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磨

她说的话断断续续，还声如蚊蝇。大概得意思就是:

“刘公公是被利用的，并非穷极恶煞之徒。真正的主谋是严风。”

“严风和你是一族的人？”奚梦玖再继续审问下去，她又昏厥了下去。

“公主，诏狱湿冷，你还是回宫歇息。”

这里四周都是铜墙铁壁，没有一束光投射进来，就算想要眷顾，也被撞散在墙之外。

“无妨，等她醒来道歉。”

侍卫给奚梦玖送来椅子，供她坐下，广袖一辉，尽显王者之息。

陆之寒也顺势走向梦玖，为她披上不知哪出来的大氅，看到奚梦玖灼热的眼神还有唇唇欲动，他忙不迭抢先补了一句:

“这是刚才了然特意回宫送来的。”

“嗯。”奚梦玖眼中的光熄了，垂下头的样子落在陆之寒的眼里像极了可怜兮兮的小狗，也让他生出了怜爱之意，看着她久久都没有将视线抽离。

奚梦玖虽然失落，但是很快她就想到陆之寒和她进诏狱后从未离开半步，如何拿了然送来的大氅。

无非就是让侍卫把大氅拿来给自己披上，最后好事不留名，随性给别人安上。

想着想着，她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

其实大氅是陆之寒知道奚梦玖第一次入诏狱，定然不能适应诏狱的阴冷潮湿，所以一进门就嘱咐门口的锦衣卫去找来的。

只不过奚梦玖一直在前面走着，并未察觉罢了，他手中突然多出的大氅也是那个锦衣卫训来后悄咪咪地给陆之寒的。

奚梦玖武功高强，要是锦衣卫的脚步但凡发一点声音定然会惊动她，可是锦衣卫选拔残酷，走路不出声那是完全可以做到的。

“公主，逆贼的话何必上心？”旁边的狱卒看奚梦玖开始的脸色如此阴沉，以为是因为秋穗，便上前一步拱手开口劝慰。

“你觉得我大竺的脸面是她可以肆意蹂躏的？”梦玖的目光稀释了周围的空气，让人更加畏寒。

侍卫没有说话，便退回原位，梦玖给了他使了一个眼色。

领悟后的侍卫直接掂起旁边的通，随即一盆凉水蜂拥而至，浇在她命垂一线的身躯。

然而水压根儿无法洗涤血，流着流着便凝结成了血垢镶嵌在惨白的肌肤尤为触目惊心。

“咳咳。”大概是秋穗接受不了水的透心凉，促使她咳了几声。

但也就是这几声，孱弱地让奚梦玖有了恻隐之心，可冒犯绝不可饶恕，奚梦玖自然也不会就此罢休。

为了不让恻隐的错觉再发生，奚梦玖低垂下头并没有看秋穗，玩弄着手指甲，阴沉地开口:

“你还没道歉，本宫等你的道歉，等的都乏了。”

然而全场安静得都能听到秋穗的沉默彻底将奚梦玖的恻隐之心震得粉碎的声音

这一下彻底惹毛了奚梦玖，干脆利落地转身想要继续抽她鞭子。

可是看到她躲闪，奚梦玖顿了一下，也正是因为顿了一下，奚梦玖的心里突然产生了一个有趣的想法。

“给她松绑。”她勾起玩味的笑容，面对侍卫说道。

“这……”侍卫犹豫不决，看向了一直在明目张胆地端量奚梦玖的陆之寒。

只见陆之寒负手而立，听到奚梦玖话，他的眼眸沉了下去，也看到了侍卫，只是还是不说话

“本宫有盔甲，还怕她伤我？”奚梦玖看侍卫没说话，提高了声音。

侍卫这才有了反应，大跨几步来到秋穗身前，干脆利落松开她的绳子。

见自己有了自由，秋穗连滚带爬拽着奚梦玖的裙尾

“民女秋穗愿公主放……我一条生路，我只给他过一次情报…我……我是被迫的。”

“那你说谁逼的你？”

”他带着面具，据说是…”

她此刻感受到一股阴风，即使只是因为诏狱太过湿冷，正常的阴风。

但她还是想起他们做交易时，面具之下依然无法掩盖他凶神恶煞的鹰眸和他幽灵般的声音让她毛骨悚然。

即使现在他们相隔甚远，她还是怕得发颤，所以她话锋一转，决定随意说出一个人

“曾经朝廷的一个要犯，就那个贪污受贿的王大麻，他最终不是被你们处决了么。”

