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又会料事如神呢?
那天,阮来源独自来到一个小小古镇。他漫无目的地走着,总是左顾右盼,为了躲着官兵追捕和搜查一路上都提心吊胆的。走路也是脚下带风,显然他就是做贼心虚了。不过,他也知道自己所犯的罪行最终结果免不了牢狱之灾。可是,自己这时候还年轻,不可能就去蹲牢吧!他整天忧心忡忡,担心是某一天落入官衙之手也是情有可原。
古镇,偏僻;胡弄,幽静。
当他沿着小巷鬼鬼祟祟地走着,来到这个小胡弄时,已经是夕阳西冗,天空开始又灰蒙蒙的。他拐弯抹角走入一家院子。他四周扫视一切,怯生生怕有人发现他。
这个偏僻的地方,这个院子第一重大门便是刘家。院里很寂寞,当他在大门口还没有逗留一筒烟工夫,一个女子闻声走了出来。
这个女子叫黎凤枝,憔悴着脸,无精打采的样子。原来是那丈夫十几年不在家,她整天活守寡。
据说她的那王八蛋丈夫早已随带女子远走高飞了。只有留下一个人空守这家偌大的院子。
阮来源静静地站在哪里,他时不时又回过身来望了一眼身后,古巷的此时一切都平静如初。当阮来源走入时,她已经发现了他,并且上下打量了一番。面临这一位年轻人她眼前一亮。
“你是谁?”黎凤枝说。
“我是过路人,有些口渴,讨口水喝。”阮来源回答。
“哦,那进来吧?”她微微一笑。
“嗯,谢谢婶子。”阮来源四周扫视了一下,他的视线也落在这个女人身上。站在他面前的是一位五十开外的消瘦女子,蓬乱的头发,眉宇间透着一丝丝忧伤,好像她刚刚起床的样子。随着她的招呼阮来源走进了屋内,此时他心紧张着,担心院子里有其他的人,细细地望了她一眼,心跳加速了。
“坐吧,别紧张,这屋只有我一个。”黎凤枝边收拾桌上的东西边招呼着。
“哦,谢谢婶子。”他听到说只有我一个时,他的心才平息了许多,仿佛千斤石头落地那么轻松了。
“谢什么谢?我都孤独死了,连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你来得正好,陪婶子说说话,解解闷好何?”黎凤枝忧愁的脸蛋舒展开来。
“嗯,婶子这么大四合院不是还有人吗?”阮来源好奇地问,同时又是在探听虚实。
“切!他们啊,嘿嘿,都不理我,嫌弃我是一个寡妇,俗话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其实我是正经的女人……”黎凤枝瞬间苦着脸说,泪水模糊了双眼。
“哦,照这么说,婶子原来也有苦衷,不妨说出来听听,也许我可以帮你分担些,那么你心里也好过些!”阮来源点点头说。
“一言难尽,就是三日三夜也倒不完我的肚子里苦水……唉!我不想说,我就是苦命,孤独寂寞啊。”黎凤枝泪水滚落下来。
就这样,黎凤枝就当着阮来源的面简单地说了她自己的男人。每说一句她都咬牙切齿,痛哭流涕。
俗话说得好:男人就是一个家庭主心骨,男人长期不在家,那还是家吗?受委屈的总是女人,女人咬牙切齿,显然她在恨死她不争气的男人了。
说起她的男人,四合院的人都为她惋惜。这个刘大胡子,就是她的男人,简直不是人。原本就是赌场副庄主。那年,祖上万贯家财,到他手上几年就败光了。后来刘胡子整天去赌场混,最后混出些名堂了。老板看中了他的拳头,于是让他管家钱庄。忽日,他见财起心,卷走钱庄银票,带着老板娘“小妖精”逍遥快活去了。刘胡子一走便是十五年。中途也没归过家,所以黎凤枝只好独守空房,过着生不如死的寡妇生活。白天寂寞还可以去镇上东游西荡,晚上更是彻夜难眠。无所事事已成了她的生活方式。左邻右舍,四合院的人都远而避之。她不是没有为自己盘算过,总想物色一个正儿八经的男子来过日子,可是事与愿违。
孤独才会寂寞,夜深才会宁静,人心到时也会惋惜。
凌晨房间里老亮着一盏灯使她便成习惯。她喜欢刁着一支“雪花牌”纸烟,在漫长的夜里苦熬时光,躺在床上等待黎明。寂寞、沮丧、彷徨向她如潮水样涌来。
今天突然间闯入了一个“美男子”,怎叫这个女人不心血沸腾?这么大四合院冷冷清清,无意中给她添加了一种兴趣。面临眼前英俊潇洒的男人,黎凤枝一下子变了人似的,心花怒放,一种莫名的幸福写在脸上。
说起那天上午,黎凤枝从镇上购买生活用品,在某街道墙壁上看到“缉拿令”后,心里嘀咕着白面书生也是杀人犯,这世道真的变了。她一路琢磨着这与她有什么关系?瞬间一个念头在她脑里回旋。
“啊!这个男子怎么太像那个杀人犯?”她心里咯噔一下,但她还是保持了沉默。她心里盘算着又仔细看了她一眼,这时才发现面前的男子决不是那个杀人犯,为什么心跳如此加快?她故作常态开始门。
“客官,哪里人?多大啦?叫什么名字?”
