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呀,妮子,不好意思,梁大爷我这几天快累瘫了。”老梁张口就诉苦,石娇娇表示理解,“位置不一样,操心的事当然多起来了。”“什么位置不一样,还不是给张堃卖老命!”老梁顺口牢骚之后顿了一下,迟疑地问:“你们俩还有来往么?”石娇娇斩钉截铁,“一点也没有。”老梁叹了一口气,却没有打住关于张堃的话题。
“我是越来越不懂他的路数了,跟疯了一样!你知不知道,他居然把筑造的物流业务外包了!让通运的整个车队喝稀饭,建材运输全交给听都没听过的小公司!还有合并通享通味,一个家电一个食品,简直风马牛不相及!……”
老梁对张堃近两年决策的不解应该不是这一两天,也不是这一两桩了!他在心里积压了许多不满,把石娇娇当做可以倾诉的人,只顾着大倒自己的苦水,忘了似乎是石娇娇有事相求。石娇娇听来有点吃力,勉强地回,“这些我真不知道。”老梁一听语气这才反应过来,尴尬地笑了几声,“哎,你自然不知道。对了,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
石娇娇组织了下语言说,“就想跟你打听个事情,我现在不是做电子元件嘛!最近接到了个欧洲的单子,对那边公司不是很熟,我记得科技公司以前是不是跟法国哪个公司对接过数据?就想讨教下他们的政策制度之类,合作起来有什么特别要注意的。”因为提到法国,石娇娇又下意识地看了看唐建宇。
在唐建宇听来,这不过是一通工作电话,最重要的是,他从没有想过,自己不能解决的难题要假手他人,自然也不会有相关的联想。
老梁一听疑惑起来,“什么法国公司对接,从来没有过啊!科技公司的主要研发团队在美国。”石娇娇记得很清楚,“我去办事处不久,更新数据库,不是说法国实验室服务器故障吗?”“哦,你说那个。”老梁一笑,“是服务器代理公司,其实跟我们没什么相干。”“是吗……”石娇娇登时泄了气,老梁自然不懂她的失望,安慰道:“这有什么,还不都是一样,有什么要求双方谈,谈得来成,谈不来再谈!全世界做生意都一个道理。”
跟老梁的通话之后,石娇娇明显沮丧起来,整个副驾都笼罩着乌蒙蒙的情绪低压。唐建宇趁红灯的时候,摸了摸石娇娇的头发,问:“怎么啦,工作不顺利?”石娇娇缓缓看向唐建宇,愣了一下认真地点点头,张开嘴刚准备说话,他们前面的车就动了起来,唐建宇收回手,注意力立刻回到了驾驶上。
其实是病急乱投医,想打听那老头的底啊……石娇娇看着唐建宇的侧脸,两手轻轻攥了攥又松开,把准备老实交代的话吞回了肚子里。
两人从车库走出来,天已经完全黑了,绕过一排绿化带,能看见唐家园艺雅致的门庭,木门处亮着光线柔和的灯。石娇娇突然想起店里为果酒配的盐梅子似乎落在柜台了,两人一起检查了下才发现,盐梅子和特定的开瓶器都被店家贴心地放在另一个精美的小盒子里。“一惊一乍的。”唐建宇轻轻叩了下石娇娇脑门,石娇娇闭眼受了,挽着唐建宇的手臂往前走。
还没走两步,石娇娇就看见唐家门口一个暗红的影子在门缝边晃了晃,很快钻回了院子里,门也不自然地合上了。她跟唐建宇对视了一眼,忍不住捂着嘴笑了起来,唐建宇也觉得母亲欲盖弥彰的样子很可爱,道:“只要你来,她都迎到门上。上次爸爸说,这样会给你添压力,她就从地上转地下了。”石娇娇抿抿嘴,头靠在唐建宇手臂上,“妈妈好爱你啊!”
饭菜早就准备好了,有几道菜为了保持新鲜风味,唐母坚持要等两个晚辈回来再开火。朱大姐用两块厚厚的湿布捧上一个极大的砂锅,唐建宇赶紧迎上去帮忙,朱大姐解放了双手拿了木质的垫子,给重头菜理出空间,说:“好锅都沉!”唐建宇将红泥色的锅放稳当,朱大姐接过白净的布打开了锅盖,一股奇异的香味扑鼻而来,是一道鲜美的菌菇鱼片煲。
“唉哟,市场上买不到木姜子,味道还是不对劲。这次来不及了,我下次带点亲手做的酸汤,弄上一锅鲜鱼,鲜酸鲜酸的,才是我们云南正宗的味道呢!”朱大姐扇着热气高兴地说,她喜欢这个难得回来一次的年轻雇主,总是忍不住与他多说几句。唐建宇从来和善,饶有兴致地说:“那下次真是有口福了!现在闻着就很香。”
酒菜齐备,碗筷摆好,众人围坐一圈开始稍显有点晚的一餐。“你们家养生,我都做得清淡,油盐都放得轻,多吃一筷子也没关系。”朱大姐做了几年家政,一直也改不掉和雇主同桌用餐会紧张的毛病,总是用讲话来掩饰。相处这些日子,唐家人多少也了解一点,她看起来做作却秉性质朴,没有坏心眼。
“嗯,真有风味,你们快尝尝。”唐母颇捧场,她深知找个可心家政的困难,一旦认可了,便不由得小心对待起来。石娇娇接过唐母亲自盛的汤,抿了一口,抬眼对朱大姐笑,“好喝。”朱大姐听了客人的话才满意,等大家都动筷子,她自己才捧起碗。石娇娇歪头看着朱大姐,说:“刚刚带着围裙没注意,好漂亮的衫子啊!”
朱大姐刚举起筷子又放下,拍拍身上对襟绣花的细麻短衫,又摸了摸袖口的酱色滚边,有点害羞地看了唐母一眼说:“石小姐眼光就是好,这是大姐给我的,今天头一次穿。我是个粗人,好衣服只怕穿不出好名堂!”“好看吧?”唐母歪头看了一眼,笑着对石娇娇说,“我也喜欢,但是颜色俏了,我老穿起来不像话。小朱五十出头,脸盘又长,穿着正合宜。”
石娇娇微微撅起下唇,不同意地摇摇头,“才不是您穿不了,是您真心待朱阿姨好,我都看出来,朱阿姨你自己说是不是?”朱大姐面色微微一变,点头如捣蒜,连声称是,“大姐是善人,待我跟家里人似的。”“嗯,一个屋檐下,可不就是最亲的嘛!感情都是处出来的。”石娇娇扬着眉毛一笑道。唐建宇正跟唐父在桌子上比划着什么,两人显然对老少女人们的琐碎事没有任何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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