胳膊拧不过大腿,现在的田家宝是不敢反抗黄秀兰的,他也怕挨打。
这时明曦搬了个凳子靠墙而坐,悠悠道:
“妈,今天赵二丫抓了只野鸡,我们在山上烤了吃了,还遇到了许知青和高知青。”
“我不好意思白吃她的鸡,就把你之前给我的水果糖给了她一颗。”
黄秀兰:???
她什么时候……哦哦,肯定是女儿给了赵二丫糖吃,那小丫头片子给说出去了。
糖不糖的都是小事,得找个合理的理由,不然被人怀疑投机倒把就不好了。
“什么,妈,你哪来的糖,为什么不给我吃?”
一听到黄秀兰给了明曦糖,田家宝先不干了。
黄秀兰轻飘飘的扫了他一眼,“我又不欠你的,我给谁吃关你什么事?”
“你这么多年吃的饭不都是我苦的吗,你还瞧不起我,张嘴闭嘴喊我贼婆娘,我给狗吃都不给你吃。”
“想要糖行啊,你让你奶奶把你打半死,我就给你。”
涉及到到好处,田奶奶和田大壮也没办法淡定。
只是田大壮不敢自己去惹黄秀兰,等着田奶奶开口。
“秀兰,你怎么做妈的,我们都是一家人,你自己偷偷买糖吃算怎么回事?”
铛——
黄秀兰用筷子用力打了一下盆,“别跟我说一家人,你们以前怎么对我的你们知道,前几年收成好的时候,年底拿到的钱,你个老太婆全部一个装着。我辛辛苦苦干了一年,连一分钱都没有摸到过。 ”
“我身上能有几块钱,还是去年去报名去修路,人家一天补贴三角钱,一点一点攒下来的。”
“田家宝是你教的,他不学好欺负小花赔了十块钱,你是一句不提。我给我女儿买几颗水果糖,你就看不惯了。”
“还是那句话,我的钱我要怎么花,我给谁花那是我的事。你们吃我的喝我的,要是看不惯我就和翠翠搬出去,分开过,以后谁也别占谁便宜。”
“反正我们也不是一个户口,我家翠翠叫黄翠你怕不是忘了。”
这个老太婆就是打着把她们的价值利用完,就把她们母女赶出去的念头,要不然也不会再户口簿这里这样搞。
好了,田奶奶又哑了,田大壮也低着头继续抽烟了。
田家宝心中不忿,一下又一下用力的洗鸡枞菌子。
黄秀兰看他这样,怒斥道:“给我好好洗,洗快点,窝头已经熟了。等我煮好姜汤你还没洗好,那竹虫我给它扔茅房里去,谁也别想吃。”
被骂一顿,田家宝心中抑制不住的委屈,一边洗鸡枞菌子,眼泪一边往下掉。
“妈……你偏心,你一直都只喜欢我姐,不喜欢我你为什么还要生我。”
黄秀兰表情负杂,有那么一瞬间她是心软的。
可脑子里闪过与这个儿子所经历的一切,那丝心软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是他的母亲不错,可是她已经对得起他了。
是他首先不要他这个母亲,是他嫌弃她这个母亲,连一声妈都不愿意喊。
现在做出这种资态,只是听说她给翠翠买了糖,本能的用这种示弱的方式,来为自己争取利益。
这种套路是他惯用的,如果她还是以前那个,田奶奶可以随意拿捏的黄秀兰。
如果她像以前那样,保护女儿唯一的方式,就是站在女儿面前被田奶奶打骂。
田家宝连正眼看一眼她都不会愿意,他只会鄙夷的帮田奶奶打骂她,再喊她一声贼婆娘或者贱胚子。
在做母亲之前,她也是一个人。
在这个世界,真正关心她的也只有翠翠一个而已。
“对,我就是偏心,我就是只喜欢你姐,我就是不喜欢你。”
“你别给我装,你也同样不喜欢我。你只喜欢你奶奶跟你爹,因为他们会把原本属于我和翠翠的东西抢给你。”
“不,或许你谁也不喜欢,你喜欢的只是好处,是利益。”
“我们都是八斤八两,都是自私的人。”
她也自私,她就是偏爱翠翠,因为翠翠陪她走过十多年的黑暗时光。
她生翠翠时是冬天,那年特别冷,到处都结了冰。
生产的第二天,田奶奶就让她去河边洗衣服。
刚生产完的她身体虚弱,差点儿就死在那个冬天。
那时她觉得天地塌了,觉得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她从货郎那里买了一包老鼠药,正要吃时,翠翠拼命的哭,拼命的哭。
看着还在襁褓中,不满一个月的翠翠,她知道她要是死了翠翠也活不了。
她不忍心,就咬牙坚持了下来。
田家宝生在开春,她刚生下田家宝第三天,田奶奶就让她去挑粪水,她说去种玉米都不行。
因为种玉米是女人的活,干的在好一天也才八个工分。
就只有翠翠心疼她,三岁的她自己去提了有成叔家的小桶,一趟一趟的跟着她跑,明明很累却一直坚持。
那时她突然就找了活着的意义,她想看着翠翠长大。
只有翠翠会在乎她没有吃饱,把她自己的窝头藏起来留给她吃。
只有翠翠会担心她累,五六岁就替她分担家务,自己在家洗一家人的衣服。
但就是因为太懂事,七岁就被田奶奶逼着去干活。
挖地除草,犁田耙地,这些事情翠翠十岁就能做了。
十岁的她,就能和队里的女人一样,拿八个工分。
累死累活一年到头,翠翠连顿饱饭都没吃过,有点好东西还都想着留给她。
所以她就是偏爱翠翠。
即便同样都是自己生的,比起田家宝这个白眼狼,她永远都会偏向翠翠。
温柔的看了一眼靠着墙上的明曦,黄秀兰拿个盆把锅里蒸着的窝头夹了出来,洗锅给她煮姜汤。
把姜汤煮好放在一旁凉着,她才再次洗锅倒油,炸竹虫。
在这个过程中,田家宝也把鸡枞菌子洗好了。
明曦帮着把鸡枞撕成小瓣小瓣剁碎,黄秀兰就这锅里的油,把鸡枞炸熟。
再拿辣椒面和五香粉还有盐,炸了一搪瓷盆辣椒油。
队里也种麦子,每年交公粮都会剩下一些,大队长就会把麦子分给村民。
不管是磨成粉,还是压成面条,家家都会备一些在家里。
煮一碗面条,在放点鸡枞做的辣椒油,那滋味也是绝了。
锅上还有油黄秀兰也舍不得浪费,把刷把菌放里面炒,做了一大碗炒菌子。
饭做好已经八点半,都没有再说什么,把饭菜端到桌子上就吃了起来。
油炸的竹虫特别香,炒菌子也好吃,黄秀兰胃口大开的吃了五个窝窝头。
明曦也没少吃,就山里吃的那点鸡肉,她现在都已经饿了。
“我洗鸡枞了,最后一点竹虫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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