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扈不动声色的喝了一口茶,问道:“你想要如何?不甘又如何?如何与陛下争?”
赵烨定定的看着长孙扈,沉默了一会儿狠声说道:“若是真的打算争,却也并非没有丝毫胜算,就看是否能够豁的出去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就要看看天的意思了!”
长孙扈的表情依旧没有太大的起伏,他只是略微的抬起眸子,目光似乎在看赵烨,又似乎看着一旁的烛火一般,问道:“拿什么争?”
“长孙家握大周一般军权,难道没有丝毫的把握?”赵烨问道。
“今日不同往日,一来陛下手上握有骁骑营与弑神两张王牌,二来陛下早就开始逐步瓦解长孙家的势力,依照如今的情势来看,长孙家早已经不如从前了,想要与陛下硬碰硬胜算不大!”长孙扈淡淡的说道。
赵烨突然起身,靠近长孙扈,一字一句说道:“既然知道父皇在瓦解长孙家的势力,那么现在若是还不反击,就只能够看着长孙家终究沦为父皇砧板之上的鱼肉,再无半点反击的机会了,现在出手还有胜算,若是再忍下去,必然是一点胜算也没有,祁阳公你真的甘心吗?”
长孙扈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他淡淡地说道:“还不是最好的时机!”
“你在等什么?”赵烨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现在最好的时机已经到了,父皇决定去泰山祭天,这就是最好的机会,而且这个机会错过之后,就再无更好的机会!父皇命我去泰山修造祭坛,这是天赐的好机会!”
“有没有想过这是你父皇的陷阱?”长孙扈眸子沉了一下问道。
“想过!”赵烨坚决的说道,“那是那又如何?父皇有谋划,我们亦可以有谋划,谋事在人,我想要看一看最后天究竟是站在谁那一边的!既然忍下去的结果是毫无反击的机会,好不如就此破釜沉舟,就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这个胆量!”
“我一直在等待着陈国对大周宣战,到时候陛下首尾不及,腹背受敌,那时候才是我们跟陛下谈判的好机会,你所说的祭天太过于冒险了!”长孙扈说道,“做人要有耐心,没有绝对胜算的时候,就得将野心隐藏起来!”
“你将自己的性命以及长孙家的将来都寄托于陈国的身上?如果陈国一直不向大周宣战呢?你再等下去,手上的军权都没有了,即便是陈国向大周宣战,你又能够如何?我希望祁阳公能够好好的想一想!”赵烨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明日我就会赶往泰山,如果祁阳公有了决定,可派人前来告诉我一声,我等着你的好消息!告辞!”
赵烨起身离开,长孙扈却还留在原地,看着摇曳的烛火,面上有几分犹豫,难道真的是老了?现在做事居然前瞻后顾起来……
楚王府。
“陛下真的决定的亲赴泰山祭天?”江小鱼为舅舅与楚王煮茶,“长孙家真的会利用这一次机会么?”
“陛下既然做此决定,就不怕长孙家,必然做了周全的打算,甚至希望长孙家做一些行动!”白司垣烤着火说道,“如果长孙家放过这一次的机会,那么他们必然是在等待着陈国起事,然而陈国虽然大将军与太子争斗正酣,但是却没有明显的倾向现在到底谁会赢到最后,那么越是等待,长孙家就会在陛下的强势的瓦解之下,越发的溃不成军!”
“虽然陈国局势没有明显的倾向,但是陛下也是害怕最后胜利的人会是大将军,然后导致大周里外受敌,所以他也希望在陈国的局势定下来之前,将长孙家这颗毒瘤拔去!”江小鱼接着说道,“陈国的局势是变数,然而不管是陛下还是长孙家,都应该会赌上这一次!”
“不错,这是陛下给的长孙家的一个机会,也是他给的自己的一个机会!”楚王说道,“不过这一切应该都在白兄弟的意料之中吧?”
“所谓快到斩乱麻,我只是觉得不能够再拖下去了!”白司垣的嘴角泛起淡淡的而欣慰的笑意,“若此次长孙家真的入局,就是我们得以大仇得报的时候,还白家与先太子的清白,也是迟早的事情了!”
“这一日,总归是要到来了!”江小鱼眸子泛起丝丝杀气说道。
从父王的房间出来,就见着柳侧妃将她叫住,笑道:“世子妃又来给王爷请安呢?”
