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尘低垂着眼帘,没有看向方晴,睫毛轻轻颤动着,就像振翅的蝉翼,看的方晴忍俊不禁。
方晴曲起一条手臂,支着头,侧躺着没有起身。
塌上躺一个人略有宽裕,躺两个人就有些挤了,两人的身子紧贴着,洛尘一动也不动,身体僵的像块石头。
之前见他单薄,如今真切地贴着,方晴才知,他竟比想象中还要瘦削,甚至抱着他都感觉咯的慌。
方晴:“洛尘,昨晚我没有…后来我回去了的…我只是在那里吃了顿饭…”
方晴在被子下摸到洛尘的手,手依然很冰,骨节分明。
她很少做这样的事,不管是道歉认错,还是哄人开心,她向来都是对面那一方。
方晴:“…是我亏欠了你,也亏欠了他…但我只是把他当弟弟…等以后遇到合适的人,我们就把他再风光地嫁出去…”
洛尘的手动了动,目光终于瞟过来,只轻轻一触,便又移开。
洛尘:“主子如何都成,洛尘未有异议。”
方晴看着他,眸中倏地一寒。她有多久不曾这般低声下气过,可在他面前竟接连撞壁,都是沐云晴干的好事。
洛尘感觉到了她的愠怒,白瓷般的脸上不见一丝血色,眸底如被冰封的湖面,除了冷寂萧索,便再看不到其它。
方晴努力压下心中的翻涌,一只手撑起身子,居高临下。
方晴:“如何都成么?”
呼吸吐在洛尘的脸上,带着似是而非的狠戾,洛尘一惊,猛然睁大了眼,面上终于显出一丝慌乱。
方晴勾起了唇角,原来还是会怕的。
其实,方晴也并未想要做什么,这样的情形她也从未经历过,刚才不过是顺着感觉,没想到就成了现在这样。
两人离得很近,呼吸都交织在一起。
看着洛尘紧张的样子,方晴只觉得有趣,至少比一脸冷漠的洛尘,有趣的多。
洛尘的额头上泌出了汗,眼神飘忽着,呼吸也渐变急促,忽然扭头捂了嘴,剧烈地咳起来,要把肺咳出来似的。
见他咳得难受,方晴也舍不得再逗他,转身下了塌,用力拍打车厢。
方晴:“停车,停车…”
车夫勒马,车门立刻被推开。
方晴:“水,水放在哪里?要温的…”
方晴急声对绫𡛟吩咐,绫𡛟未敢耽搁,跑去后面取了碗水。
方晴扶着洛尘靠在自己身上,接过碗凑近洛尘唇边,可洛尘咳的太厉害,根本喝不进去。
这时候,容芷和平大夫也闻讯赶来,平大夫对容芷嘱咐了几句,容芷进了车内,在洛尘手上扎了银针,又推拿了片刻,洛尘这才缓下来。
方晴又是心疼又是内疚,她实在不该去惹他的。
待容芷下了车,子意急忙挤了上去,无论如何都要陪着他家公子。不得已,方晴只得动用了武力,她可以宠着他们,但不表示她会惯着他们。
子意也急眼了,竟当即与绫𡛟动起了手,虽也有两下子,但到底不是绫𡛟的对手,几招过后就被绫𡛟擒住,动也不能动了。
赶走了碍眼的人,耳边重又恢复了安静,洛尘虚弱的喘息就变得格外清晰。
方晴学着容芷那样,用掌心在他后背轻抚,帮他顺气。
洛尘闭着眼,像是被抽走了骨头般,全身瘫软地提不起一丝力气,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方晴将洛尘放平,拉了被子盖好,看着他在睡梦中尤紧蹙的眉心,他年轻面容上布满的憔悴和痛楚,心头上就仿佛被拉了一刀,疼的抽搐。
方晴:“睡着了也好,免得再受颠簸之苦…”
方晴苦笑着说,指尖落在洛尘的眉心,轻轻将那里的沟壑抚平。
接下去也没再发生什么事,洛尘就那样昏昏沉沉地睡着。
后来在绫𡛟的提醒下,方晴将他唤醒,让他服了一颗蜜丸,自始至终,他也没有完全清醒,一直都是迷迷糊糊的。
正午时分,车队停在了一个镇子上,酒楼事先已被包了下来,方晴他们刚坐下,饭菜便已摆上了桌,全都是方晴平常爱吃的。
饭后稍作休憩,再次启程,太阳高悬于上,空气里早已不见清凉,就连风里也带着热气。
车内变得像个蒸笼,洛尘的呼吸又开始急促起来,方晴将两边的车窗拉开,让风灌入,却依然缓解不了沉闷的感觉。
方晴都觉得难以忍受,更何况洛尘,方晴再次捶打车厢。
绫越:“主子…”
绫𡛟拉开车门,探进来半个头,脸被晒的红红的,鬓角上挂着汗珠。
方晴:“告诉林彤,寻个凉爽的地方,让大家好生歇着,等太阳落了再走。”
方晴眯着眼,唇角明明带着笑,绫𡛟却陡然感觉到一抹寒,绫𡛟立马跳下车,飞快地跑去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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