇娇的检讨也获得了认可。两个女孩都表示吃得很饱，短时间内肯定是吃不下任何东西了，唐建宇便直接驱车往小镇去了。穿过市区繁忙的街道，行到车流比较少的城郊公路上，唐建宇才说话，“这次其实很危险，你们要引以为戒。”两个女孩对视一眼，默默点了点头。唐建宇吐出一口气，说：“到镇上要一阵子的，睡会儿吧。”“真的困了，一沾车子就困。”

　　唐建宇把广播音量降到自己能听得清的大小，电台主持人送上了一首《盛夏的果实》，莫文蔚清凉的声音飘在空气里，混合着女孩们细微到几乎听不见的均匀呼吸声。他趁着红灯的空档，回头看看石娇娇沉睡的样子，想起昨天靳华的电话，心里真是又气又后怕。

　　上午十点多还没有醒，现在又一路昏睡到目的地，这么能睡也算是小孩们的特殊技能！唐建宇停在护城河公园边等了约半个小时，终于忍不住叫醒了两人。光是醒神，这两个丫头又大眼瞪小眼地花了将近十分钟，真亏得唐建宇当老师这么多年的耐性，柔声问：“醒了吗？”女孩子们傻乎乎一笑，连连点头，“好快啊，这么快就到了！”

　　唐建宇问石娇娇怎么回家，石娇娇说去夏蕾家拿自行车，两人下车后隔着车窗里跟唐建宇挥手，唐建宇只好降下玻璃，叫两人快点回去。石娇娇忽然想起什么掏掏口袋，在唐建宇关上窗户之前扒住玻璃，“等会儿！”唐建宇扭头问，“什么事？”石娇娇送进来一卷钱，唐建宇顺手拿起来，一脸疑惑。石娇娇笑道：“这是酒店退的押金，是靳老师付的，四百块，唐老师帮忙带给他一下。”唐建宇看着手里的钱，扬扬眉说“好。”

　　回到公寓，唐建宇先冲了个澡，在房间里到处转了一圈，各处都在四五天前刚刚打扫过，一尘不染。要完成的工作，要看的资料都带回了父母家，实在无事可做，唐建宇只好从书架上捻出一本，买了很久却没有开封的书，打开坐到临河的阳台那里读起来。一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唐建宇才看见穿着淡蓝色格子衬衫的石娇娇，蹬着她的自行车，从楼下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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