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后心头大震,栾桑盯着她的眼睛,只看着她的瞳孔猛地一缩。
栾桑继续道:“历朝历代,母子反目的不在少数,皇上要是跟你一条心,那自然是好。但你现在瞧着,皇上对你——”
他拉长声音,停了下。
“你还记得,皇上已经有多久没来这请安了?太后还是早点为自己打算为好。”
高太后被他说得心里直慌,连连摇头,“不会的,瑾瑜是我亲生儿子,我说什么他都听我的,从来就没有逆过我的意。”
“以前没有不表示以后没有,你别忘了今天,他为了一个女人,连你都不管了。”栾桑的声音低下去,“我想,应该是楚王妃说,宁愿死也不要和他在一起的那句话伤了他的心,否则,他是不会放手的。当时你让他在你和楚王妃中间做选择,他可没有选择你啊。足以可见,皇上对您……”
说到这,栾桑就不说了。下面的话,足以给人遐想。
高太后的心更乱,脑袋发空,她的心分成了两半。一半是肯定,一半是否定,像有两个小人在打架。
栾桑拉着她的手,让她将心思放在自己身上,“自古以来,圣心难测,权利会让人疯狂,变得面目全非,甚至六亲不认。我在想,咱们不能让皇上远离你,咱们得时刻知道皇上的心思。只有时刻都能揣测到圣意,咱们才能在皇宫里,在朝堂上立于不败之地。”
高太后懵然,问道:“那我们要怎么做?”
“最简单的方法,就是给皇上身边安插一个可心的人。皇上不是因为喜欢楚王妃,而宠爱那个昭妃吗?咱们依葫芦画瓢,也给皇上送一个长得像楚王妃的人。这样,不但拉近了你与皇上的距离,也能随时知晓着皇上的动向。”
“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长得像荣昭的人?”
“只要有心,总会找到。”
高太后还是犹豫,虽然这次的事,儿子违逆了她,但大多数时间他还是孝顺的。
但又觉得栾桑说的话,也有一定的道理。
一时,她陷入两难之际。
看她踌躇不定,栾桑蛊惑道:“宝贝儿,你就相信我吧,给皇上身边安插一个我们的人,不是坏事。”
高太后抬头望向他,最终点了点头。
栾桑松然一笑,拂上她的脸庞。他粗重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温柔道:“我也只是给你提给醒,但无论怎样,这世上所有人都可能会背叛你,只有我不会。”
他低下头,亲吻着她的嘴唇,抱着她一点点压在床上。
虽然是四十多岁的妇人,但高太后保养的很好,依旧是风韵犹存,他还吃的下。
荣昭走了,对于荣侯府的紧闭也就结束了。秋水那日就已经被夜鹰救出来,幸好,扣押他们之前萧瑾瑜吩咐过不得伤害他们,所以夜鹰即便逃了,秋水也没有收到伤害。
这一点,荣昭对萧瑾瑜是感激的。
说也有趣,本来夜鹰要送去给王爷的那只信鸽,因为不熟悉长歌城,迷了路,最后绕了几圈又来找夜鹰了。
荣昭没让夜鹰再给萧珺玦送信,萧瑾瑜骗她回来的事,她决定瞒下来,不想萧珺玦知道。
一是,她不想激发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二是,不想萧珺玦在大战的时候还要惦记她。
她封了所有人的嘴,谁都不能将这件事告诉萧珺玦。
荣曜那暴脾气,这件事虽然不能告诉姐夫,但他再也不愿见到萧瑾瑜那个卑鄙小人。第二日就辞了官,都没当面辞,一道折子上去。
敢绑架爷的外甥外甥女,爷不给你干了!
