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岸两边被餐桌占领,食客们在腾腾热气中红光满面饮酒作乐,夜幕降临,纯黑的背景中,一点霓虹都会变得异常璀璨,何况所有。一艘巨大的龙舟,白天浮在水面,朴素沉默,游人路经,只是匆匆一眼,而此时,它被彩灯勾勒出复杂的线条,周身被上千只灯泡包裹,红黄交映,夺目霸气,两眼扑烁似活物一般,与水中倒影成双,更富趣味。
白天所经之处,此时返程,反觉陌生,世间万物,你所看见的永远只是片面,就好像千变万化的人性一样,他无论冲着你笑还是抱着你哭,都只是情绪复杂多变的一瞬间,所以眼见的实倒不如臆想的真,美景是你幸福时的偏见而已。
顾宜年和程楠双双被水岸两边层出不穷又造型各异的彩灯征服,好一个流光溢彩的夜世界。
脸谱、民俗、西游故事、巨大的扇面、火红的“中国福”、高雅素淡的青花瓶壶系列……乌镇的夜晚热闹而夺目,一物一影,一实一虚,质感与虚幻相得益彰,处处匠心独具,令人应接不暇。
程楠除了感叹和兴奋之外,已词穷到反反复复一句话的地步:真漂亮,我要拍张照!他端着相机肆意捕捉灵感,比起记忆,机器除了可以放大升华美感,似乎更加持久可靠。
顾宜年紧随其后,专注程楠的一举一动,嘱咐他拍照时不要靠水太近,注意脚下,在拥挤的人群中眼疾手快地将他从迎面而来的人面前拽回到自己身边,还要不时地摆个造型配合“大摄影家”的无理要求,只为看他展颜一笑。
“你慢点,这里天黑人多,要是走散了,上哪儿找你去?”顾宜年顾不了许多,牵着程楠的手,严格将他掌控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
“我又不是小孩儿,我认路。”程楠试图挣脱管束,却换来更用力的紧握,看见顾宜年微皱了下眉头,只好以柔克刚,以退为进地说:“知道了,知道了,我就到桥下拍个近景,你看这里全是人头,照出来跟逃难现场似的,保证不会乱跑,三分钟搞定,放心吧哥!”
程楠不等顾宜年同意,甩开他的手,随着人流下了台阶,转眼成为汇入江海的一滴水,任你瞪大眼睛也挑出不来的路人甲。
顾宜年当时心里就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别扭,只是那感觉微小又稍纵即逝,经不住推敲便被熙攘的人群挤散,他伸长脖子盯着程楠消失的地方,努力在灯景周围寻找令他揪心的身影,他明知徒劳,却又忍不住去做,最终还是放弃,决定站在原地死等,像个走丢的孩子,曾被家长反复叮咛:如果找不见,站在原地别动!
直到看见程楠又兴高采烈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手举着相机与同团的朋友交流心得时,顾宜年那颗悬着的心才稳稳地落下,同时为自己的患得患失哑然失笑,程楠虽单纯但毕竟不是小孩,再说找不见还可以打电话,他知道自己的职业病根儿,遇事总爱往坏处想,这样下去,出游的质量将大打折扣,他得悬崖勒马,该放手时就放手。……
顾宜年觉得自己该向程楠学习,身心投入地乐享当下才对,算是对之前错失美景的弥补,他放松心态,舍远求近,对眼前一个展翅欲飞的巨型双彩凤吸引驻足,为了期待下一次旋转时喷射的烟火,他穿过人群,挤到护栏前,面对刹那的繁华炫烂,忘乎所以。
“宝儿,快看。”顾宜年拉着身旁的人,扭头大声说,却收获了一脸迷惑不解和随之而至的善意微笑,顾宜年尴尬不已,忙松手四下张望,全是陌生的面孔,心里暗骂:“小崽子又跑哪儿去了?”
顾宜年退身出来,大队人马已不知去向,麦导之前说过,剩下时间可以自由活动,也可以跟着她转,到点门口集合,她点齐人数就行,于是同团成员立刻作鸟兽散,只有程楠被麦导抓了壮丁,像个助理似的,围着老女人转,左拍右拍,没完没了。估计这会儿又被拉走了,没想到程楠“二把刀”的摄影技术,倒成了抢手货。
顾宜年随着人流,加快脚步,却没想到与程楠背道而行,越走越远。他拐弯过门跨院,主景区的热闹喧嚣渐渐淡出,照明的光线也越来越暗淡,偶有擦肩的人已显得不再拥挤,一些茶舍展厅的出现令他觉出异样。顾宜年知道不能跟着感觉四处乱撞了,赶紧掏出门票,就着路灯看背面的地图,他所在的位置在游园导图上都没有标注,只好顺原路返回。
再一次站在双凤灯前,拿着门票问工作人员,顺着手指的方向,果然走偏了。
“从这儿上去,往回折五米,向西顺着河边绕半圈,就到后门口了。”
“谢谢。”
这次顾宜年确定自己找准了方向,所见实物都能与图上的一一对应,他大致游览,用手机拍了些照片,不知不觉加快了速度。
离大门越来越近,顾宜年看见眼熟的身影,确定是自己的团队,不觉脚下生风,竟小跑起来,麦导听见脚步声,回头冲他笑着说:“就等你俩了,怎么样花灯好看吧?”
顾宜年眼中因为兴奋而燃起的希望瞬间凝结,声音微颤地问:“程楠没和你们在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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