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百年守望人鱼礁8

　　【歌喉再空灵也飘不到尼罗河畔的远方，/　沙漠上，爱之殇。/　宛若一座雕像，/　那是　/　罗蕾莱的守望。】

　　·

　　“拉美西斯！”罗蕾莱似乎看见了那个古铜色皮肤的少年，似乎怕他再度离她而去一样——可结果罗蕾莱什么都没有抓到，除了冰冷的海水。

　　“女王陛下……”侍女闻声赶来，“陛下，埃及的法老王，埃及的法老王拉美西斯二世，已经死在您的长矛之下了呀！”

　　对，这是不错的。她不能再妄想了，那个替她采海草、编花环的少年永远回不来了。剩下的，只有金字塔，和石棺内的木乃伊了吧。

　　她并没有取走拉美西斯的心脏，她那时对拉美西斯的赎罪感到十分不屑。罗蕾莱知道木乃伊的做法，把内脏掏空，只剩下心。

　　只剩心……

　　“呵呵……”罗蕾莱凄厉地笑着。拉美西斯当上了法老王，娶了底比斯王朝的公主妮菲塔莉为妻，可心似乎始终未变。而她？拿起了女王的权杖，便誓要这位一步登天的法老王付出生不如死的代价。可她殊不知，拉美西斯与她始终被一湾水面所隔绝，就已经是生不如死。

　　只有她自己还是那个幼稚的笨蛋吧。

　　罗蕾莱猛的甩开侍女的手，扔掉了权杖，丢掉了水晶冠，疯了似的飞速游走。

　　侍女也被女王突如其来的发疯般的举动吓得错愕不已。

　　“女王疯了！”这句话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传遍了大西国的每一个角落。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他们那领导举国上下击退埃及人的女王，竟然在胜利之夜疯了。

　　罗蕾莱一如二十一年前失去了自己的方向。她隐约感觉到自己是向东北方向的地中海、尼罗河、三角洲而行。

　　“海神的光芒在这里褪色，尼罗河将千年的歌吟唱……”

　　罗蕾莱不知道自己到了哪里。这么多天的把头部伸出海面不占一滴水地寻找，她的眼睛已经临近了失明的边缘。她感受到自己身边出现的是淡水。不知为何，再一次唱起了《瀚海吟》。

　　在大西国传说中，男子如果变了心，除了取走男子的心脏这样极端的方法还有另一个方法，只是不太可信。那就是如果女子虔诚地一直唱，最终会得到神的祝福，唤回恋人的心。

　　……可是她能唤回拉美西斯吗？

　　她曾多么骄傲地向其他人鱼姑娘把这首歌吟唱，多么骄傲地向安东尼娅讲述自己离开家乡之后的这段爱的罗曼史。

　　可最后的结局是，她亲手杀了他。

　　我真的可以唤回你吗……拉美西斯？

　　罗蕾莱一遍一遍地把这首歌吟唱，似乎拉美西斯真的可以回来，回到她的身旁。此时的罗蕾莱并不知道，这里不是非洲的尼罗河，到达不了埃及埋葬皇室的帝王谷。

　　这里是欧洲的莱茵河。

　　春夏秋冬就这么日复一日地过去，罗蕾莱失去了时间的概念。直到有一天，她几近黑暗的视线里出现了熟悉的殷红色。

　　“洛基？”

　　“罗蕾莱，你不能在这里了。”洛基的声音充满忧郁。

　　“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罗蕾莱觉得不可思议。

　　“醒醒吧，罗蕾莱。”洛基叹了一口气，“这里不是非洲，不是埃及，不是尼罗河。这里是欧洲，这里是莱茵河！”

　　欧洲？！

　　“没错，你是在我的家乡，欧洲。”洛基说道，“大西国的人都说你死了，我回到了我的家，北欧尤加特拉希生命树。但是我隐隐约约听到有一些歌声，知道今天我才知道那熟悉的歌声是你的。”

　　“尤加特拉希……生命树？”罗蕾莱听到这个词汇有些警惕，“洛基，你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洛基苦笑了一下，“创世神之一，火神洛基。”

　　“这么说……”罗蕾莱从礁石上钻入水里，才继续说道，“我早该想到的。你能够建造出磁欧石，你能够召唤九千年前的水晶阵，你除了天神还能有什么身份！”

　　“你听我说，罗蕾莱……”洛基也听出了罗蕾莱语气间的疏远，他显得有些焦急。

　　罗蕾莱摇着头又在水里退了一些。“洛基，你贵为天神，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地帮我？”

　　“因为……”洛基说到这里，有些停顿，“因为你的歌声是我在那段孤寂无助的日子里唯一的安慰。”

　　“天神也会孤寂无助？”

　　“天神有更多的苦衷，罗蕾莱。”洛基说道，“你们很幸福。”

　　“我觉得我不幸福。”罗蕾莱依旧摇了摇头，“谢谢你告诉我这里是哪里，洛基。我想……我是永远等不到拉美西斯了。”

　　说完，罗蕾莱深吸一口气，一头撞到了礁石上。

　　“罗蕾莱！”洛基反应过来时，罗蕾莱已经奄奄一息。

　　“我很感谢你，洛基。”罗蕾莱有气无力地说道。

　　“感谢我就别去死，感谢我就留下来给我唱歌啊！”洛基坐在礁石上，抱着罗蕾莱，尽自己最大的努力，不要让罗蕾莱睡过去。

　　“我这才知道，没日没夜地唱歌是真的可以打动天神的。”罗蕾莱自嘲地笑了笑，她累了，她要好好休息。

　　在罗蕾莱闭上眼睛的一刹那，她恍惚地听见了洛基悲怆的声音。

　　“我爱你，罗蕾莱。我一直都没有告诉你，你怎么能离开我……”

　　谁爱谁，无所谓了……

　　罗蕾莱的眼前又出现了拉美西斯。拉美西斯死去时的执念使罗蕾莱看到了这一画面。

　　拉美西斯赤脚行走在沙丘上。法老的权杖又能干什么呢？头上的艳阳早就温柔不再，少年时代的幽幽泉水、片片绿荫早就在爱的追求中耗去了能量，空留大漠中的幻想徘徊在心际。即使坐拥辉煌的宫殿、如山的珍宝，即使在别人眼里他是最伟大和至高无上的存在——

　　太阳转变为暮光。浮生能几何？恐是夜未央。

　　大漠的星空，依稀可见一双双碧蓝发亮的眼眸。罗蕾莱深邃地一如大海的目光，依然带着难以言喻的悲伤，依然满含着痛楚，夹杂着悲怆。那瞳孔一闪一闪的，仿佛在指引着他去碰触。

　　以阿蒙神之名起誓，永不相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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