当即下了个决定,他不在长歌城呆了,以后跟着他姐夫混。
这是荣昭第一次见到弟媳,娇小可爱的类型,说话温柔细语,荣昭瞧着很喜欢。
这弟媳的性子和荣曜一点都不一样,但或许是一物降一物,偏偏这柔弱劲将荣曜吃的死死的。
自成了亲,再也不到外面鬼混了。比荣昭打他多少遍,骂他多少遍都好使。
当然,他被吃死也是有多重原因的,喜欢媳妇是一层,还有一层,她那个每天混迹于勾栏的哥在所有妓院面前都摆出声势,要是荣侯世子去了哪家的妓院,他就砸了谁家的场子。
说说,哪家敢接待他。
去年秋成的婚,现在都已经有八个月的身孕,再有一个月多,就要临盆,荣曜紧张的紧。
阴柔看着荣昭的两个孩子羡慕极了,也想一气生两个,多省事,省的还得怀孕两次。
但是啊,荣曜不争气,只让她怀上一个。
萧容念天天围着阴柔的肚子转,每天不知道要问多少个“小弟弟到底什么时候出生啊?”。
“为什么一定是小弟弟啊,怎么就不是小妹妹。”
萧容念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滴溜溜的转,“因为,我要他给我做相公。”
童言无忌,哄笑满堂。
荣曜抱着她一个劲的亲,胡子渣的啊啊叫也不放开,“你这个小东西,才多大啊,你就想要相公,比你娘还不知羞。”
萧容念好辛苦,对舅舅又推又躲,这么大的人怎么还欺负她一个小孩子哪。
“谁让你总欺负我母妃,等我长大了,娶了你的儿子,也天天欺负他。”
敢情是白疼她了,让他儿子当相公是为了报仇,这小崽子怎么和她娘是一个样啊,报复心这么重。
再说。他什么时候欺负她娘了,都她娘欺负他才是。
“你这个小鬼头,心思这么坏,看舅舅怎么收拾你。”
“啊哈哈,啊哈哈,舅舅我错了,我错了。”
“现在知错已经晚了。”
看着他们两个疯闹,荣昭轻轻的笑着。
荣侯爷在荣昭身旁,“打算过几天就走?”
荣昭看着他,“嗯,这长歌城不是我久留之地,还是尽早走为好。”
“直接回益州?”荣侯爷舍不得她,但正像她说的,真不是久留的地方。这对她来说,太危险。谁都不能保证皇上会不会突然又改变主意。
荣昭跨着他的胳膊,走出房间,到院子里散散步,“不,我想去西北,想去找他,我想他了。”
荣侯爷心里有点吃味,哼一哼,道:“你想他,你不想爹啊?”
“哎呀爹,你明知道我也很想你的,我也不愿离开你。”时光荏苒,荣昭已成了人母,但心性依旧没变,在荣侯爷身边,还是像个孩子,对着他撒着娇。
“之前就跟你说过,让你和荣曜来益州。可你啊,总说朝廷上一堆事,放不下。”随手摘一朵花,荣昭往荣侯爷头上一戴,“可依我看啊,这朝廷上有没有你都一样,没你还不能运转了?”
歪头看着荣侯爷,笑眯眯道:“嘿嘿,又是个俊俏美男子。”
“你这孩子!”荣侯爷把花揪下来,“总爱闹。”
荣昭的眼睛弯成月亮,“爹爹生的本来就好,您看您长得多年轻啊,合该娶一房妻,努力努力,没准明年就给我添一个弟弟哪。”
“就会拿爹打趣。”荣侯爷肃着脸,瞪她一眼。
荣昭嘿嘿一乐,扶着荣侯爷到亭子里坐,“爹,你就也和阿曜一样,辞了官和我去益州吧。阿曜嘛,他说要去益州,我其实是挺高兴的。但如果他一走,就留下了你,你自己在这,我不放心。”
“你不放心什么?我也不是一个人,荣家这一大家子哪。”荣侯府慈爱的摸摸荣昭的头,“荣曦被大火烧死了,荣晚下落不明,爹的子女就剩你们两个。只要你们两个好,爹就心满意足了。”
荣昭说着泪就涌上来,抓住他的手,憋着嘴在哭。
“傻女儿,你哭什么?爹这不是好好的。”荣侯爷看不得女儿哭,心疼。捧着她的脸给她擦泪。
荣昭其实心里是愧疚的,当姑娘的时候,她任性妄为,让父亲操心不已。嫁了人之后,她又一颗心扑在萧珺玦身上。再后来,她离开了长歌城,更是没有尽过一天孝,每次还要他不远千百里的去看她。
她真的好希望爹能和她去益州,他们一家子,永远都不分离。
“爹,我真的好想你。”荣昭扑到他的怀里,“下一次回来,我不知道会是何时,也不知道还会不会回来。”
荣侯爷噙着泪,“哎呀,你不回来,爹就去看你呗。”他笑着,泪却掉了下来,“你什么时候想爹,就给爹来封信,爹就立马去看你。”
荣昭呜咽着,“可我每天都想。”
荣侯爷朗朗一笑,“你不是想你的珺玦吗?还有空想爹啊?”
“都想,我的心很大,可以想很多人。”
荣侯爷拍拍她的背,“好了好了,别哭了,你家那两个小鬼头看见你哭成这样,还不得笑话你。”
荣昭一咧嘴,哇哇大哭,其实是声势比较大,“他们敢,要是他们笑话我,我非把他们打成连我都不认识。”
“啊?你忍心啊?”荣侯爷忍俊不禁,虽然这个时候有点不合时宜。
荣昭直起身子,看着荣侯爷抽泣几声,想了想,摇摇头,“不忍心。”又一咧嘴,“那可怎么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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