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堃本来想让自己的司机跟着唐建宇,“B市说大不大,但小也不小,他跟着你方便点。”后来才知道他是自己开车来的,“来之前知道会有点搬运的事。”张堃听杜老提起过,唐建宇家在B市住过不短的时间,有点置业上的事也合情理,便伸手告别,“今天很愉快,以后常联系。”唐建宇回握过去,“谢谢师兄招待,常联系。”
石娇娇的行李很少,体积稍微大点的就属学校里发的棉被,大多数学生毕业时都随手处理掉了。唐建宇两手各提一个行李袋,轻轻松松放进后备箱,道:“走吧,去上面把重的搬下来。”石娇娇捏着包带,“没了,就这些东西。”唐建宇感到难以置信,“我见过女孩子搬家出动卡车的……”石娇娇歪头笑笑,“我是你没见过的女孩子。”
一切整理好之后,刚刚下午一点,两人才发现忘了吃午饭,就下楼随便找了家面馆。“等会儿上去,厨房、卫生间包括阳台晾衣架你都用一遍,窗户、门、柜子都开关几遍,趁我在把能发现的问题都解决了。”唐建宇似乎真饿了,说完就嘬进一大口面条。石娇娇点点头,把碗里的猪排夹一半给唐建宇说:“知道了,其实也没关系,我自己能行!”唐建宇看着猪排问这是干嘛,石娇娇讨好地傻笑,“犒劳犒劳你嘛!”“就这半块猪排?”
石娇娇夹起碗里剩下的肉,饱蘸汤汁地咬下一口,嚼起来表皮还有油炸后的香脆。“要不,一会儿忙完了去菜场,我做饭答谢你,够诚意了吧?”唐建宇喝了一口汤,头都没抬回:“你这边确认没问题之后,我就要回去了!”“啊?”石娇娇遗憾地轻呼一声,脊背瞬间松了,心仿佛跳漏了一拍,腾出一节失望的空白。
她整理床铺的时候,特别把两床被子都晒在阳台上。唐建宇睡床,自己可以把客厅的沙发拼一拼,打地铺也行。毕竟这本来就是唐建宇的房子,而且住酒店也怪浪费钱了……“啊呀,都是瞎操心……”石娇娇忍不住敲敲脑袋,惹来唐建宇疑惑的眼神。
回去检查了一遍,各项设施都没有问题,唐建宇打电话跟顾爷爷告别时,不禁赞叹他照顾房子真是一把好手。吃完面后开始,石娇娇的心就一直悬在嗓子眼,起先还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直到唐建宇拿起小桌上的挎包,她才明白自己舍不得他离开。
这种雏鸟似的依恋,唐建宇可以说是非常熟悉,尤其发生在石娇娇身上。只是没想到她这么大了,竟然还跟小时候一样,直白地留恋着熟悉的人。
唐建宇看看手表,反正已经晚了一天回去,也不差这几个小时,便把包放到沙发一角,跟石娇娇说:“记得下午的时候,西面的窗帘要拉起来,地板都晒裂了。”石娇娇有一秒喜出望外,连声答应,说:“忙了一天你也坐着休息会儿,我烧水给你喝。”唐建宇坐到沙发里,温和地说了一声“好。”
等石娇娇从厨房出来,并没有端出什么水,而是拧开一瓶矿泉水送到唐建宇面前,一脸冷淡地说:“算了,你还是现在就走吧,早走晚走都是要走。”唐建宇扬眉问:“真的?”石娇娇下拉着嘴角,郑重其事地点点头。唐建宇抿嘴笑笑,把水放到茶几上,道:“不会像刚上大学那会儿,因为舍不得哭鼻子了?”石娇娇既不承认也不辩白,只是看着唐建宇,故作轻松地摇摇头,“不会,早就长大了。”唐建宇垂下眼没有接话。
“唐老师。”石娇娇自己拿起水喝了一口,坐到道唐建宇对面,看着阳台外的远方说:“我发现一件很神奇的事。”“什么?”“我只要一有困难,你就会来帮我。就算溜去了法国也是逃不掉!”唐建宇一听,苦笑道:“被你一说还真是。”石娇娇扬扬嘴角,声音甜美,“我突然就迷糊了,到底是你在帮我,还是这些困难就是你带给我的啊?”唐建宇一听,吃惊地眼神写着: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哈哈!”石娇娇拍拍手,“说起来我也懂点悖论。”唐建宇撇撇嘴,“这不是悖论,是谬论!”石娇娇仰脖子将一瓶矿泉水去了一大半,豪迈地擦擦嘴,道:“管它呢,总之是有点道理吧?”“有点。”“那你活该要对我好啊,哈哈!”唐建宇听罢,看着眼神飘忽的石娇娇,顺从地说:“是。”石娇娇放下瓶子,站起来,“好了,你该出发了!”
