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人家（15）

开学后，二年级的学生都分批加入了少先队，领取了红领巾，小院里只有调皮捣蛋林栋哲没有，他找林听禾借，但是被庄筱婷阻止了，说红领巾是烈士鲜血染成的，不能外借，林听禾向来是不插手哥哥和闺蜜的冲突的，随他俩争辩。

春天，院子里又种上了蛇瓜，蛇瓜繁忙地发芽、开花、结瓜。

历史的拐点不动声色地出现，小巷里好几家邻居的知青子女都返城了，知青们就这样出现在了小巷里。

知青们返城没工作，没收入、没住房，只能挤在家里，小巷里家庭矛盾，尤其是兄弟姐妹间的矛盾争斗，日益增多，每天巷子里都鬼哭狼嚎的，吵得不行。

林听禾又报了个少年宫武术班，今年刚出的，每周日下午就得比林栋哲他们多在少年宫呆两个小时。因为家里经济情况，她本来想取消原来的舞蹈班的，但是她舞蹈跳的好，已经在苏州市参加过几次大赛了，宋莹说什么也要让她继续学。加上宋莹还买电视机欠着庄家一百块钱呢，林家只能节衣缩食地省钱。

五月底是庄筱婷的生日，宋莹已经吃了两个月的蛇瓜了，她觉得自己濒临崩溃，看到蛇瓜就想吐了，她私下约了黄玲,准备出血请黄玲和庄筱婷去松鹤楼吃面。

因为最近林栋哲学习上不认真，加上为了节省一点，宋莹决定就两家几个女生去，不带这些饭量大的老少爷们。

周日上午，宋莹借口送林听禾去少年宫，林栋哲虽然纳闷，但是林听禾说宋莹要去找老师了解一下情况，加上正好肚子疼他也就没问了。

母女俩走到门口给黄玲打个手势，一会儿黄玲也借口去菜市场出来了。接着庄筱婷就用去找妈妈的借口来和他们汇合。

想法是好的，谁知道庄筱婷刚走到院门口，林栋哲就听见动静从厕所跑出来，说要借她的书，庄筱婷着急去找大家，就胡乱答应了。

饭馆周末人多，空气中都弥漫着食物的香气，四人靠窗坐的一张大桌子，宋莹点了四碗不同的面，鸡腿面、排骨面、熏鱼面、牛肉面。

面端上桌后，宋莹先让庄筱婷挑，然后让林听禾挑，她和黄玲吃剩下两种。分好了面，庄筱婷突然道，“哥哥，林栋哲。”

她的位置正对窗户和门口，她旁边的林听禾也抬头“哥，图南哥。”

宋莹道，“没他们的，哈哈哈哈，咱们不带他们吃。”

林听禾和庄筱婷脸上神情都不太自然，宋莹和黄玲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回头看向窗外。

窗玻璃上紧贴着一张脸，是林栋哲愤怒、委屈的脸，再远一点，是庄图南困惑、不理解的脸。

接着偌大的饭店里就响起了一声怒吼，“宋莹，你不讲义气，吃独食。”

这一天，林家附近的邻居都不约而同地降低了声音，听着林家提供的现场版相声。

林栋哲最近看的电视剧多，词汇量大增，“宋莹，你抛夫弃子，你背信弃义。”

“庄筱婷和妹妹都一人一碗，我跟图南哥都是分着跟她们吃的，我都没吃饱，啊，不对，要不是我都跟着去，我一口也吃不到。”林栋哲委屈地哭着喊道

宋莹和林听禾心虚地对视一眼，林武峰也跟着调和道“栋哲，别这么跟妈妈说话，小点声。”

林栋哲继续吼，“你说家里没钱了，天天吃蛇瓜，你让我和爸爸在家吃剩饭和蛇瓜，你和妹妹偷偷跑出去吃肉，妹妹吃也就算了，你还带上庄筱婷，给她吃鸡腿面，还给她买了瓶橘子水。”

林栋哲悲愤地喊，“我也要吃，我也要喝橘子水。”

宋莹悄悄给林武峰使眼色，筱婷生日，林武峰试图和稀泥，“对呀，这不是筱婷要过生日，妈妈和妹妹请筱婷吃生日面，这很正常嘛。”

林栋哲依旧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中，“她骗我说去少年宫，要不是今天庄筱婷没盯着我洗手，我压根发现不了她们这个事。”

宋莹试图转移话题，“你说什么，筱婷盯着你洗手?”

林栋哲脱口而出“以前我上完厕所，庄筱婷都要盯着我洗手完了，她才能让我碰她的书。有一次我偷懒，我就冲了冲水，她闻我手上没有肥皂味，非逼我重洗。你看这次。她直接就答应了，她就答应了，她就没有看我洗手。你和爸爸检查我牙刷，看我刷牙没有，我有时候偷懒，我沾沾水就可以了，庄筱婷都比你们聪明，她盯着我洗。”

林听禾无语地拍了拍自己脑门，你这是自投罗网啊，我的哥。

果然，她妈接过她爸递的鸡毛掸子，林栋哲哭声就更响了。

林武峰赶紧拉着林听禾出家门“走，爸爸送你去少年宫上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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