“婶子,我家离这儿很远,惠州,你听说过吗?哈哈,今年我才二十四,我叫张山,婶子你就喊我张山得了。”阮来源平静地说。
“出门做生意,还是走亲戚?”她继续地问。
“当然是随父做生意,外面兵荒马乱,父亲一气之下生病了。我们手气不好亏得一塌糊涂,这下惨啦,连回家的盘缠也用尽了,父亲还在街上讨吃,我实在饿得受不了啦,我走到这儿了,刚刚又碰上了好心的你。”阮来源平静地编了一个故事,她点点头相信他的话了。
“还没有吃饭吧?”她关心地问,警惕心一下子放下了。
“婶子,我……我两天多了,身无分文只好饿着,到现在还是饿着肚子,婶子你能发发慈悲给口饭吃?”他佯装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哦,你先坐着吃口茶,我去弄吃的给你填填肚子,正好我家有只不生蛋鸡啊!”黎凤枝说完走进了厨房。
她娴熟的手法把那只老母鸡杀了,用烧开的热水一泡,很快扒了鸡毛,半个时辰就听见刀切声,很快在就下了锅。她把火燃烧最大的,有半个时辰香气四溢。她小心翼翼地从锅内端出来走向他。
“哟哟,婶子,什么好吃的东西,这么香?”阮来源尖叫一声,双眼透着贪婪的绿光。
“妈吖,婶子胆小,我的心快跳出来。”黎凤枝走到他身边说道。
阮来源尴尬地笑了一笑看着她,心想:这臭娘们,要是知道老子是杀人犯你还会这样待我吗?黎凤枝用手推了推他的肘子。
“哈哈,这可是老母鸡,你趁热吃吧?”黎凤枝把鸡递给他。
“婶子,你说你胆小,这鸡谁杀的?”他斜视了她一眼问。
“当然我杀的,刚听你说两天多饿着肚子,我就顾不了那么多,横下心杀了,哈哈,你先别着急吃,快去洗把脸,凉快凉快,等下再吃,只要你把这些都吃了,那就不饿了。”她说。
“好嘞!谢谢婶子!”他走进了厨房,拿一把刀粘满血迹放在灶台上。他吓得一跳。
“这尖刀,太锋利了……”他自言自语地说。
“张山,洗一把脸这么磨蹭。”她在堂中喊叫。
“来了,来了,哈哈,谢谢婶子。”
“谢什么谢?一只鸡给你补补身体也不至于左一个感谢右一个感谢。看你也够辛苦的,男人在外也不容易啊。”黎凤枝揭开了盖子。
“来,尝尝。”黎凤枝微微一笑地说。
“谢谢婶子……”阮来源也被她深深地打动,脸上露出了笑容。
“左一个婶子,右一个婶子,你就叫我凤枝就行,我叫你张山。”她露出了笑容。
“嗯。”他也开心地笑了。
“张山别客气,趁热吃,味道可好啦,吃了再睡一觉,就有精神,顺便带些给你父亲!”黎凤枝说。
“好嘞!凤枝。”阮来源应了一声,他毫不客气地坐下了,筷子很快插入大盆子地夹了一块便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慢点,这些都是你的,好好补一下身子,男人一个人在外不容易。我虽然是女子,我也理解男子的生活艰辛啊。”黎凤枝慢慢地坐了下来,她坐在阮来源身边一块一块往他碗里夹鸡肉。
“凤枝你也吃,别光坐着说话呢,来来来。”阮来源一把攥着她的手……
正当他们开心的时候,院子的门口传来了“笃笃笃”的敲门声,这声音越来越紧。
“谁在敲门?不好,有人来了,张山你快躲一下?”黎凤枝突然间慌张起来,阮来源猛地站起来。
“坏了,坏了,好像我家死鬼来了,这咋办?”黎凤枝吓得脸色苍白,她急得团团转。
“我去开门,别怕,有我张山在。”阮来源把最后一块鸡肉咕咚吞了下咽喉,擦拭了嘴巴上的油安慰她说,拍着她的肩膀。
“不行,不行,他可是杀人不眨眼的魔鬼。你还是快躲一躲,别惹出麻烦,我去应付他,快点,快点!”黎凤枝用手推着他。
“不,我既然是你的男人,就有担当保护你,难道我怕他不成?你去开门,等我来对付他,凤枝别怕,有张山呢!你跟在我的身后见机行事。”阮来源胸有成竹地说,走进屋外,他来到了院子门口。
