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我受不了了,我真的受不了了。”马车上,阴柔痛的撕心裂肺,喊的嗓子都分了岔,她紧紧抓住荣昭的手,“姐,姐,我的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我不要,我都已经辛辛苦苦怀了八个月了,我不能没有他。”
泪与汗交织在一起,满脸都是,分不出来哪滴是汗哪滴是泪。
荣昭安慰着她,“没事的,你一定没事的。阿柔你知道我生元宵和莲蓉时比你现在的情况还要凶险,我不是也顺顺利利将他们生下来了吗?现在都长那么大了。”
其实她才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女孩,遇到今天这接二连三的事,哪里能平静下来。荣昭尽量让她放轻松,柔声细语的安抚着。
阴柔心里害怕极了,她从来没有这么疼过,她一向娇气,学涉猎时,因为嫌抬弓太累都哭。
“姐,你说,我会不会难产啊?我听说女人生孩子是在阎王殿前走一圈,要是难产了,很可能会一尸两命。”
她疼得觉得自己快要死了,什么都往最坏的地方想。
荣昭心里是自责的,她就不应该带她出来。她觉得自己怀着大肚子可以到处走,就以为别人也可以,实在太自以为是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一定不会有事。”荣昭掉下泪,“你也不能有事,不然荣曜饶不过我。”
阴辉赶着马车,他掀起车帘往里看了看,见这两人要哭到一块去了,直摇头,真是女人出了事就知道哭,还是男人好。
“你俩能别对着哭吗?不是还没死人吗?”对着自己的妹妹,他也嘴下无情。
看着阴柔身下血湿了一大片,他心急如焚,紧接着扬了起鞭子,让马跑得更快。
荣昕摸了摸阴柔身下,看向荣昭,三个女人中她显得最稳重,“羊水破了,这是要生了。”
已经不出血了,但是羊水已经流出来了。
“不行不行,我感觉到马上就要出来了,我撑不住到家了。”阴柔突然喊起来,一声比一声高,“啊——啊——荣曜,疼死我了,你儿子要疼死我了——”
荣昭慌得不知道干什么,直问荣昕,“怎么办?怎么办啊?”
荣昕一咬牙,道:“那就在马车上生,憋也憋不回去啊。”
“在马车上生?”荣昭不知所措,拉住荣昕,定定的看着她的眼睛,要再确认一次,“在马车上怎么生,又没有接生婆。”
“你没生过孩子,我没生过孩子啊?”荣昕说了就干,撸胳膊挽袖子,“你生俩,我生三,咱们还接不出来这一个?”
说着就掀起阴柔的裙子,把裤子拉到底,这就要接生了。
又想起一些生产前需要准备的事,打开一条小缝,对阴辉道:“阴柔不能等了,现在找一个附近有人家的地方停一下,然后准备热水,布,还有剪子。”
给别人接生比自己生还累,荣昭觉得她所有的力气都用完了,浑身都是汗。
是个男婴,因为早出世,有点瘦小。
幸好阴辉在附近找到一户农家,不过因为已经在生产的过程中,所以不能挪动阴柔,只得还在车上生。
大约生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将孩子给生出来。
这个时候荣曜他们也得了信,正赶上听到孩子第一声啼哭,虽然声音有些微弱,但母子都平安。
他欢喜的抱着孩子,高兴的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不过最让他高兴的是,生的是个儿子,不是女儿,不然真的就是多了一个女人来欺负他。
人生总有经历,但能经历给人当接生婆,荣昭觉得还挺奇妙。
眼睁睁看着一个孩子从母体脱落出来,有了第一口人间的呼吸,那就是生命。
阴柔刚生下孩子累极了,在马车上就睡着了。来的时候荣曜还拿着被子,刚生下孩子可不能着凉,还是三夫人提醒他带着。
荣曜坐在她身边陪着她,怀里抱着孩子,一家人,那么幸福。
荣昭在车外看着,不自觉就笑起来。虽然今日凶险万分,但就像是风雨之后见彩虹一般,此时却别样的美好。
荣侯爷对这个儿媳妇担心极了,也跟着过来的,见到孙子出生,他乐得嘴都合不拢。
对那户农家千恩万谢,还留下一笔不小的赏银,足够他们家生活一年的了。
好人,永远都是有好报的。
萧容念和萧容笙围着刚出生的孩子打转,说话都不由变得小声,生怕吵着他睡觉。
“母妃,我生下来也是这么小这么丑吗?”萧容念是稀奇,虽然挺喜欢这个软乎乎的小弟弟,但他长得实在太难看了。
她想不明白,舅舅和舅母那么好看的人,怎么能生出一个这么丑的小孩子。以他们俩的容貌应该生一个和她这么好看的孩子啊,不对,是好看,但没她好看的孩子。
自己的孩子在自己眼里永远都是最好看的,荣昭捂了捂她的嘴,防止让荣曜听到不高兴。
她那个弟弟小气,要是让人听到说他的孩子长得丑那还不得急啊?
