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雁本已做好了被夜离狠批一顿的准备,反正为了那个苏诺语,夜离公子也不是第一次冲她动手。只是没有想到,他对她说了这样一番话,竟比上次掌掴她,还令她伤心欲绝!
冰雁泪流满面地说:“是,冰雁知道了!”嘴上说着知道,心却未必管得住。
该说的话都说了,该罚的自然也不能轻纵。夜离看着冰雁,褪去了方才平和语气,厉声道:“言归正传,冰雁,你是默贤阁的老人,该知道我默贤阁的规矩!”
“是。”冰雁微闭了闭眼,该来的总是要来的,她说,“冰雁知错,请夜离公子惩处!”
夜离颔首,说:“若是按着我的规矩,你未经我允许闯我书房以及对我的客人出言不逊,是要受杖责的!”
冰雁听了,身体极轻地颤抖一下。
杖责!
夜离公子对她真的是不留一丝情面啊!夜离公子的书房除了公子和石海外,别的人都是不能擅自进入的。而他的书籍更是宝贝,哪怕就是公子要借阅,也都得经过夜离公子的允准方可。而那个苏诺语不仅可以随意进出,还可以随意翻阅他的书籍。而这一切关于夜离公子的禁忌,苏诺语甚至不曾知晓!
夜离公子,您到底要多么地护着那个苏诺语啊?
夜离说话间,脑海中再度想起方才诺语的话,顿了顿,说:“但是我方才送诺语回房间,她曾为你求情……”
冰雁猛地抬头,那个女人为她求情?她不稀罕!她很想对夜离公子说她不要苏诺语为她求情,该受什么惩罚她受就是!只是话到嘴边,她咽了回去。她知道,这样的话若说出口,必定会令夜离公子勃然大怒。无论夜离公子对她如何,她不忍他心中有半分不悦。
“杖责就免了,改为鞭抽!”夜离冷静地说道。
冰雁点点头,声音稍低:“是。”
逍遥谷有专门处罚犯错之人的地方,名叫“思过厅”。但凡是帮内有人违背了规矩,便要到思过厅中接受处置。冰雁随着夜离往思过厅中,走到半路,正碰上石海回来。
石海一看这一前一后,面色严肃的两个人,心知不好,连忙凑上去,问:“公子这是怎么了?”
冰雁听见声音,同情地看一眼尚不知情的石海,以夜离公子的性子,石头估计也是逃不掉的。
夜离瞪一眼石海,语气不善:“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找你!”
石海悄悄看一眼走在夜离身后的冰雁,隐约知道不好。他记得,这个时候公子应该早已出谷,而他则该好好地接受训练。石海是个聪明人,隐约猜到多半是事涉苏小姐,否则公子不会这个时辰还在这儿。
“是。公子。”石海拿不准究竟是什么事,也收敛起往日的嬉皮笑脸。
眼看前面就是思过厅,石海心中有了不好的直觉。但凡是需要到思过厅来解决的,都不是小事了。这个冰雁啊,到底是做了什么事?
当三人来到思过厅,早有守门的侍卫行礼候着,夜离走过去,沉声道:“准备鞭刑!”
“是。”侍卫应道,转而去准备行刑用的鞭子。
“鞭刑”两个字吓倒了石海,这里总共就三个人,难道公子是要对冰雁用刑?他小心翼翼地问:“公子,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夜离看一眼冰雁,言简意赅地说:“冰雁擅自闯入我的书房,对我的客人出言不逊,还导致她受了轻伤!”
石海惊得目瞪口呆,他来到冰雁身边,小声问:“冰雁,你为何要明知故犯?”
“这还不是要怪你!”夜离突然插话进来,“若不是你多嘴,冰雁是如何得知我受伤一事的?若不是你多嘴,诺语怎会受伤?若不是你多嘴,哪会有之后那么多事?你还好意思在这儿问!等会她受了什么惩罚,你便陪着一起!”
“是,公子。”石海低头称是。其实当他昨日话一出口,就知道必定闯下祸端,只是覆水难收,他没法收回说出口的话。
冰雁见夜离斥责石海,连忙出言分辨:“夜离公子,您误会了!这件事并非是石海相告,同他毫无干系。请夜离公子责罚我就好!”若不是她执意缠着石海,石海也不会说后面的内容。一人做事一人当,她不能连累石海。
“不是这样的!”石海抢过话头,“公子,一切事情的起因皆是因为我,是我没有管住自己的嘴。所以,请您惩罚我,放过冰雁。”对于他们这些久经沙场、出生入死的人来说,鞭刑并算不得什么。但是冰雁是女子,又是夜尘公子的心腹,从某种意义上说,算是半个主子,若是叫手下的人得知她被公子施了鞭刑,叫她面子上如何过得去!
