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人走时气

　　杨小万在他爹杨百万的鼓励下终于翻到了墙头那边。就听见“噗通”一声，紧接着有人“哎哟哎哟”的叫，杨百万心里一慌赶紧喊：“小万，小万，你怎么样？”他还不敢喊得声音大了，怕被人听见。

　　墙那边继续哎哟了两声然后就没了动静，再喊也没反应。杨百万不放心，搬着梯子想爬上去往那边看看。杨百万胖，六十多岁的老头足有两百斤，顺着梯子往上爬两三阶，梯子就让压得吱呀呀叫唤了。杨百万心里越急、手脚越不利索，又往上爬了一阶腿都开始哆嗦了。

　　“喂，杨百万，你想逃跑？”

　　身后传来一声喊，杨百万回头往后一看，认识，是连庄会的队员叫王大猛。这小子今天也参加了国军，似乎还被那个国军长官任命成了班长。

　　“嘘，嘘，大猛，你小声点儿！”杨百万腾出一只手数在嘴唇中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放屁！老子不叫大猛，我现在叫王三猛！杨百万，你给我下来！来人啊，杨百万要逃跑啦——！”王三猛听见杨百万叫他大猛当时就怒了。明知道我现在改名叫三猛，你还叫我大猛这不是办我的难堪嘛？这位一生气，把俩巴掌往嘴上一笼，转过身子就喊开了。

　　“王大猛！你混蛋！别叫，你别叫呀。哎哟，救命！”心里一激动，动作幅度就大。木梯承受不住这二百多斤大胖子的折腾，杨百万脚底下那一根木撑慢慢的折了。杨百万感觉脚底下使不上劲儿俩手乱抓，结果木梯失去平衡，带着杨百万往后就倒了过去。

　　王三猛一看不对赶紧往旁边躲，这大胖子连梯子砸身上他也受不了。

　　“噗通！”一声巨响，尘土荡起多高，杨百万结结实实的砸到了地下。这一下，差点儿没把老家伙给摔断了气。等任来风听见动静领着人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几个战士正抬梯子呢，杨百万四仰八叉的在下躺着，看他身底下估计让砸出了个不浅的坑。

　　眼看营长过来了，作为当事者之一的王三猛赶紧过来汇报他看见的场面。

　　大胖子杨百万要爬梯子翻墙逃跑？任来风看看梯子、看看杨百万、再看看墙头，怎么看怎么不像那回事。

　　墙头有两米来高，任来风估计了一下自己的身手，爬上去应该没问题。一眼瞥见身边的黄天，当时就改了主意，有高手在旁边闲着，哪能什么事都自己上呢？任来风一声吩咐，黄天紧跑两步脚尖一点墙面，噌噌噌几下子就站上了墙头！

　　其实，这还是黄天为了照顾影响特意多加了几个动作，要是身后没外人，这么高的墙他一下就蹿上去了，哪儿用得着又是拿架子又是蹬墙的这么费事儿？

　　黄天的本事任来风知道、付二冲也知道，凡是飞虎营的老人大部分都知道，可王三猛、杨百万这些人不知道呀。在他们的想象中，那些飞檐走壁、力能伏虎的奇人都是传说中的人物，现实生活中根本就没有。哪知道今天竟然眼睁睁就看见了一位！

　　我的个娘哎，这种高人也是国军？国军中有这样的高手？杨百万当场让吓得手脚发麻躺地下就起不来了，虽然有人把梯子搬开把人扶起来，老家伙仍旧腿抖得站不住。最后干脆坐地下算了，就坐这儿稳当。

　　杨百万让吓得站不住，王三猛欢喜的嘴都合不拢。他在为自己做出的正确选择而自豪。

　　黄天站在墙头上朝下头看，墙外头全是蒿草稞子、杂树丛，连一个人影都没有。又往远一点儿的地方看，还是没看出什么异常，回过头告诉任营长外面没发现意外情况。任来风摆手召回黄天，转头正想走，想想又觉得好像少点儿什么。

　　把王三猛叫过来又仔细询问了一遍刚才他看见的情况，任来风心里有了数。“王三猛，杨百万的家人你都认识吗？”

　　“认识认识，他们家不管老少我全都认识。”

　　“认识就好。现在我给你个任务，清查杨家人口。凡是在这个大院里住的，不管是杨百万的亲戚还是雇工、佣人，一律登记造册。发现有不在的，要问明去向和往返时间。老付，你找几个人归王三猛指挥，他一个人干不了这活儿。”

　　“是！”随着两声答应，王三猛兴奋得心都快跳出来了。任营长不仅知道了他的名字，并且还给他这个班长配了手下！这才叫人走时气马走膘，兔子走时气了猎枪都打不着。这是该着他王三猛走时运！

　　任来风走了，王三猛带着新分给他的五个兵开始在杨百万住的这个院里就折腾开了。营长亲自交代给他的任务，他是一定要办得漂亮了！

　　杨百万家里能有多少人？都是本乡本土的，谁又能瞒得了谁？时间不长就查出来了，杨百万的儿子杨小万失踪了！

　　人家别人不在要不是有事、要不就是有别的什么原因，就这个杨小万，谁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不在。杨小万的亲娘、杨百万的正方老太太哭得跟什么似的，儿子失踪了！

　　任来风听说之后心里就有了数，他没让王三猛动刑。其实那边大刑就已经动上了。杨百万几辈子的地主，从小就衣食无忧，实在福窝里长大的，他哪儿受得了这个罪？想着抗刑结果还是扛不住，最后把他怎么嘱咐儿子的，怎么协助王小万翻墙逃跑的都说了。

　　从杨小万翻墙逃跑到现在差不多也有将近一个钟头了，杨百万估计儿子已经见着日本人了。要是那样，那他再受这份苦就很没有必要了。说了就说了，我说了又能怎么样？有本事你们还能到日本人那里把他抓回来呀？

　　看见杨百万眼里的冷笑，王三猛顿时大怒！甩手又是一鞭子，嘴里骂骂咧咧过去没头没脸的踹两脚，转身他跑出去汇报了。

　　任来风接到汇报狠狠的表扬了王三猛，并且送给他一支崭新的中正式步枪！这家伙，枪管上的牛油都没擦干净呢。实木的枪托上带着一股淡淡的木头香味，一拉枪拴“咔吧”一声，声音清脆都带着回音。王三猛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好的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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