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二**

　　凌霄花开得热闹，挤挤挨挨爬满了黑色的铁栅栏。石娇娇和妈妈沉默地站在路边，等着妇人嘴里那个帮了大忙的贵人。“妈，你可是答应的，只要这次我乖乖参加，后面绝对不强迫我相亲！”石娇娇舔舔嘴唇，再次确认此次“顺从”换来的“前景”。石妈妈确认了下时间，回：“知道了！不过看着吧，这次你肯定喜欢。”石娇娇扬扬眉，比起要见的相亲对象，她倒是对介绍人更好奇：谁能赢得妈妈这样的信任？

　　不一会儿，一辆车停在母女二人面前，车窗下降露出驾驶座上，邵文语妆容精致的脸，石妈妈见状赶紧迎上去。邵文语并不开门，扬着一只手说道：“阿姨啊，这里不方便，你跟娇娇去对面的站台，我正好掉个头。”石妈妈答应着退回路边，看着车子开走。石娇娇愣在原地，看着白色私家车的尾部，好半天才惊道：“你说的那个人，不会是文语姐姐吧？”

　　妇人含笑拉着女儿往回走，边走边说：“不然还能有谁？要是村里随便一个人，我也不会给你下死命令啊！”石娇娇跟着妈妈的脚步，难以置信地嘀咕，“这文语姐姐，好好的怎么学人家当媒婆！”“瞎说！”石妈妈打了一下女儿，道：“你是好姑娘，我们是清白好人家，她才开金口帮你一回。你看别人她理不理？”石娇娇撇撇嘴没有接话。

　　邵文语新换不久的车子，里面还有崭新皮革特有的气味。三人互相打了招呼，邵文语从后视镜看石娇娇表情呆滞的脸，问：“娇娇今天不开心啊？”石妈妈推了女儿一把，先开腔回道：“估计有点晕车。”邵文语嘴角微微一动，道：“我像她这么大的时候，也特别讨厌相亲。”石娇娇这才趴在驾驶座的靠椅上，在邵文语耳边说：“那姐姐你还这样！”

　　邵文语听出埋怨语气里的亲昵，腾出一只手拍拍石娇娇的脸颊，“放心吧，我给你把着关呢，人很不错！见一见又不少块肉。”石娇娇撅起嘴深吸一口，语气颇听天由命，“好吧，还是让你费心了。”邵文语把着方向盘，不动声色地看了看石妈妈，笑着说：“你是他们心尖上的宝贝，可不能叫你妈妈怨我嘛！”石妈妈一听赶紧摆手，“感激你还来不及呢！”

　　红灯一结束，车子转个弯就开上了一条沿河的路，邵文语有一搭没一搭地跟石娇娇聊些工作后的事情，见她无精打采的，干脆点破道：“还是怪我不是，就这么讨厌相亲啊？”石娇娇本来陷在座位里，听邵文语这么说，只好打起精神道：“没有，谢谢文语姐姐。”邵文语微笑着摇摇头，说：“相亲哪有这么吓人，告诉你个秘密，我跟你唐老师就是相亲认识的呢！”

　　此言一出，后座的母女俩都吃了一惊，石娇娇又把下巴搁在靠椅上，靠近邵文语问道：“真的啊？”“嗯哼！”邵文语坦率地再次确认。石妈妈一直插不上话，听到这里再忍不住了，叹道：“我就说嘛，看着是多般配的一对！”邵文语深深吸了一口气，“您看吧？还不是现在这个光景。”

　　这么般配也没有结婚！石妈妈一下子察觉自己的失言，懊悔地闭上嘴巴。邵文语不以为意地笑起来，“所以啊，石妈妈，可不要让娇娇走我的老路，拖到一把年纪还是个老姑娘呢！”窘得石妈妈手都不知道放哪里，尴尬地说：“你是条件太好，眼光也高嘛！”说得邵文语干笑起来，石娇娇见妈妈的窘态，赶紧岔开话题，问：“姐姐，还有多久到啊？”“快了。”

　　见面的地点是邵文语选的，一家幽静的咖啡馆。走到门前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写着招牌的门头，而是修剪得当的绿植篱笆，入口巧妙地隐藏在浓荫之后。一进门浓郁的咖啡香扑鼻而来，已有穿着黑色制服的侍者等在原地，听到来客姓氏后，一路将人带到大厅深处，临窗的座位边。

　　沙发上已经有人等着了，一见邵文语的面，他们就从座位上站起来。邵文语将石娇娇母女让进里面座位，自己垫后坐在最外面，一落座就笑问对面两二人，“我们没迟到吧？”看起来像长辈的女人觑着石娇娇，道：“没有没有，我们也刚刚坐下。”邵文语放下包，又把石妈妈的布包跟自己的归置到一个地方。