门外的敲打声越来越响,传来了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开门,开门,是我,娘!我回来了。”原来是她声音,黎凤枝紧张的心这时才平息下来。她知道是女儿回来了,黎凤枝整理了一下衣服笑嘻嘻地走过去开门。
“刘丹,你来也不打个招呼,敲打门响我心里发怵。鬼丫头,你什么时候进镇的?”黎凤枝还是有些不放心,望着女儿浓妆艳抹。
这个刘丹,十六岁就被她爹刘大胡子卖掉。大胡子爹由于赌博输了,借了高利贷还不起抵了债。当抵了债后,刘大胡子把黎凤枝娘家配嫁的首饰一起当了后,结果想板了全部老本。刘大胡子开始刚赢得许多银票,那个钱庄老板让他才加入赌博,以及他大拳头,就成为了第二庄主。刘丹也是一个缺乏父爱的可怜女人。这次她也是走投无路就回娘家了,今天一早就回来了。
今日女儿丹丹突然间回来给黎凤枝一个措手不及。她打开了门,母女俩多年不见抱着哭了一场。
“娘,您还好吧?我爹呢?”刘丹丹问她娘,黎凤枝擦拭着泪水,气愤地说。
“甭提他死鬼,早跑了,带着小妖精跑了!”黎凤枝停止了哭泣,从她脸上可以看出她对刘大胡子有多恨就有多恨。
“娘,他必定是我爹,他再坏到极点,总会回心转意的,男人都这样,有了钱就变坏,有了钱就喜新厌旧的,娘。”刘丹丹淡淡地说。
“死丫头,你到现在还帮你爹说话,娘可不高兴啊,死鬼他从来没有管过我的死活。他一跑就十五年,一点音讯也没有,叫你娘怎么过?”黎凤枝又呜呜呜地哭起来。
“好了,好了,你不是还有女儿丹丹吗?下次丹丹每个月来看你一次行吗?”刘丹丹握着黎凤枝的手撒娇地说道。
“一个月?那不行,太来勤快了,娘已经孤独习惯了,还是一年来一次就可以。”黎凤枝心不在焉地说。
“娘,你今天是怎么啦?平时女儿不来你又掛念,来了嘛你又嫌弃女儿烦,这是怎么回事啊!”刘丹丹帮黎凤枝擦拭泪水说道。
“娘不是这个意思啊,丹丹你快坐吧,你那个男人对你还好吧?”黎凤枝斜视桌上边,又转身望着女儿。
“说起这个短命鬼,丹丹恨不得宰了他。那天等他睡了一定杀了他,不然咽不了我心中的恶气!”刘丹丹咬牙切齿地说,眼睛里充满着仇恨。
“这个男人,到处沾花惹草,也不顾丹丹死活,女儿恨得牙根痒痒的,娘,女儿真想杀了他?”刘丹丹继续说,做了个杀人的手势。躲在门边的阮来源听得真真切切,这个女人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丹丹,你……”黎凤枝被她的手势吓得一跳,心想:女儿也如此泼辣,真像她爹,以后也是凶多吉少。
“娘,什么香味?太香了,哇,娘你还敢宰鸡?”刘丹丹看到院子里一边满地鸡毛她一惊一乍说。
“这是家不生蛋的鸡,留它何用?今天杀了,娘自己炖着吃,补补身体。”黎凤枝“见风使舵”地回答,她生怕刘丹发现自己藏有野男人。
“娘,不对,怎么有两只碗两双筷子,我爹回来啦?”刘丹丹质问,她望着黎凤枝眼睛摇摇头。
“不……不是……”她支支吾吾地说,此时她紧张起来,一幅难堪的表情在她脸上掠过。刘丹丹观察到母亲在撒谎,她也知道这其中必有原因,于是刘丹丹佯装尖叫着。
“爹,爹,您在哪里?快出来,女儿想你啦!”刘丹丹四处寻找。
“丹丹,别喊了,别喊了!”黎凤枝哭了起来,刘丹丹走到娘的身边。
“女儿,也知道爹不好,这个不顾家的男人,可是没有办法,无论他怎么样。他可是丹丹的爹,娘快喊他出来,女儿要见他,啊!”刘丹丹眼睛里流淌着泪水。
“不……”黎凤枝正要开口,这时阮来源从房间里静静地走了出来。他凝视着刘丹丹,可刘丹丹被眼睛他的英俊潇洒的气质,贪婪的目光从上而下打量了他一番,半天没有说话。
