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三二三

　　十一点半的时候，白秘书就来到Sue的办公室，有一搭没一搭地拉着她说话，眼神却一直往石娇娇的座位上飘。时间差不多的时候，石娇娇整理好办公桌，连包都不拿，就进来跟Sue打招呼，说要吃饭去了。Sue早有准备地挥挥手，“快去吧。”石娇娇看了一眼白秘书，说了声“那我就去了。”转身准备出去。

　　“你等会儿。”一直冷眼看着的白秘书叫住了石娇娇，指着她上下打量，问道：“你就打算这样去赴约啊？”石娇娇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下自己的装扮，简单的白色衬衫，下摆收进合身的烟灰色西裤里，裤脚刚好垂在冷色皮鞋的脚面上，手里还搭着驼色的风衣，如果外面风大就套上。

　　一切看起来很得体啊！石娇娇一脸疑惑，“有什么问题吗？”白秘书翻翻白眼，胯部离开Sue的办公桌，端正姿势道：“你要去的地方，是B市最难订位的高级意大利餐厅；共餐的是，通域集团的代理执行董事，还觉得这样随意没什么问题？”

　　石娇娇想了想，抬头看向白秘书，笑道：“反正一顿便饭，大老板也没给我时间准备啊，谢谢白秘书好意，我就这样去了！”“你……”石娇娇朝两人吐吐舌头，挥手离开。

　　“成什么样子，小蒋总的脸要被她丢尽了。”白秘书脸微微发起红来，Sue拉拉胳膊，忍笑道：“你也别气了，不是刚好安心吗！人家对你的Boss可没什么想法。”顺便把石娇娇解释的话说了一遍。白秘书一听脸更红了，“你别再拱火，什么我的老板，不同样是你的嘛！吃饭去了！”说着放下抱怀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Sue的办公室，留下的人只能摇头笑笑。

　　跑到门口刚好十二点，车已经等着了。石娇娇跟张堃的司机很熟，直接开门坐进副驾，边扣安全带边说：“辛苦大哥你多跑一趟啦！”司机抿嘴笑笑，“反正都是开车，接你还高兴呢！”石娇娇甜甜地笑了笑，问：“张堃先生是不是已经过去了？”司机没有说话，眼睛动了动，石娇娇还未察觉，拍拍脸说：“我好紧张啊，要是司机大哥也去就好了！”说得司机也紧张地缩了缩脖子，眼神不自觉地往后座瞟。

　　“你紧张什么，我还能吃了你？”张堃的声音悠悠从后座飘来，吓得石娇娇一个激灵，目瞪口呆地看着司机，满眼“你怎么不提示一下”的怨恨！司机也不能说什么，只好一本正经地看着路。

　　张堃靠在椅背上，玩味地看着石娇娇，石娇娇抓抓脸颊，偏着头说：“你也在啊，呵呵。”张堃都被气乐了，冷笑一声说：“是啊，对不住让你紧张了。”石娇娇一听他心情不佳，说了句“没事没事”，立刻转过脸端端正正地坐在副驾上。

　　张堃的眼神像冰针一样，看得石娇娇后颈直起鸡皮疙瘩。“我很不高兴。”张堃道，石娇娇求助地看了一眼司机，司机仿佛是个机器人，置身事外，她只好硬着头皮接话，“出差不顺利吗？”“因为你。”张堃言简意赅，看着石娇娇小耳朵在短时间内红起来，偷偷地笑了一下。石娇娇转头看他，满脸疑惑却不说话。

　　“我外出多久？”张堃问，石娇娇答：“二十天左右。”张堃动动牙根，又阴测测地问：“你跟我联系过一次吗？”石娇娇张开嘴，恍然大悟。张堃手指交叉，随意地放在腿上，“我说我很忙，不一定有时间联系你，你怎么答应我的？答应完了又是怎么表现的？怎么，你比我还忙吗？”张堃的表情越来越难看，石娇娇却越听越好笑，几乎要笑出声来了。

　　张堃观察了下憋笑的司机，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赶紧装腔作势地冷哼一声，偏头看向车外，坚决一个字也不说了。石娇娇越过自己的肩膀，扭头调皮地看着男人的侧脸，张堃一脸黑地回看她，女人用嘴型一字一句的说：“你、好、幼、稚！”说完不等对方反应，立刻转回去，去看挡风玻璃。

　　餐厅在B市最高楼的顶层，这是石娇娇第一次乘有人服务的高层电梯。出电梯走过一条铺着软毯的过道，路过一面画着巨幅人体与城市融合的墙面，看见一个中分盘发的女人冲张堃弯腰，“张先生，中午好。”张堃点点头，在女人伸手示意下，两人被迎进店内。

　　石娇娇被典雅的吧台吸引，特意打造的灯光聚集在这玻璃制品最多的地方，让吧台格外闪烁耀目。光线从吧台散开后，似乎与自然光结合，恍若与外部空间相连，给真正用餐的区域以柔和的隐秘感。

