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四八零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镇上小学门口，在放学时也有数量不少的私家车，使原本就阻塞的交通更加水泄不通。孩子们或被家长领着，或三五成群，或独自一人从校门内走出来，熙熙攘攘的场景，让石娇娇不禁回想起自己的小学时代。自己的小学虽然不复存在了，但唐建宇在这里过渡过一两年，她曾经拿着赔偿的Walkman在这里等他，好歹算得一处故地。

　　陈鹏鹏虽然是一年级生，可天生较大的体格让他看上去有三年级，站在门口张望的样子特别惹眼，石娇娇立刻发现了他，大叫一声“陈鹏鹏”，虎头虎脑的小男孩转头锁定声源，跃步朝石娇娇跑来样子，像极了半大的猫崽。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宽松的袖子使手臂看起来更短，欢叫着“二姨！”扑进石娇娇怀里，可爱极了。

　　“今天怎么是你来接我啦？”陈鹏鹏攥着石娇娇的食指，仰着脸问。石娇娇点点小孩的鼻尖，“不乐意啊？”陈鹏鹏直摇头，“可高兴了！”两人走在南街的非机动车道上，路旁梧桐的新叶刚刚张开手掌不久，颜色看起来很嫩。“二姨！”陈鹏鹏停下脚步，郑重地看着石娇娇，女人一愣问：“怎么啦？”陈鹏鹏嘟着嘴，说：“以后在学校能不能别叫我陈鹏鹏，我大名叫王浩辰，老师同学都知道。”石娇娇愣了一下，赶紧跟小人道歉，保证下次注意。

　　小男孩肉乎乎地小手又牵上石娇娇纤细微凉的指头，天真地笑道：“二姨你不知道，我原谅你啦！”正说着，一阵油香钻入姨侄二人的鼻子，四五步之外是一家小汉堡店，门外有不少小学生拉着爷爷奶奶在排队。石娇娇看了看陈鹏鹏，小伙子眼睛直愣愣地瞪着人家门面，察觉到大人的目光，不由得地吞了吞口水，小声叫“二姨……”

　　油炸食品对小孩子的诱惑真是广泛而永恒，石娇娇抢先竖起一只手，“你妈妈可不许吃这些。”陈鹏鹏乌溜溜的大眼睛黑白分明，下拉的小嘴，精准地把握了什么叫“委曲求全”和“忍痛放弃”。石娇娇原是四人里对孩子最苛责，最讲原则的，却也受不了小东西的可怜表情，弯下身说：“就这一次哦！”陈鹏鹏喜出望外地点头，石娇娇又补充道：“只能挑一样，而且晚饭要好好吃，不然被你妈发现，我俩都得挨骂，知道吗？”“知道了。”

　　这是小学生间最流行的小吃店，大家都以吃过里面的东西为荣，偏偏陈丽是个对垃圾食品天生无感并发展到深恶痛绝的人，以至于陈鹏鹏从来都没有如愿过。他站在柜台前，千挑万选，左右对比，最后挑了一对炸鸡翅中，那认真的样子，让抱怀等在一边的石娇娇忍俊不禁，道：“太干了，再点个喝的吧！”陈鹏鹏竖起胖胖的手指，“甜筒可以吗？”石娇娇看看其他小孩，心满意足舔着冰激凌的样子，温柔地眨眨眼，“可以哟。”

　　陈鹏鹏拿着小票，眼巴巴地排队等出餐，石娇娇则站在门外的台阶上，看对面灰墙黛瓦住宅，有一株梨树探出头来，花几乎落尽了，新叶里残留的洁白花瓣，像未融化的残雪。花枝之下是扇暗红的门，门上落着画般的树影。正当石娇娇发呆之际，那门悄然打开，从里面先后走出三两个人来，其中一人姿态婷婷袅袅，颜色明艳出众，十分夺人眼球。