荣昭小声道:“是啊,孩子刚出生的时候都是又小又丑,等长长就会越来越大,越来越好看。”
萧容念突然抱住荣昭,很感激道:“母妃谢谢你这么有耐心,没有在我这么丑的时候扔了我。”
荣昭忍俊不禁,亲亲她的脸蛋,道:“你是母妃的孩子,母妃怎么会嫌你丑啊?”
“舅母好虚弱,母妃你生我们的时候也是这样吗?”萧容笙去看过舅母,还在睡着,脸惨白着,都没有血色,看上去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他想起自己的母妃,生他和莲蓉的时候应该也是这样子,他好心疼啊。
荣侯爷听到他们几个人嘀咕,插了句嘴,“你母妃生你们的时候比你舅母还要凶险,差点连命都没有了。当时难产,接生婆问保你们还是她,她却说你们比她的命重要。她是付出了生命换取你们的生命。还昏迷了好多天,半年才下了床。”
荣昭不愿意将这种事和孩子们说,嗔着荣侯爷,“爹,这事你跟他们说什么啊。”
荣侯爷理所当然道:“你生他们,他们当然应该知道。”他边说边道:“每一个母亲都是伟大的。”
萧容念的泪“唰”一下就来了,扑到荣昭怀里,“母妃你怎么这么傻啊?”
荣昭想发笑,这孩子永远语出惊人,也不知道是谁教她说的话。
“母妃我好爱你,以后我一定好好孝顺你。”萧容笙也扑到荣昭怀里,他说的话就比较实际了,“我保证,以后乖乖听话,一定不惹你生气。”
“真乖,都乖。”荣昭亲亲他们俩个。
荣侯爷看着他们,慈爱的笑着。
“爹也高兴吧。”从孩子一出生,荣侯爷的眼睛就一直笑眯眯的,弯弯的,都没变过。
荣侯爷是真的高兴,孙子,外孙外孙女都有了,他也圆满了,就是死也无憾了。
荣侯爷点头,“那小子像他爹,和荣曜出生时一个样。”
至今他还记得荣昭和荣曜出生时候的样子。
荣昭走到他身边,抱住他,父亲的肩膀已经宽广,她小时候总是让他背着,只觉得这世上再没有什么比父亲的肩膀更让人安全的地方了。
现在肩膀依旧宽广,但已经不再向以前一样挺拔,已经老了。
被女儿抱了一会儿,荣侯爷突然想起个事,“我得去告诉你娘亲,她知道有了孙子一定高兴,我俩再商量商量给孙子起个什么名字。”
“我陪你去吧。”荣昭道。
“不了,我还有话跟你娘亲说,你不方便听。”荣侯爷笑笑,掐了掐荣昭的脸,便去了祠堂。
夜鹰带回那个“老头”就严加审问,阴辉陪审,没多久,人就招了。
“是皇后雇佣他们来刺杀你。”阴辉一进来,就扬起声对荣昭道。
他是个粗心的,忘了妹妹在休息。荣曜不乐意了,打扰他娘子睡觉,瞪他一眼,“你小点声!”
阴辉拍了几下嘴,赔不是,“我忘了忘了。”
过去看看他外甥,眉飞色舞一道:“嘿,长得像我。”
荣曜推着他走,“走走走,他们娘俩都睡觉哪,咱有什么事都外屋谈。”
将门关好,荣曜将人都撵出去了。
“你刚才说是皇后派杀手来杀我姐的?”阴辉说的话他听见了,也是够他操心的,忙完妻儿,还要担忧着他姐。
阴辉点点头,道:“是,打碎了他牙齿,但话还是能说的,他说的明明白白,皇后通过柳家给他们四个每人一千两,刺杀楚王妃。头几天没找到机会,今天正好看到出门,就一路跟随。到了般若寺山下,看到她上了山,就趁着她上山的时候,伪装成卖凉茶凉果的。”
荣昭冷笑一声,“原来我的命就值区区四千两啊?早知道,我给他们双倍,让他们去杀皇后了。”再问向阴辉,“你怎么突然出现在那里?”
今天多亏了阴辉及时赶到,不然她这条命还真被四千两买去了。
阴辉皱起眉,道:“说也奇怪,今天突然我收到一封信,说是阴柔有危险,在般若寺。我当时其实也没多想,带着人就去了,正好碰到你们在那打斗。我想是有人知道皇后派杀手杀你,所以才给我通风报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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