　　在邵文语的带头下，两边长辈先互相认识了下，对方是姑姑带着侄子来的。跟长辈打完招呼后，邵文语看了看石娇娇，又看看对面腼腆的男孩，道：“你们就不用我说，自己认识一下了吧？”说得两个长辈笑起来，姑姑赶紧推了下微胖的侄子，催到，“男孩子要主动一点。”白面皮的侄子抬眼看向石娇娇，笑着做了个简单的自我介绍，女方当然也大方回应。

　　按照一般相亲的程序，两个正主没说什么话，长辈倒是你来我往，把想了解的情况谈了七七八八。对方是教育局局长秘书，也就是邵文语父亲手下的独子，父母两人都是体制内的老员工，他本人研究生即将毕业，在家里的支持下，往博士进取也是顺理成章的。

　　对方条件让石妈妈感到强大的压力，登时心里就自觉矮了一层，言语里自然露出怯来，“小伙子真优秀啊，家世也好！可我们就是再普通不过的人家了。”姑姑倒是温和，笑看着女孩，安抚石妈妈道：“谁不是普通人家呢，主要看孩子自己。我看你家娇娇就很好。”石妈妈一听看女儿一眼，眼神才略略放松了一些。

　　邵文语见两个正主都不活跃，她的角色正好起引导作用，即时伸手敲敲桌面，对男孩说：“田昊，还要建宇哥哥亲自来帮你谈啊？”男孩一听赶紧摆手，看了石娇娇一眼道：“这不是姑姑跟阿姨才聊完么？”姑姑一听，抚掌对石妈妈道：“不得了，听起来是嫌我们在这儿碍事呢！”石妈妈只是傻笑，姑姑提议去不远处花鸟市场逛逛，“就由他们年轻人自己聊。”

　　石娇娇倒是不在意，她只是担心妈妈跟陌生人独处不适应，用询问地眼神看着妇人，道：“外面天太热了。”姑姑还当石娇娇自己不好意思，站起来再次鼓动石妈妈一道出去，“我带着你，逛一圈就回来，我们在年轻人聊不开。今天风大，那边又临水，不热的。”石妈妈推脱不过，心里也存着想成事的心，就跟姑姑出去了。

　　“要不然我也回避吧？”邵文语眨眨眼笑道，石娇娇赶紧按住邵文语的一只手，“还是别了，我们头一次见，一会儿大眼瞪小眼更尴尬啊！”田昊立刻点头表示赞同，接着话锋说：“要是建宇哥一块来，男女格局就平衡了。”邵文语看向石娇娇，女孩的表情讳莫如深，似乎犹豫了很久，才问：“唐建宇老师是你的哥哥啊？”

　　田昊解释道：“家里走得近，他是我从小到大的偶像。听文语姐说，你是他带的第一批学生？”石娇娇避开对方的视线，闷声说是。邵文语像是怕好不容易找到的话题结束，补充道：“娇娇啊，说起来今天的事，还算是你唐老师签的线呢！要不是他某天提起来你跟田昊差不多年纪，我还真想不起来！”

　　石娇娇吞了吞口水，嗓音莫名有点干涩，“怎么会突然说起我？”邵文语一听微笑道：“怎么突然，你是他最喜爱的学生。就像我也喜欢你，看着你长大了，当然会多帮你留心啦！你知道唐老师这人，脸皮又冷又薄，有功劳也不让我张扬！真是把你当女儿疼。”石娇娇咬着嘴唇，几乎要咬出血来，竭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故作嬉笑地说：“他还真生不出我这么大的女儿！”

　　另两人同时掩口笑起来，声音温和轻松，却如针般刺着石娇娇的耳膜。“那你肯定打小就是个聪明可爱的小姑娘！”田昊说道，“建宇哥哥可不是见人就搭理的。”邵文语将手轻轻放在石娇娇削瘦的肩上，冲田昊笑说：“你一定要看看她小时候的照片，特别有灵气！”“真的啊，那有机会真想看看。其实我小时候也蛮可爱的，哈哈。”“我估计你建宇哥哥手边应该有毕业照，娇娇这届可是他的第一批毕业生。”……

　　关于自己儿时的闲话都不在听觉范围内，石娇娇仿佛被什么将灵魂抽出了身体，动弹不得也思考不得。她感到胸口突突地跳，心剧烈地张开收紧，张开收紧……我只想知道一个问题！石娇娇闭上眼睛又张开，淡色的瞳孔深处藏着深沉的阴郁，很快又被压了下去。她扭头平静地看着邵文语，淡淡地问：“这其实是唐老师安排的，对吗？”

　　邵文语笑起来，是那种所有面部肌肉都精准配合，眸子里却毫无波澜的笑。她理了理石娇娇耳边有点拳曲的碎发，温柔地说道：“这可是你自己猜出来的哦。”田昊疑惑地看着两个女人，问：“是建宇哥哥的意思？”邵文语双手合十，“你们可不能跟他说，是我让他露馅的。他觉得牵红线太琐碎了，要保密呢！”田昊闻言笑起来连说“懂了”，让邵文语放心。

　　从没说要缠着你，何必急着往外推？你以为自己是谁，偷偷摸摸替我安排人生？石娇娇面无表情，脸色苍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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