“丹丹,娘来介绍下,这是你娘远房亲戚,娘家的侄子。他今天特意来看望娘了。他可是你的表弟张山,不不不,黎山啊!”黎凤枝慌慌张张说错了话,刘丹丹冷冷地望着他。
“你到底是谁?刚才我娘喊你张山?”刘丹丹在质问,眸子里射出一道寒光。
“不错,我叫张山,我姓黎,我的正名叫黎张山,刚才姑姑喊了我小名。”阮来源平静地说,从他表情上也没有看出什么破绽。
“哦,张山弟弟,误会。你坐吧,我叫刘丹丹,下次直接喊丹丹就行,啊!”刘丹丹热情地和他打招呼。
“对对对,以后你们就直接叫名字,亲切些。丹丹你还没有吃饭吧?娘给你去弄,来来来,我们一起喝鸡汤。”黎凤枝笑嘻嘻地缓和了尴尬的气氛。
黎凤枝很快弄了几个好菜,她们仨人一起共晚餐了。
夜了,阮来源躺在床上久久难眠。他想起了许多,宁静的夜里他听到了母女俩人的悄悄地对话。
“娘,不对,这个人好面熟,丹丹一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面?娘,以前也从来没有听你提过有这么帅的侄子。”刘丹丹突然间问,她在观察母亲的表情。
“丹丹,别胡思乱想,娘第一次见到他也有同样的感觉,不过张山长得的确好看,白面书生,文质彬彬。我都嫁你爹几十年了,娘也很少回娘家,一晃张山就长得成标致的后生啦!”黎凤枝说完后只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娘,你叹什么气啦?爹可能也要回家,娘,我这几天眼皮跳,估计爹要快回来了,所以我就想到回家。爹没有回家应该也有快十六年了吧?”刘丹丹又问起她娘。
“丹丹,我真不想说他,不管他,这个死鬼,他心不在你娘身上,有什么好掛欠的,如果真的回家恐怕也是盘缠不够了,也许被小狐狸精骗完了。”黎凤枝的语气中有些埋怨,她咬着牙恨不得杀了他。
“好了,好了,不管他了,娘,我问你,表侄来找你有什么事吗?他怎么找到了你?”刘丹丹的声音越来越小,只有她们两个人可以听见,隔壁的床上阮来源侧耳倾听也只是听不见说话的小声音。
阮来源把耳朵紧紧地贴在门上,可什么也听不清,顿时他心中立刻产生了一个可怕的念头。
“不好,如果刘丹丹明天报了官,我就成了狱中囚犯。何不早下手为强,来个斩草除根,干掉就逃,一不做二不休。”阮来源皱着眉头他紧紧地捏着拳头,但一直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并且反复一想,她们有恩于我,为什么又杀了她们,这不是又在作恶多端吗?不行,如果天一亮,丹丹去报官了,我就要死在刽子手刀下。他翻来覆去睡不着,一个可怕的场面和一系列反复无常的问题困扰着他。
就在这个时间,屋外中,古巷传来了一声尖叫,顿时打破了这古巷的肃静。
“救火啊……”一声声呼喊声惊心动魄。片刻时古巷中传来了嘈杂声,一阵一阵由远而近,瞬间又由近而远。那些市民们都向失火的方向跑过,经过黎凤枝的家门口,那仓促的脚步声、哭声混乱一片。
半夜中,刘丹丹哪里经得起这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可撕心裂肺的嚷嚷就像当年黄河缺口冲来势不可挡的暴涨的洪水。刘丹丹坐了起来点着了一盏灯。
阮来源也为之一震,这可是惊天动地了。他爬起来坐在床沿边,不敢离开房间,随着一声声的喊叫声逐渐地停止,紧张的心还是停不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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