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明,顾宜年的卧室里渐渐显出了原本的轮廓,这是一个标准单身男人的房间,一色的实木家具,床、衣柜、电脑桌,简约自然舒适,咖啡色的单人沙发上,堆放着他和程楠的衣物,凌乱而随意。
顾宜年仰面朝天地躺着,胳膊习惯地露在外面,隔一阵他就会下意识地伸手去摸程楠身上的被子有没有盖好,就算盖得挺严实,也会多此一举地再给他掖掖被角,摸摸后背,心里才能踏实,才能继续入睡。
床头的闹钟准时响起,刚响一声,顾宜年就伸手按停,完全不像在睡梦中,倒像是坐等六点的到来,手就放在那里,与时钟几乎同步苏醒。他不想惊扰了程楠的好睡,借着晨曦微光,他扭头看那张沉静安详如天使的面孔,翕动的长睫毛,微启的嘴唇,红润饱满的脸颊,如此一副不暗世事的睡容,是因为对周遭环境的放心和对亲人的信赖,产生出强大的安全感后才有的踏实和放肆。
程楠的呼吸均匀沉稳,头快要埋进被子里了,短促的铃声还是令他眉头微皱,嘟哝着翻了个身,一条腿肆无忌惮地压在顾宜年身上,胳膊就势揽过来,抱牢之后,像是找到了停靠的地方,继续安稳睡去。
顾宜年露出无奈的笑容,身体僵着,纠结到底该不该马上起床,怕把程楠吵醒,他又等了十分钟上,才小心翼翼地将自己从程楠的怀抱里抽离出来。
顾宜年简单的梳洗后,开始准备早餐,热牛奶煮鸡蛋,将花卷、香肠放在烤箱里定好时间,倒了杯加柠檬的温开水放在床头,准备叫程楠起床。
“宝儿,起床了,七点了。”顾宜年揉了揉程楠乱蓬蓬的头发,用手指在他的唇间点了两下。
“唔——”程楠含混的应答,“再睡一分钟。”
这是程楠每天对顾宜年说得第一句话,于是顾宜年就利用这一分钟,将程楠的衣服、裤子、袜子分出正反按顺序摆在床边,然后说,“一分钟到了。”程楠大多时候不为所动,赖在被窝里,能多睡一会儿是一会儿。
顾宜年只能反复催促,把自己训练成了复读机,依然不管用,到最后没辙了,只好上床,半跪在程楠身边,一把托着脖子将他扶起来。
程楠每每睡眼惺忪地坐在那里,不是挠头就是抓痒,一副梦游状态,对于“快点穿衣服,别着凉”之类的叮嘱,只是口头执行得很利索。
顾宜年没招儿,按住程楠的头,将衣服套进去,然后是拽裤子,穿袜子,一气呵成也用不了三分钟。
程楠被稀里糊涂地领进卫生间,顾宜年为他调好水温,挤好牙膏,看着程楠把脸没进水池,松了口气,才算完成任务。
洗过脸后,程楠终于清醒过来,没精打采地坐在餐桌前,顾宜年一边摆饭,一边训,“晚上让你早点睡就是不听,以后玩游戏绝对不能超过十点。”
对于这种“唐僧”式的唠叨,程楠早就免疫了,充耳不闻地看着面前“顾宜年”牌爱心早餐一动不动。
“宝儿,快吃呀,一会凉了,先喝杯水,开胃。”
“哦。”程楠端起水杯慢悠悠地喝。
顾宜年看时间不多了,不再理会程楠,埋头苦吃。
“哥,你多吃点。”程楠放下杯子,趴在桌上盯着顾宜年看,“我再帮你盛碗粥。”
“我够了,你吃你的。”顾宜年把剥好的鸡蛋放在程楠碗里。
“哥,牛奶凉了,你再帮我热热。”程楠理所当然使唤顾宜年,看见他进了厨房,快速地将自己盘子里的香肠鸡蛋倒给顾宜年。
“你干嘛?别胡闹!”顾宜年回来瞅着盘子里的“加餐”,脸拉得老长,“我就做了两人份,没多余的。”说着又给程楠拨拉回去。
“可我吃不下。”程楠一脸愁容地解释。“吃不下也得吃。”顾宜年态度强硬,没得商量。
程楠顿时蔫了,拿起鸡蛋咬了一小口,吃得很勉强。
“是不是不舒服?”顾宜年像突然醒悟似的抬头盯着程楠的脸,紧张地问。“不是你昨晚蹬被子着凉了吧?”他伸手在程楠额头上摸了一把,虚惊一场地说:“还好,没烧。”“实在不想吃,把牛奶喝了。”
程楠摇头,将杯子推开。
“乖,咱不闹,哥看着你喝完。”顾宜年眼看到点该走了,使出老法子,“咱俩比赛,看谁先喝完,你赢了,哥改天带你出去玩。”
程楠一听,来了点精神,身子直了直,端起杯子:“我来喊数,三一”说时迟,那时快,程楠一仰脖儿,咚咚几口,喝了个底儿朝天。完事咧嘴一笑,奶沫还在嘴上,萌态十足。
顾宜年端着的他那杯,装着一副防不胜防的样儿,心里早猜到了结果,心想“傻小子,真好哄,一招拿下。”他心里一阵轻松,看了看时间说,“哥得走了,碗留着我晚上洗。”顾宜年拍了拍程楠的脸,匆忙地将碗筷收了,套上外套,风一样的刮出楼道。
“哥,等我。”程楠气喘吁吁地追出来,怀里抱着包好的饭盒,像抱着个孩子似的。“午饭。”
“哪儿来的?”顾宜年一脸的惊讶。
“我做的。”程楠臭显摆。
顾宜年纸老虎地眉头皱起,沉着声音说:“在家有时间把贾老师教的新曲子练熟,别老做这些没用的,我在单位可以吃食堂。”
“嗯”程楠答应得特痛快,脑子却是一根筋,“不要给别人看见,你在办公室里自己吃。”
“知道了,快回去,外面冷。”顾宜年接过饭盒催促道,看见程楠只披了一件半长的针织衫,这种衣服最透风,伸手将他往回推。
程楠不情愿地样儿就像顾宜年要出远门儿似,刚转过身,又转回来,身子忽地一下矮了半截,蹲在地上,拽过顾宜年的左脚,为他重新系好开了的鞋带。程楠系得仔细,不合心意就解开重来,完事用衣袖将鞋面的灰尘揩净,小心将卷边的裤角放下,捋得平平展展,才心满意足地直起身。
顾宜年耐心等着,心想急也没用,这孩子貌似对他的外表有“强迫症”,每次出门,就像要上台表演,必将他收拾得妥当完美,才能顺利放行。
顾宜年心里暖,嘴上牢骚不断,“得得,把衣服弄脏了,还得我洗,赶紧回去吧,门口风大。”
“开车小心,哥,晚上我想吃鱼。”程楠吧唧着嘴,没话找话说,一副急死你不偿命的架势。
“嗯,好,记得练琴。”汽车启动,一阵油门儿声。
“你后视镜脏了。”程楠上手要擦。
“你有完没完。”顾宜年无语,苦笑着吼了一声。
程楠吓得一缩手,顾宜年立马于心不忍,口气忙又回归纵容,“擦吧擦吧!”“在家要乖,少玩游戏,好好练习,回来我要检查,过关了才有得吃,知道吗?”
“知道了,啰嗦!”
“你说什么?”
“我说早点回来。”程楠后退两步,转身进了楼道,躲在门后偷看,直到顾宜年的车消失无踪,才悻悻地走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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