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她本是一个很恬静的女孩，她从来没有对生活不满，她为什么要不满呢？我和她母亲总是竭尽全力满足她，为什么忽然之间她变得如此易怒，如此刻薄和悲苦呢！我们不知道，老实说，我觉得这不是我们的缘故，我们是称职的家长，但是我们对她的辛勤培育换来的，是她自杀了，我那愚蠢自私的孩子啊，她永远也去不了普林斯顿大学了……匿名。”

之前的玩笑没有延续下来，这篇“悼词”有些沉重，不可耳闻的共鸣在一些人之间如涟漪般回荡。看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吧，沉思，苦涩，嘴角向下，这似乎说明他们的灵魂也并非完全麻木，还有一些思考和回忆的能力。巴瑟斯先生留下的这个作业真是好极了。

每个人都有心事，这些心事大多令人痛苦和烦躁，在无人倾诉或说不出口时，这种痛苦和烦躁就会吞食人的理智，而人将在不适宜的环境中感到绝望，最终放任自己的灵魂。苦难，它一直如影随形。

……………………

“（我提前录下这段话，请在我的葬礼上将它播放）

我这一生也许是孤寂的，却也看到过许多光芒四射的灵魂，当我生命快要终结时，我终于最后一次回想起了全部。我想起一个问题，‘我是谁？’

我是谁？

这个问题似乎有很多答案，我是一个孤儿，一个无家可归的浪子，我是一个作家，是一片世界的缔造者，我是一个观察者，是一个游离在社会边缘的幽灵，我也可以是更浪漫的东西，是一只鸟，一片云，一滴雨，从自我定义的角度来看，我是绝对自由的。我这一生也许都在追求精神的解放。我努力吧最得体的一面展现给他人，我自命不凡，也良善真诚……

我想，我仅有一些想说的话当做一点心意，留给世界：我们的路上有太多矛盾和不如愿，有人害怕与人之间产生因果的联系，害怕自己付出感情却陷入漩涡…可人需要感情的输出，需要与周围的伙伴共鸣，他不该被精神的压抑击倒，而是像第二天的太阳那样重整旗鼓，冲破黑夜的茫然束缚，奔向自由，自我超脱。”

午休时，我才将自己的作业交给巴瑟斯先生。这篇文章可以说内藏私货，就是说与亨利听的。我感受到他身上的悲伤，此刻，正是让他释放压力的好机会。

“你的心思似乎一直放在我的身上？”

他听出来了。

“你感到孤独吗，亨利？”

他又说不出话了。他突然将那张纸扔向我，可那纸轻飘飘的在空中翻了个面，又飘回了桌上。“斯尔科林！你为什么总执着于这些呢？你要知道，二十多年了，我想忘掉，可我忘不掉，现在如此，以后也一样，你应该做的是好好听课，认真学习，去拜托卡萝校长帮你操作一下然后考上一所不算差的大学，然后打拼出自己的一些成就去回报她，你的人生中我只是过客，你为什么执着于……”亨利突然收了声，只是看着我的眼睛，我也就这么看着他。

“你感到孤独吗，亨利？”

我只是重复了一遍这个问题。

亨利瘫坐在椅子上，终于留下泪来。

“是的……实在是……太煎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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