　　黑色大理石和意大利洞石的结合，偏厚重的色调富有历史感，整个店里，充满北意大利古典的贵族风情。好像穿得是有点不像话！石娇娇落座之后，看着换了细条纹西装，正跟侍者说着什么的张堃，忽然感觉局促不安。

　　“我来安排，好不好？”张堃隔着方桌问石娇娇，石娇娇的手在桌面下搓动，面上含蓄地点点头。“餐前我要药草酒，给女士来杯甜起泡酒……今天有什么食材？”侍者作了简单介绍，张堃点点头，“那主食就要松露屑吐司。”……安静听完整个过程，在侍者离去后，石娇娇的表情已经很不自在了。

　　“怎么了？”张堃一看惊讶地问，石娇娇水灵灵的眼睛环视了一下店里，又低头看看自己，沮丧地回：“我很尴尬。”张堃一愣，然后把手放在桌子上对石娇娇伸开，直到石娇娇把手交出来，才摩挲着她的拇指指腹说：“以后常带你来，就会习惯了。”石娇娇抽回手，眼睛低垂着，无言地点点头。

　　“其实……不只这餐饭让我感到尴尬。”石娇娇摆弄着两个拇指，心一横说：“在办公室时，我就很难堪了。”“为什么？”张堃脸色一沉，吓得来上菜的侍者一声都不敢吭。“谢谢。”石娇娇目送侍者离开，舔舔嘴唇，“不用我说得那么清楚吧。”“呵。”张堃冷笑一声，一下子靠到椅背上，问：“你不想别人知道我和你现在的关系？”石娇娇点点头。

　　“哈哈！”听起来在笑，可眼里全是嘲讽，张堃看着眼前小小的女人，叹道：“你知道吗？你总能给我惊喜，比如现在。”男人晃着装着深色液体的勃艮第高脚杯，摇摇头，“从来都是我想把女人藏起来，谁想遇到一个想把我藏起来的！”石娇娇闻言垂下头，轻轻地说：“谢谢你对我的爱护，可是，我还要在通域工作啊……”

　　“只是因为这个？”张堃问，石娇娇真诚地点点头，“嗯。”张堃抬眼看着石娇娇，她坐在一盏壁灯的光晕里，简单束起的头发闪着柔和的光泽，柔弱却使他感到安宁。张堃努努嘴，吐出一口气，“那好。我正好有个事跟你说。”“什么？”石娇娇好奇地问，张堃挑起一片火腿，回：“你说得有道理，以我们的关系，你在通域确实不合适。”

　　石娇娇歪了歪头，看着张堃没有说话，男人撩起眼皮，继续说：“我想把你推荐去别的公司，如果你不想工作，要去学点什么，我也支持。只是不要呆在通域，还是秘书处了。”石娇娇转了转眼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早就想跟我说了，是我帮你开了场吧？”张堃抿抿嘴，笑眼看着石娇娇，“是，其实我特别讨厌跟自己的女人共事。”

　　“哦。”石娇娇托着腮，轻松地看着张堃，好像之前那个局促的人根本不是她一样。张堃将一块浇汁烤小牛肩肉，切割成小块，推到石娇娇面前，正好迎上她似笑非笑的眼睛。张堃一愣，嗔道：“想什么鬼主意？”石娇娇看着大小适宜的肉块，松手拿起餐具，道：“辞不辞职的事容我考虑下。”说着突然盯着张堃，“跟你共事过的人……应该有很多吧？”

　　本以为男人会不高兴，谁知道他竟忍不住笑出了声，“这还像个女人的问题。”石娇娇眨眨眼，“说不说？”张堃眼部轮廓深邃，即使说笑都看起来很严肃，他挑挑眉道：“正如你们所知道的，我的女人，多得数都数不清！”说完看着石娇娇一阵红一阵白的脸，开心地哈哈大笑。石娇娇自觉没趣，道：“反正不包括我。”“哈哈！”

　　这时，侍者上来问第二道主菜是否可以上了，心情大好的张堃笑着要加餐。石娇娇赶紧摇手，“我已经饱了，一点也吃不下了。”侍者为难地看着张堃，张堃看看手表，“其他就算了，上餐后酒吧。”见石娇娇的餐前酒都一口未动，又说：“给女士来份适口的甜品。”侍者离去后，石娇娇回看张堃含笑的目光，害羞地说：“这个，我真的吃不惯。”

　　石娇娇性格里有一股老夫子式的迂腐，总是恪守一条看不见的界限。司机将两人送到通域，即使已经被人看见他们从同一辆车上下来，她也坚持站在原地，估摸着张堃进电梯了才进大厦。这点让张堃感到非常头痛，“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让她养成了这样古板的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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