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三九零

　　“那你呢？”夏蕾刚问出来，石娇娇就翻身起来，画面晃动了下，看见两人在传递一杯牛奶。老六钻进被子，调好视角，怯怯地看着夏蕾，问：“都知道了吧？”夏蕾眨眨眼，“是呀，很不高兴！”老六的眉角可怜地下垂，道：“谢谢你，蕾蕾。”夏蕾仰脸看了下天花板，道：“笨蛋！恭喜你啊，两个小崽子正好搭伴！”老六点头如捣蒜。

　　“娇娇还有个更好的消息呢！”老六大概是心怀愧疚，毫不客气地拉石娇娇做了垫背。“我，我还没准备好呢！”石娇娇措手不及地瞪着老六，对方却一脸懵懂无害，“反正要宣布，蕾蕾也可以帮忙想办法嘛！”石娇娇发现老六跟苏望结婚之后，越发擅长用“撒娇卖萌”来逃避“罪责”。“我真是……”石娇娇不敢看视频里夏蕾的脸，捂住了发烫的脸。

　　夏蕾已经想到三分，但她更想知道细节，晃动着镜头仿佛晃动着对面两个人的肩膀，再三催促，“快说呀，是不是你和我堂哥的事！”老六一听捂着嘴看着石娇娇，意思是：这是她自己猜出来的，既然猜出来就招了吧！石娇娇见事已至此，挥挥手，掀开被子前无奈地说了句，“换你替我说了，我去上个厕所。”老六和夏蕾满脸兴致勃勃。

　　估摸着几句话也该说完了，石娇娇再次走进温暖的房间，发现老六满眼通红，手里拿着张面纸，冲着镜头里的夏蕾，叹了一句，“忍不住，能走到今天太不容易了！”石娇娇当即感到一阵语塞，再走到床边一看，对面屏幕里那个孕妇也红着眼眶点头。“娇娇，真的，我为你们高兴，你们一定会幸福的……”老六垂着眼，自顾自把手伸过来说。

　　石娇娇接住对方小小的手窝进被子，哭笑不得地问：“是不是孕妇都这么多愁善感的？”夏蕾擤了擤鼻涕，换了口气问石娇娇，“我干爸干妈不同意啊？”石娇娇面色黯淡下来，点点头，“好像是，唐老师单独去见了我爸妈之后，他们至今没有跟我说过一句话！应该算，非常反对了吧……”夏蕾抿抿嘴，“正常的，一时接受不了也是正常的。现在只能靠磨，让他们明白你的心，也让他们了解宝贝女儿一定会过得好……”

　　“对对对！”老六抱住石娇娇的胳膊，赞同道：“家长的顾虑也就这两点，说清楚了，打消了就好了。”石娇娇看看两人相对单纯的眼神，喃喃道：“没那么容易啊……”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是特别的，同理，会认为自己遭遇的困难也是最棘手的，譬如四人的感情生活里：陈丽的婚姻破裂，夏蕾的聚少离多，老六被疾病所累。大家各有甘苦，石娇娇仍觉得自己的状况要复杂许多。

　　回家前石娇娇给二林嫂打了个电话，询问家里的情况，二林嫂说店里很忙，自秋天店面扩张之后，也开始承办年夜饭了，“看样子是忙得顾不上你了。本来跟子女能有多大的气呀！”二林嫂字面上揶揄，笑意里实际藏着安慰。挂了电话后，石娇娇又尝试分别拨了爸妈的手机，毫无意外地都没有接，只是妈妈按挂断键比爸爸更干脆。

　　“在忙吗？”石娇娇无精打采地问，唐建宇的声音温和地传过来，“在等你电话。”石娇娇看看阴沉沉的天，斜对面植物萧瑟的公园，还有远处几乎静止的护城河，低头说：“我到镇子上了，马上准备回家。”唐建宇一直等不到石娇娇的电话就知道会是这样，但还是忍不住嗔怪，“答应你一个人回去就会让你一个人回去，为什么不让我接你们？”

　　“啊，我怕……”石娇娇仰头看看，冰凉的手撩了撩耳边细碎的头发，“一看见你就忍不住躲到你身后，再没有勇气了。”“傻瓜，我本来就想陪着你回去。”石娇娇摇摇头，“恐怕更糟。”唐建宇听见电话里有，空旷的地方特有的绵长风声，问：“还是不接电话吗？”“嗯。”“你在哪里？”“在街尾的丁字路口，等公交车呢！”

　　“听起来风很大，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雪。”唐建宇说，石娇娇看着移动缓慢的黑色云层点点头，“是呀，还可能是场暴风雪。”“还好我们回来的早，要不然除夕会困在B市也说不定。”可能是嘴巴贴近话筒的原因，唐建宇的声音突然变得大声起来，石娇娇拿掉羽绒服的帽子说：“嗯。我手好冷，先挂啦！”“好。”

　　“嘀……”听着对方利落挂断电话后的提示音，石娇娇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心里涌起一阵失落，“偏偏是这样，是怕我问你怎么办吗？”石娇娇看着手机发呆，她深知面对爸妈这件事，唐建宇是无法提供任何帮助的，自己这时候给他打电话只是想听听他的声音，在“暴风雪”之前获取一点安慰，谁知他却罕见的，挂断得这样干脆。石娇娇叹一口气，将手机放进包里，在萧条的街头继续发呆。

　　是什么降临了，覆盖在双耳上。这一瞬间，屏蔽了大风的喧嚣，为发红的耳朵阻隔小镇冬天的寒冷和潮湿，那干燥温暖的触感，让人倍觉呵护。石娇娇只慌乱了一秒就安静下来，两手去握住覆盖在双耳上的另一双手，毫不客气地从那里吸取温暖。唐建宇顺势握住石娇娇冰凉的手，将最冷的指尖捏在温度最高的掌心里。

　　“真是烦人！”石娇娇不回头看唐建宇，嗔怪里夹着藏不住的欢喜。唐建宇也不说话，手心里握着她的手指，手背靠着她细腻冰凉的耳朵，传递着体温。两人静静站了一会儿，石娇娇收回手转过身，问：“什么时候回来的？”唐建宇站在路沿上，石娇娇的头顶只能勉强超过他的腋窝，一垂目她小小的脸尽收眼底，“中午。”

　　两三点的小镇，街尾很冷清，车辆匆匆经过，偶尔一两个行人都缩着脑袋，闷头赶路。大概没人会注意吧！石娇娇把脸轻轻靠在唐建宇胸口，棉夹克表面的质地凉滑。她两手环在他腰间形成一个松松的圆，说：“别担心，让我来处理。我回去之后，不要联系我，信息也不可以发，等我先找你”唐建宇窝着肩膀，迁就怀里女人的姿势，顺承地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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