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梦灵之怨

那人正带着他往岸边游，岸边传来惊呼声。时年耳朵发痒，听不清岸边人在说些什么，只有嗡嗡嗡的耳鸣声。

他抬手，对上了一张虚弱的脸庞，他张了张嘴，喃喃道：“寒乐……”

“闭嘴吧。”江寒乐的声音很小，他已经快没什么力气了。

侍卫们已经游到他们身边，几个侍卫拖着他们上了岸，江寒乐已经没了力气，倒在地上喘着气，脱离水面之后，身上的剧痛重新传遍四肢百骸，他痛的闭上双眼，想忽略掉疼痛，可偏偏越这样想，疼痛就越清晰。

时年一边咳嗽一边轻轻拍打江寒乐的脸：“寒乐，江寒乐！”

“别打啦。”一个青衣男子跑过来，制止时年的举动，看着时年恨铁不成钢道，“愣着干嘛，快帮他止血啊？算了算了，你毛手毛脚，让我来。”

说着，他拿出绷带和剪刀，剪开江寒乐受伤的部位，先用帕子擦掉血迹和污渍，再拿出药粉撒到伤口上，动作一气呵成，疼得江寒乐龇牙咧嘴：“啧……”

“别动！”桑痕没没好气道。

桑痕帮他简单包扎好后，就对上了时年红着的眼眶，有些无奈，叹了口气起身站在一旁。

“江寒乐……”时年有些哽咽叫着江寒乐的名字。

“别说话。”江寒乐气若游丝道，“不会游水跳下来干什么，还得我救你。”

时年觉得羞耻，耳根子红了，别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江寒乐！”苏陌凉风风火火提着裙摆跑过来，看到他的惨状，眼泪不由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苏陌凉，你没事就好。”江寒乐看到苏陌凉哭哭啼啼的样子，心里松了一口气，抬眼就看到了苏陌凉身后赶过来的玉归，心里这有了着落。他扯出一抹微笑：“你们还活着，真好。”

“寒乐哥哥！”玉归趴在江寒乐身上嚎啕大哭。

“哎哎哎，我还没死呢，别哭这么大声，很容易让人误会……”江寒乐看着两个女孩哭唧唧的样子，顿时有些无措。

“啊！”一个小小的身影伴随着稚嫩惊慌的尖叫落入水中，溅起一阵巨大的水花。

“是湘湘的声音！”玉归止住哭泣，激动地叫道。

她的话语未落，在水塘巡视的侍卫纷纷跳下水，很快将女孩打捞起来。只见一个侍卫抱着一个红着眼睛抽噎的女孩子朝他们走来。

“湘儿！”顾景润快速走向女孩。

“哥哥！”顾湘见到哥哥，挣扎着从侍卫身上下来，张开双手朝着哥哥跑过去。

顾景润一把抱起顾湘，顾湘紧紧搂着顾景润的脖子，边哭变喊：“哥哥！哥哥！湘湘以为一辈子都见不到哥哥了！哥哥！哥哥……”

“湘儿，没事了，哥哥在，有哥哥保护，湘儿不怕……”纵使顾景润性子再冷，面对妹妹时，他还是心软得一塌糊涂，一边拍着顾湘的背，一边轻声安慰。

“湘湘！”玉归跑向顾景润。

“玉归！”顾湘挣扎着要下去，顾景润只好放下妹妹，顾湘一落地就扑向玉归，两个小女孩抱在一起又哭又笑。

苏陌凉看着这一幕顿时红了眼眶，她也不知道现在水清瑶如何了，要是水清瑶在这里，没准她俩也是像她们那样抱在一起哭呢。

想到这个画面，苏陌凉更难过了。

等顾湘和玉归哭完，自家哥哥就牵着自己妹妹，时年和桑痕扶着江寒乐，一行人来到了凉亭。

江寒乐率先发问：“湘湘，你是怎么回来的？”

