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宜年站在楼下来回溜达,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暗淡的路灯不时将他的身影拉长变短,他拿起手机看看时间,隔一会儿就会重拨同一个号码,已经十一点了,程楠不接电话,他心神不宁地望着小区门口,夹烟的手指在微微发抖。
张鹏陪着小心,大气不敢喘,他真怕自己一不小心整出啥动静,又招来顾宜年的冷眼。
“小罗他们有消息了吗?”张鹏鼓足勇气问了一句废话。
“我每次都嘱咐你要看着他上车看着他上车……”顾宜年实在说不下去了,他压着火,再懒得搭理张鹏。
张鹏一听说程楠是偷跑去他那儿的,心里直喊“完蛋”,关于腾翼只字不提,心里想着赌一把,也许程楠只是贪玩,忘了时间,可这么晚了,他一个人能去哪儿呢?怎么想都觉得是自欺欺人,越往好处想,心里越慌,“小祖宗,你可千万别有事啊!
顾宜年现在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心里着火似的弥漫着一种窒息的痛,他舔了下干裂的嘴唇,下意识地又点了根烟,想起刚才程楠在电话里跟他撒谎,他尽没有丝毫察觉,心里一阵惊慌,一阵恼火,惊的是程楠从来不跟他撒谎,火的是程楠居然有胆子骗他。
“哥,你怎么还不回来?”
“宝儿,哥还早呢,忙完得后半夜了,你先睡,别等了。”
“我一个人睡不着。”
“睡不着再玩会儿游戏,冰箱里有脆枣,都洗好了。”
“哥,我想逛商场买东西。”
“没问题,明天带你去,你要什么?”
“不告诉你,反正你早点回来。”
“好好好,睡前记得喝牛奶,一定要喝热的,算了你还是别进厨房了,又是电又是煤气的,别让我不放心,用热水温一温,记住了没?”
“婆婆妈妈的,唐僧似的,以后不叫你哥,叫你师傅得了。”
“臭小子,还敢嫌我烦,不识好歹。”
“哪有哪有,开玩笑啦,我爱听着呢。”
“少来这套,挂了,要听话。”
“嗯,哥你要小心。”
“好。”
以上的通话,完全没毛病。“你要小心”成了两人结束对话的固定句式,像信里的“此致敬礼”一样,从未改变,无论何时何地,顾宜年在做什么,哪怕是他在和同事们一起吃饭聊天,只要自己不在程楠身边,末了他总会来这么一句,顾宜年知道这仍是那场事故的后遗症,一如他身上的伤痕,这句话成为烙印,铬刻在脑海里,程楠偏执地认为,他说了“小心”,一切便可以放心,这样他才会安心。
可是现在顾宜年心焦如焚,多年的职业病令他变得不仅仅是担心,而是恐惧,仿佛所有的罪犯都会在今晚出没,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程楠。
他后悔只让小罗和小夏去找人,眼看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顾宜年粗重的喘息声在安静的夜里分外刺耳。这时电话响了,顾宜年获救似地盯着屏幕,是小罗,刚刚燃起的希望瞬间破灭。
“什么情况?”顾宜年抢先问。
“顾队,沿路的商场、饭店过一遍,没见着楠子。”没完成领导交代的任务,小罗像做错事似的小声报告。
“再仔细找找,广场、小公园……”顾宜年强忍着心烦意乱,平静地说道。
“知道了,头儿。”小罗犹豫片刻,还是好意提醒道:“要不你还是给交通大队打个电话吧?”顾宜年沉默着,随后叹了口气,“好吧。”程楠手机有定位,顾宜年早留了一手预防万一,只是不到万不得已他不想把事情搞大。
“还没找到?”张鹏凑过来表示关心,顾宜年面色凝重,没有丝毫缓解,知道自己问得多余,缩缩脖子自言自语了一句:“这混蛋玩意儿能跑哪儿去呢?”
顾宜年顾不上搭理张鹏,赶紧给交通指挥中心的人打电话,拜托兄弟帮忙。
张鹏在一旁尴尬着,他不能干杵在这儿,顾宜年现在看他横竖不顺眼,得做点什么将功赎罪,“我叫上我的人出去街上转转,碰碰运气。”
“没用,这么晚了,你回吧!”顾宜年的语气冷得掉渣。
“我还是去看看吧,怎么说楠子也是从我手里弄丢的,顺便给你买点吃的。”张鹏拗劲也上来了,掉头就走。
此时,顾宜年的电话再次响起,清晰如暗夜的闪电,快速穿透,直达耳畔。“头儿,锁定了,楠子在一辆车号9989的车上,由北向南行驶,定位在丰华街春合路口,嗯……正是回家的方向。”
“知道了,罗儿,通知弟兄们先回,辛苦了。”顾宜年心不在焉地打发了小罗后,目光深沉地盯着小区门口,像守着洞口的猎手,安静地只能听到他的呼吸。
程楠平安无事的找到了,顾宜年的注意力成功转移到了车主身上,他迫切的想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出了疏漏,让程楠身边多出一个他完全不知道的角色,这个人是干什么的?怎么认识程楠的?今晚上他们在一起都干了什么?一连串的问题毫无头绪在他的脑子里缠绕打结,答案尚未揭晓,他已预感到不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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