　　石娇娇愣愣地看着优雅的女人朝自己走来，她完全没想到还会在小镇上遇到邵文语。“干嘛，傻乎乎的，不认识我啦？”邵文语把手里编织大包、一个黑色文件夹还有车钥匙一把推到身后一个青年怀里，交代了一句，“先去开车”等那人离开之后，才歪头笑看着石娇娇。“文、文语姐姐。”石娇娇木讷地打招呼，不同于上次在唐家遭遇时的“斗志满怀”，情绪平稳时，石娇娇对邵文语的心情很复杂，羞愧参半。

　　邵文语倒是很轻松，拨拨头发朝小吃店伸伸下巴，“多大了，还吃这些东西呢？”石娇娇扭身一看，还有一个人就排到陈鹏鹏，站正了回邵文语，“来接朋友家孩子，他嚷着要吃呢！”邵文语歪头越过石娇娇的肩膀一看，正见陈鹏鹏踮着脚尖，奋力去接店员递过来的食物，不禁莞尔一笑，“是原来在服装厂机工的那个，陈丽的孩子吧？”石娇娇很惊奇，“是她，您怎么会知道？”邵文语抿嘴笑笑，道：“村子里的事，我知道的不比你少哦！”

　　陈鹏鹏举着蛋卷上包着餐巾纸的甜筒，另一只手捏着小纸袋的封口，兴冲冲地往石娇娇走来，见二姨正在和不认识的漂亮阿姨讲话，就乖乖地站在店门口的塑料桌子旁，一口口舔起冷饮来。那边石娇娇不知怎么接邵文语的话，岔开话题问：“嗳，怎么会到镇子上来啦？我听说小学刚刚发过通知，说三个学年里不换校服呢！”

　　“噗嗤”邵文语架不住笑了出来，嗔道：“你个傻姑娘，我早就不做成衣加工了！”石娇娇不解，“那这……”邵文语指指马路对面那栋开着梨花的院子，说：“看见我从里面出来了吧？那是你们镇长的家。我公司打算给镇上学校，中学捐个图书馆，小学重修个操场。今天约了校领导和相关的人，先碰头简单聊一聊呢！”

　　“啊！”石娇娇一听来了精神，急道：“对镇子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文语姐姐你是真正的企业家，为社会做公益呢！”“可不敢当，别给我戴高帽子了。”邵文语不置可否地笑笑，似笑非笑地说：“谁叫我跟这地方，尤其是学校，这么有缘呢！”石娇娇假装听不懂，挠挠额角，干巴巴地问：“那今天谈得还顺利吗？”

　　邵文语直白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说：“哎，政府预期挺高！果然不再是从前那个远离城区的小镇，靠着你们村的5A景区，已经跻身全市先进乡镇啦！”石娇娇留意了一下陈鹏鹏，见他乖乖坐着吃东西，便放心地跟邵文语说话，“嗯，变化挺大了，也是早年年轻的领导班子决心大，大刀阔斧地改了发展路线。”

　　“哈哈！”邵文语笑起来，“娇娇你呀，果然是行政运营做得久了，说话不经意就打官腔。”石娇娇咧咧嘴，“跟您比不值一提！那……这边的方案还要重新考虑咯？”见石娇娇“忧国忧民”的样子，邵文语柔和地摇摇头，“哪能啊，你们这里的班子比你我都绝，跟他们一场心谈下来，不仅让我心甘情愿增加了预算，还额外接了个任务在手里呢！”

　　石娇娇一听好奇起来，小心地打探，“什么任务啊？”邵文语也不防着石娇娇，戳戳她光洁的脑袋，“跟你们师徒二人还颇有渊源呢！”石娇娇俏皮的样子僵在半路，尴尬地说：“是、是吗？那是什么啊？”邵文语笑得坦荡，说了个“小孩子”，撩起眼皮道：“区里面打算在你们村，原小学的旧址上建一座艺术馆，让我旗下的文化传播公司出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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