“我被阿依娜杀死的。”顾湘言简意赅道。

顾景润闻言，握紧了拳头，眼神变得冰冷起来。

“我和玉归也是。”江寒乐摩挲下巴，猜测道：“难道被阿依娜‘杀’死就能回来？”

“可是，我不是被她杀死的啊。”苏陌凉道。

玉归道：“难道是‘死’了就能回来？”

“总感觉没那么简单。”江寒乐思索了一会，突然直直看向苏陌凉。

苏陌凉被他的眼神吓了一跳，问：“看我干嘛？”

“陌凉，我记得你是被石像杀死的。”江寒乐道。

“是啊。”苏陌凉忽然看向江寒乐。

江寒乐才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阿依娜虽然疯狂，但也不会突然就失去了理智，看来真正‘杀’我们的，不止阿依娜！”

“意思就是……”玉归此时也明白过来：“石像借阿依娜的手‘杀死’我们，让我们回来，可是，石像为什么要怎么做？”

江寒乐答：“这一切，恐怕跟水清瑶有关。”

苏陌凉暗暗握紧了拳头。

阿母洞。

石像好像动了。

直觉告诉她，她没有看错。

水清瑶看向了九悔，她在神识里问：“九悔，那个石像是不是有古怪？”

“这……”九悔扭扭身子，半天扭捏不出一句话。

“说实话。”水清瑶十分严肃，冷冷的眼神直视九悔。

九悔道：“这个，这个，你也知道的，你是我第二个主人，原主人你也见过，怎么说，说来话长……要不，我不说了？”

“说来话长那就长话短说！”九悔气急败坏道。

“别生气，别生气，那我就说了啊，那座石像，有主人你的气息……就是说，这个石像是主人你的……分身！”九悔萎靡道。

“我的分身？分身……”水清瑶一时没消化这句话，低声喃喃。

“主人，我九悔是主人的怨念形成，前主人的记忆中似乎出现过你身影，而且，而且，主人您身上的气息好像，好像前主人身上的，也可以说你身上有前主人的气息……”九悔有些结巴，慌乱说了许多话。

水清瑶脑海里涌现出许多乱七八糟的想法，许多画面交织在一起，形成一个个类似蜘蛛网的形状。

她是狐妖，石像是她的分身，她身上九悔前主人的气息……

她忽然想起苏陌凉与阿楠的之前的对话……

“阿母为什么要杀她。”

“具体原因不清楚，大概是因为她体质特殊……阿母说，她身上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

难道，那股气息就是九悔前主人的气息，阿母是因为这个才想让她留在这里。

那个女鬼，是九悔的主人，在转生镜里。阿母祭拜的狐仙石像有女鬼的气息，那阿母祭拜的就是……那个女鬼？

不是，为什么石像会是自己的分身？

水清瑶心里涌现一个可怕的念头。

她不会……就是那个女鬼吧？或者说她是女鬼的分身？

不会的不会的……

“水清瑶，你不要自己吓自己。”水清瑶一边喃喃自语，一边看向石像。

石像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浑身一闪而过了一道红光。

“清瑶，你在自言自语说些什么？”找湘躲到云泱身后，怯生生道，“你不要吓我。”

阿依娜低垂着头，忽然抬起头来，眼神毫无神采，眸中是一潭死水，她道：“你们走吧。”

水清瑶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她在耍什么花招。

“再不走，你们就一辈子走不掉了。”阿依娜双手死死抓着松针，身体因为用力过猛而瑟瑟发抖，握着松针的手渗出红色的血液，从指缝留下，滴落在地。

此时所有人都看出了她不对劲。

阿楠冷眼旁观了许久，看到阿依娜脸色惨白的样子，衣袍一掀，闪身到她身边，右手轻轻搭在她的肩膀上：“阿依娜。”

