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筝与瞳卷四八七

　　“呀，好烫！”陈丽刚咬下一个虾头，就连头带尾一下子吐在面前的碗里，用筷子在平底的圆陶锅里拨了拨，跟对面的石娇娇说：“你也小心点，这焖锅看起来连个烟都不冒，还以为是凉的，谁想到竟然这么烫！”石娇娇夹了一根凉拌海带丝，了然于胸地忍笑道：“这锅这么厚，再加上菜都裹在油里，温度当然高啦！”陈丽一听，随手抽了张纸巾揉成团，朝石娇娇丢过去，“从小就是闷坏，看我笑话！”“哈哈。”

　　闹完之后，陈丽扭了扭腰身做好，夹了块白玉一样饱满的牛蛙腿肉放进石娇娇碗里，又给自己来了一块，说：“那两个都炸了，说着老虎凳辣椒水，威胁我把你穿婚纱的照片发过去呢！我偏不给，我还把那婚纱‘天上有地下无’地夸一遍，急得她们连材料都买错，哈哈！”石娇娇闻言快速吞下嘴里的食物，急道：“你不说我差点忘了，发给我妈没有？”陈丽每一扬，“这会儿发给你妈不就等于发给夏蕾嘛！”“那你一会儿别忘了，交代我好几遍呢。”

　　陈丽拿出手机，将几张石娇娇穿婚纱的照片又拿出来翻了一遍，感叹道：“多好看啊！你真别说，这男的人品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设计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嗳！”石娇娇听不明白，吐出一截骨头，奇道：“哇，这设计师怎么惹你了，头次见面就说人家人品不好？”陈丽表情更出奇，“我都认出来了，你还没认出来？”

　　石娇娇皱着眉说：“头一次见感觉是有点眼熟，后来怎么想也想不起来，也就算了。”陈丽摇摇头，“这个人，十有**就是绿了你那个大眼弟弟的人渣！”“啊？”石娇娇眼睛快速转动，嘴上虽然说着“不至于吧”，脑子里分明已经认可了这句话。陈丽咬一口土豆片，“他说‘朱’这个字撅嘴的样子，简直跟阿拉蕾拍到的照片上一模一样。”她放下筷子，继续说：“那天我们四个去爬山，你们俩去买冰激凌，我和菲菲不是坐在山道边的凳子上等你们么？这男女先下来，还问我们俩山脚的游客中心几点关门，所以我记得比你清楚点。”

　　石娇娇的心情瞬间复杂了起来，纠结都写在了脸上，陈丽瞥了瞥嘴帮她说出了心声，“哎，一辈子就这么一件的婚纱，还落在了仇人手里。真晦气……”石娇娇歪着头，肩膀整个摊下来，颇沮丧地看着陈丽，陈丽扬扬眉毛筷子却不停，快人快语权当做安慰，“不过呢，事情都这样了，东西拿出来确实没话说，就顺其自然吧，反正以后又不用来往。”

　　想起跟王曦上一次在B市谈起章玥的场景，他虽然还没有完全走出来，不过能听得出来，心境上已经渐渐趋于平和。“所幸他对她很好，我是输给爱情，不是输给钱。”王曦说话时欣慰又心酸的样子仿佛就在眼前。

　　实际上，从朱设计师嘴里描述的太太看来，章玥家本身从事丝棉织造，家境可以称得上优渥，她隐瞒家世和王曦单纯地在一起四年，这时光不可说短暂，更不可说不相爱，可最后，章玥选择了那样不体面的离开方式，两人之间必定有不足为外人道的深层原因。

　　石娇娇咧开嘴，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抬眼看看陈丽说：“是啊，也只能这样了。”陈丽又给好友添了一只在锅底捞上来，被余热煨得酥烂入味的鸡脚，应道：“怪我，谁能想到你石娇娇没认出，倒被我这个大老粗记起来了！”石娇娇撇撇嘴，佯怒道：“都怪你，这顿你请！”“哎，这小黄鼠狼！好好好，我请！”陈丽忍俊不禁，换了话锋问：“唐老师知道你今天试婚纱吗？”“当然了。”“没追着你现场直播啊？”到这里，陈丽的表情称得上促狭了。

　　“他有追着我视频的闲功夫，就能自己来现场了！忙得十几天说不上两句话，还有什么可说的。本来他的西服是配套的，结果没时间配合人家，剪裁修改这些琐事……最后只好直接按照成衣的标准来做了！”石娇娇终于在最亲近的人面前发起了牢骚，说完之后不开心地嘟嘟嘴，又含糊地给自己打圆场，“不过他没办法，工作性质就是这样。其实我也差不多，新工作没正经事，天天磨洋工，也没说请假自己筹备着，都是家里上人在操持。”

　　陈丽听得懂里面的人情世故，若无其事地问，“四个家长接上头啦？”石娇娇撩起眼皮，“生无可恋”地点了点头，“我爸跟他爸不知道，两个妈妈是连上线了！”陈丽听了头皮一麻，面露惧色，问：“你那婆婆拿腔作势，你妈又是个‘阿庆嫂’，她们俩要是拧起来，简直是好戏连台！”“已经开演了……”石娇娇托起腮帮，“万幸的是联袂演出，不幸对手都是我！”

　　“噗嗤！”陈丽一口碳酸饮料差点喷进锅里，连嘴都顾不上擦，兴致勃勃地问：“快说快说，演得什么好戏？”石娇娇深深叹了一口气，闭了闭眼睛，说：“我们俩不是都忙又怕麻烦，说是简单举行个草地婚礼，亲友们有个见证一下就行嘛。”陈丽撇撇嘴，“是，大家知道了。也不知道为什么还大张旗鼓定做这么梦幻的礼服？”石娇娇语塞地盯着陈丽，“你还听不听？那其实也是我妈明里暗里跟我闹的。”陈丽摆手认错，“听听听！”

　　“大家都知道，他们也是首肯了的，对吧？”石娇娇吞吞口水，摊了摊手，“清明前几天，他妈和一班十几个跟她差不多的大爷大妈到村里，说是市里一个书画协会来举行踏青采风，住在度假山庄的酒店里，慕名一定要到我家店里聚餐。这下好，她们两人单独照面了。”石娇娇吹出一口气，“两人居然相谈甚欢，我就不多说了。之后，你猜怎么样？”陈丽翻个白眼，“快讲，当自己单田芳呢，还下回分解！”

　　石娇娇撇撇嘴，只好继续说：“后来，先是我妈假装不在意在我耳边一提，办个酒请亲友们吃一顿，又不麻烦还有诚意。我没经心，支吾着就过去了，谁晓得他妈的谈话很快就来了！”石娇娇坐直了身体，神情端庄，模仿着唐母的语气，“老人家说，‘娇娇啊，关于婚礼的事，草坪婚礼，我们四个老人当然尊重你们的意愿。’他们四个成一条线了！”

　　石娇娇说着抬抬手指，“她又说，‘我们知道年轻人忙没功夫，你跟阿宇商量看看，到时候仪式散了，我们老人以自己的名义留大家吃个饭，酒店我们自己订，不要你们俩操一点心，好不好？’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我能怎么办，还商量什么？只能直接告诉唐老师，按家长的意思来。真真是，姜还是老的辣啊！”陈丽脖子一缩，庆幸道：“还好我家老人都头脑简单。不过他们要求不过分，结婚本来就该大办特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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