听闻后，红晕染上整个奚梦玖的脸。

作为帮助蒲宗理政的人已经一年多，奚梦玖还是没有办法把朝廷文武百官认全，所以那个王大麻奚梦玖并不认识。

只能向陆之寒投去求助的目光，陆之寒自然知悉梦玖的意会，忍住想笑的冲动，轻轻颔首。

梦玖清了清嗓子，试图驱散窘迫。

本以为自己可以来个开门红，刚管理刑部没多久，就青出一蓝，比当初还是太子的蒲宗早一两年，这样就可以和父亲证明自己了。

而现在她只能和陆之寒失落地走出了审讯室，不过好在案件很容易就结束了，但她没走几步就驻足了。

事情不是这样的！如果秋穗是被王大麻逼迫的，可是王大麻已死，按理说她是自由身…

奚梦玖想到的陆之寒自然也在怀疑，只不过他还在想奚梦玖就先脱口而出了。

“陆大哥，我觉得并不是王大麻，这个秋穗没有说实话，还是要审讯她的，我这就重新审她！”

眼见着奚梦玖就要冲向牢房，陆之寒及时地拉住了奚梦玖的衣袖，让他们就定格在擦肩的那一个画面

:

“等等，她现在不可能实话的，她对她的同伙严家遗孤一往情深。严家早被拔了根基，京城也不可能有他的势力。”

“严家被查封了多年，这十多年的蹉跎，也够他东山再起了，所以你说的太过武定，一定还有余孽。”

“你是不知道，当时你没在京城，在消息闭塞的凌虚阁也能理解。

严家的案子当时让先帝大怒，是灭了严家十族，那基本只要和严家有点交情的都得死。

这是史无前例的，也因此让朝廷大换血。

所以现在的朝廷资格最老的也就是三十不惑的龙浮诛，还有我们陆家。

他和家父都是因为是皇帝的发小，皇帝跪了两天两夜求情才幸免于难的。不然也会跟着死。”

“没想到一向仁慈的皇爷爷也会做出如此决绝的事情，那死的人都上万了吧。”

陆之寒捣蒜般点头，奚梦玖望着陆之寒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得不感叹上位者的雷厉风行。

“那既然如此，严风又是怎么逃出来的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陆之寒耸了耸肩。“反正严家在京城立足这么久，现在背后的人肯定不是京城的官。”

随即他唏嘘了一声，眸子即使被黑暗包裹，依然瓦解不了恨意“还是应该快点查出来严家背后的势力。”

奚梦玖点了点头，又想起自己差点就被秋穗愚弄还有之前的侮辱，心里的愤懑叠加得越来越满，最后还是决定要发泄出来:

“陆大哥，秋穗把我们当猴耍你不想出这口气吗？”

黑暗里无法看清奚梦玖的表情，但是能从声音听出来她定然是咬牙切齿的。

“殿下，还是查案子要紧，严家遗孤还逍遥在外。”

“行，你能咽得下我咽不下去。”

随即奚梦玖对黑暗里回荡的脚步声大声遏制:“等等。”

准备押解秋穗回牢房的侍卫停下，对奚梦玖作揖:“殿下，何事？”

梦玖上前大走几步，二话不说踢了秋穗一脚，而陆之寒站在原地摇了摇头，感叹梦玖的孩子心性。

只见奚梦玖厉声棒喝:

“突然想起你我的债还没完呢，你是不是应该道歉啊。”

秋穗愣了下，反应过来，忙不迭下跪磕头:

“我不应该侮辱大明……不对，是大竺朝，是民女有眼无珠。”

“态度不够诚恳。”梦玖扣着指甲说道。

“民女错了，请原谅我，我不应该那样说大竺，求求您了，不要再折磨我了"她跪在地上哀求着。

“你不如自行赏自己掌掴如何？”奚梦玖蹲下身子，玩味地望着摇尾乞怜的她。

她忙不迭开始对自己辣手摧花，响亮的巴掌声响彻整个诏狱，谱写成悠扬的曲谱。

“我有罪，我有罪，我有罪……”

“你来。”梦玖知道陆之寒对严家的恨意，便将他拉到了秋穗的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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