“别碰我！”阿依娜挥起一只手，冰冷的松针闪着寒光，往阿楠脸上滑过一道刺眼的灵力。

阿楠往后一躲，阿依娜手中的松针脱离掌心，“嗖”的一身划过空气，嵌入阿楠原本位置身后的石壁上。

另一只松针隐隐动弹，阿依娜双手握住松针，咬牙切齿道：“都走，都走，我控制不住了！”

“跑啊。愣着干啥？”江村摇推搡着三个女孩，女孩们才如梦初醒，拔腿就往外跑。

“阿依娜。”阿楠皱着眉头，有些慌神。

“阿楠哥哥……”阿依娜突然一副露出可怜兮兮的神情。

阿楠晃神间，眼前划过一道光，他闪身一躲，已经来不及，他的脸上划出了一道血口，脸上是密密麻麻的刺痛。

他摸了下伤口，摸到了一手鲜红带着紫黑的血。

阿依娜得意一笑，脸上阴鸷得可怕：“跑不了了，一个都跑不了了！”

阿楠看向江村摇离开的方向。漆黑的通道是未知的可怕，两道光亮划过，往黑暗深处飞去。

他看向阿依娜，阿依娜注意力不在他身上，她浑身散发黑色的雾气，嘴角勾起残忍的笑。

阿楠已经能预知他们的结局，可是，这关他什么事。

一如既往，他站在阿依娜身旁，静静看着她杀戮。

另一边，九悔变成一盏灯笼在前面带路，身后几人拼命跟着它跑，此时他们来不及思考太多，只想着跑出去活命。

脚步匆匆，杂乱间谁都没注意一道浅浅的紫色光芒穿梭其中，最瞅准时机终绊住一只脚。

“啊！”正在奔跑中的赵浅感到被什么东西绊住，她身体习惯性往前摔。

“哎哟！”又是一声惊呼，身后的云泱来不及止步，重重摔倒赵浅身上。

跑在前方的二人回头，想将她们扶起，只见一道淡蓝色的光向他们袭来，对准地上的二人狠狠刺去。

“不要！”江村摇瞬间反应过来，指挥朝华朝光抵挡。

一道残影掠过，九悔死死包围住光，停在了云泱后背几寸的位置。

他们才看清那道光居然是松针。

云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扶着腰起身……

“不要动！”江村摇声音急促，可惜已经来不及了。云泱起身一瞬间，松针尖锐的尖端刺破云泱的后背，从她身上穿了过去，云泱身下的赵浅身体一僵，脸蛋着地，胸前位置晕出一滩红色的血迹。

时间静止了。

九悔缓缓松开，像犯了错的小孩，飘到水清瑶身后。

“走！”江村摇喉间一动，拉着水清瑶的手就要继续问往前跑。

转身一瞬间，他的身体彻底僵住。

水清瑶不明所以，抬起头。

江村摇喉咙被一个细长尖锐的物什直直穿过，喉间瞬间冒出一点红色的血珠，最终他扭头直直看了一眼水清瑶，身体直直往后倒，手中的朝华落到地上。

水清瑶双腿僵住，动弹不得，她直直看着这一切，与她相握的手力道松开，修长的手扬起一个弧度，最终落地。

她的手保持着相握的状态，就这样僵住。

眼睛酸涩，喉间隐隐作痛，委屈与不甘充斥着她的脑海，她双眼极度愤恨变得猩红。

她转头，直直看着两根松针。

松针莹润发着淡淡蓝色荧光，昏暗的光线中十分动人，可就是两个小小的东西，在她眼前杀死了六条生命。

现在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寂寞，不甘，愤怒，怨恨，许多中情绪交织，水清瑶嘴唇颤抖，最终发出了一声呜咽。

“你，要报仇吗？”

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即陌生又熟悉。

水清瑶回头，身后出现了一个九条尾巴的高挑女子，她带着狐狸面具，脚步虚浮，全身散发光芒。

松针像被定格住，僵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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