唐建宇站起来,却发现石娇娇走进了房间,他拿起包冲着房门叫,“那我走了,你就不要送了,有事给我打电话!啊,给顾爷爷打电话……”石娇娇不知道在这节骨眼干什么去了,房间里竟然一点回响都没有。唐建宇暗想她可能是怕看他离开,于是就不再言语,兀自去门口穿鞋子。
刚拉开门把手,石娇娇从房间里冲了出来,背着出门常用的双肩包,唐建宇一看,开口都有点结巴起来,“你、你要跟我一起走啊?”石娇娇走过来,低头换鞋子,口气很是僵硬,“上班之前去再去陪陪菲菲。”唐建宇快速屏住呼吸,转移注意力似地四下张望几眼,开口时声音里还带着笑意,“也行,还能省单程的路费。”石娇娇一双鞋子换十几分钟,耳朵通红地发着烧。
或许是附近树密草剩,已经入秋很久,夜里气温也偏低,仍有不知名的昆虫“吱呦吱呦”悠长地叫唤着,像苍凉的长调歌手。唐建宇进门后蹑手蹑脚地换了鞋,准备不惊动父母直接上楼去。谁知刚从偏厅进入客厅,灯就亮了,唐父披着单衣站在卫生间不远处,“还当家里进了贼,竟是你这小子。”“爸。”唐建宇只好朝父亲走过去,说:“想着太晚了,明早再跟你和我妈说话呢!”
唐父指指卫生间,“是太晚了。我就是起来上个厕所,不然谁等你不成。”唐建宇不好意思地抓抓头,“那我先上去了,您跟我妈也早点睡。”唐父摇摇手,叹道:“你妈老早睡着咯!”唐建宇走在上楼的台阶上,下意识地回头看见父亲正往卫生间走去的背影:脊背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有点佝偻,步履也不复矫健。
第二天,本来打算早点去医院的石娇娇在酒店里一直昏睡到十点多,所幸从这里步行到医院只要十分钟。进病房前,石娇娇给唐建宇发了条短信,说是已经看见老六了,唐建宇很快回复过来:好。走进病房的时候,靠门床位不是从前的中年女人,变成了个三十上下的少妇,似乎正为吃药的事跟丈夫闹着别扭,全然没有理会石娇娇。
老六背向门侧卧,不知道有没有睡着。中间床位的大妈一见石娇娇就认了出来,欢喜地招招手,石娇娇笑着走到床边,大妈指着老六,压低声音道:“你来啦?菲菲吊完水,刚刚睡着。”石娇娇点点头,提了提手里的袋子,“那我先去放东西,让她睡,不吵她。”大妈可爱地拍拍嘴,看着石娇娇桌子边轻手轻脚的样子,叹道:“哎,比她家里人贴心。”
石娇娇跑里跑外,忙了好一阵子,才拉了椅子在老六的床前坐下。医院的空调已经停了,十月的中午还有一点点热,老六却在睡梦里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石娇娇看着老六微微皱起的眉头,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把挡在她鼻头的被子往下掖一掖。她刚收回手,老六就动了两下,口齿含糊地说话,“苏医生,我想喝水……”“啊?”
“想喝水……”老六重复了一遍,石娇娇听清了之后起身去帮她倒水。这个空档里,老六迷迷糊糊睁开了眼睛,待石娇娇重新坐下来,老六已经瞪着大眼睛,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好半天才伸出手,呢喃着:“娇娇……什么呀,我难道睡糊涂了吗?”石娇娇抿嘴一笑,伸头说:“再躺会儿,醒醒神。”每次醒来都会持续一阵的头昏脑涨,今天快速退去,老六笑着把脸埋进被子,“天呐,真的是你!太坏了,都不提前说一声。”石娇娇不说话,轻轻搅动着汤匙。
躺了一会儿,老六就等不及要坐起来,石娇娇拗不过她,只好给她放好靠枕。老六看见床头桌子上放着新鲜的水果,还有一竖蓝紫色的小花,插在剪开的矿泉水瓶里。“啊,好漂亮,我好喜欢!”老六的大眼睛闪着光,石娇娇也看向花束,说:“路上经过一个小花店,店主说这叫夕雾,想着你一定喜欢。”说着抓抓头,“我问过医生了,可以放在室内的。”
老六看着花朵出了好一阵子神,眼睛湿漉漉的,伸出手拉住石娇娇的说,“我一直很想能有一束鲜花开在床头。”石娇娇眨眨眼,“你想就会有的。”说着抽出一只手,为老六拭去泪水,“快别哭,一会儿郝医生看见了,我俩又要挨他骂!”老六“噗嗤”笑出声来,附和道:“对对对,他真的好凶,苏医生最怕他了。”
风筝与瞳孔提示您:看后求收藏(笔尖小说网http://www.bjxsw.cc),接着再看更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