“是啊,世子不在,我该来尽孝道的!”江小鱼说道。
“我也有好些时候没有见到王爷,一直都是世子妃再伺候王爷吃药,不知道王爷现在的身子如何了?”柳侧妃笑着问道。
“父王的身子好多了,你就不要担心了!”江小鱼说道,父王为了保护舅舅,而日日带着房内,侧妃与侍妾都不见,长此以往,只怕也会惹人怀疑吧。
“有句话我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不过我也没有什么恶意,此话世子妃若是觉得有道理就听听,若是觉得没有道理,就当我是在胡说八道就是!”柳侧妃沉默了一下说道,“世子妃日日此话王爷吃药,知道的是因为世子妃孝顺,不知道的还不知道会怎么嚼舌根子呢!世子妃伺候王爷喝药的时候往往紧闭门窗,又无其他侍女在一旁照料着,时间也不短,难免惹人联想……”
“此话谁说的?”江小鱼蹙眉冷着脸问道。
“这流言蜚语自然是有人在背后嚼舌根子,此事我来处理就好,管叫这王府内再也没有污言秽语,不过世子妃也要注意一下分寸才好!”刘亦菲提醒道。
江小鱼心中虽然怒不可遏,面上却是淡淡笑道:“多谢柳姨提醒,日后小鱼会注意一些的!”
“如此就好,我只是跟世子妃提个醒而已,世子妃也不远太多心了!”柳侧妃笑道,“这该尽的孝道还是要尽的,不可因为流言蜚语荒废了!”
“嗯,我知道了!”江小鱼点头道,“多谢!”
没有想到会有这些下流之言传出来,看来自己以后去看望舅舅倒是要小心谨慎一些了。
在赵烨前往泰山的第二日,朝堂对于长孙怀的处理也下来了,此等大罪必然是死罪,念及为驸马,赐了毒酒一杯,留个全尸,不再追究长孙家的其他人等。
曾经显赫一时的定军候,在阴暗潮湿的天牢内,结束了自己的性命。
当日下午,长孙迟亲自去天牢,为父亲收尸,因其有罪在身,不可为其举办葬礼,不可入祖坟,故而另外寻了风水宝地,将其埋葬。
定军侯身亡,这侯位被剥夺,定军侯府被封,长孙迟携了已经疯癫的寡母,回了长公主府居住。
纵然家破人亡,然而在京城之中,还是无人敢1轻看这一位年轻的将军,他依旧是陛下眼前的红人,京城之中风头最劲的人,皇恩浩荡,手握兵权,前途无量,就连与晋王府的婚约,也未曾有丝毫的动摇。
嫡长子身亡的消息也传到了长孙扈的耳中,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面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因为这一切似乎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他只是轻轻的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此事,然后转身进屋,在关上门的一刹那,却喷了一口血水出来,然后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下,烛火已经点起,女儿陪在身边。
“你醒了?”长孙鸢轻轻的叹了口气,“父亲表面上不在乎大哥的死活,然而终究还是一位父亲,真当事情发生的事情,你还是承受不住!”
长孙鸢见父亲没有说话,又道:“难不成父亲的心里面一直在盼着陛下太后能够网开一面,饶了大哥的性命?父亲活了这么久了,怎么还做如此幼稚的幻想呢?若是早些时候听我的,大哥也不知道与死在天牢内!”
长孙扈起身就是一巴掌摔在了长孙鸢的脸色,大骂道:“若非你,你大哥又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
“一步错步步错,父亲也不必将所有的过错推在我的身上,早在父亲变得犹犹豫豫,做事只求有必胜的打算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失了先机!”长孙鸢淡淡地说道,“父亲,你是真的老了,你怕了,甚至在心里面已经在期待着奇迹的发生了!就是因为父亲的犹豫与软弱,才给了陛下可趁之机,一步步的瓦解长孙家,当然如果父亲更加软弱一些,能够彻底的匍匐在陛下的脚下,或许也不会有今日的困境了!”
长孙扈气的脸色发白,骂道:“给我滚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父亲,陛下决定泰山祭天,我觉得这是我们的一次机会,或许是胜算最大的一次机会,如果错过这一次机会,而是等待着陈国起事,那么等到的结果只可能是,陛下继续将父亲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一个个的踢出军营,父亲好好的想想吧,你想要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然而陛下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长孙鸢丝毫不在意脸上的疼痛,耐心的劝道,“女儿就先告退了,父亲节哀顺变!”
长孙鸢起身来到了门口,长孙扈将她叫住:“让他们来我房内!”
长孙鸢嘴角翘了一下,挑眉笑道:“是,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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