夜离不理会他们这样的仗义之举,冷哼道:“你们是第一天来我默贤阁吗?规矩都不懂是不是?用得着你们在我面前表现兄弟情义吗?该谁承受就是谁,少在这儿多言!”
“是!”石海和冰雁互看一眼,低头道。
公子说得不错,默贤阁之所以能迅速崛起,到现在令朝廷都敬畏,是有原因的。默贤阁是一个纪律严明、奖惩分明的组织。出任务的时候,他们信奉着“士为知己者死”的念头,而奖惩时则必须自己承担。这样一来,自然没有人会轻易地以身犯险!
说来奇怪,即便是这样不通人情的规矩,却从未有人对两位公子不服气。哪怕是受了处罚的人,也不会对组织是生出二心。
说话的功夫,侍卫取了鞭子过来,冲着夜离行礼之后,问:“夜离公子,如何惩处?”
“手臂处,冰雁二十鞭。石海二十鞭。”夜离的声音冷酷至极。
“是。”侍卫点头,走到两人身边,说,“请!”
石海和冰雁随侍卫走到行刑处,站定。石海心中想着,这是公子故意轻纵,否则鞭刑不会是抽打手臂这样轻松。而冰雁明白,夜离公子之所以会选在手臂上行刑,多半是因为那个苏诺语受伤是因为她出手推搡了一把的缘故。
站定在木头架子旁,两人动作一致地挽起袖子,手臂扶住木头桩子,异口同声地说:“开始吧!”
夜离转过身去,不看他们。他不否认对于冰雁,他是有一丝私心的。在他心中,诺语便是一切!谁若欺负她,他不知晓便罢,一旦知晓,必定要十倍百倍地还回去!但若说是因为诺语,也仅仅只有一点。说到底,会对冰雁和石海惩处,还是因为他们犯了规矩!
默贤阁的规矩是在成立之初便定下的,即便是他,也不能去破坏!否则,都要受到惩处!
噼里啪啦一阵,二十鞭很快打完,两个人皆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的。
“回禀夜离公子,二十鞭刑已经执行完毕!”侍卫来到夜离身边,说道。
夜离点头道:“好,你先出去吧!”说罢,他并未转身,说道,“石海,你随我出来。”
“是。”石海应道,在冰雁耳边低声说,“你先在此等我片刻。”随即随夜离而去。
出了思过厅,夜离停下脚步,看一眼石海被打的血肉模糊的手臂,终究还是不忍地说:“一会儿叫大夫给你和冰雁上药。”
“多谢公子。”石海不甚在乎地瞥一眼手臂,就好像是那伤不在自己身上似的,“公子勿要担心,这伤势看起来骇人,其实不会伤及筋骨,不碍事的。只是冰雁……手臂上大概会留许久的疤痕了。”
夜离的眉宇间闪过不忍,继而又严肃了语气,说:“若是以后再触犯规矩,便不是这二十鞭能解决的!”
“是。”石海应道。说起来,今日这刑罚并不算重,在他想象中,会是一顿杖责的。他想了想,还是问出口,“是苏小姐为冰雁求了情?”若非如此,他想不到公子破例的原因。
夜离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交代道:“这些日子,你还是负责你以前的事。每日都去一次离月居,看看诺语的情形。她的脚崴伤了,行动多有不便,能照应的你便多照应些。”
石海点头:“属下明白,公子放心即可!”
夜离点点头,说:“如此,我便先走了,估计三五日才会回来。若是赶不上诺语出谷的日子,你务必要好生照顾。”石海虽说性子大大咧咧,但若真将事情交给他,也是不必担心的。
石海保证道:“公子放心,保证毫发无损地将苏小姐交给您!”
夜离拍拍他的肩膀,转身离去。
石海见他走远,回到屋内,见冰雁一脸伤心。他在心底无声叹息,他知道冰雁伤心的不是这区区手伤,冰雁是他见过的女子中最坚强的一个。
曾经有一次执行任务,结果误中了陷阱,被对方的死士围剿,身上肋骨断了多处,被打的血肉模糊,若非意志力坚强,只怕就死了。那样的伤势,就是男子也承受不住,处理伤势时,冰雁愣是忍住没有吭一声。当时的那一幕,现在回忆起来,仍觉得佩服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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