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医话落转身,抱起马车里那个奄奄一息的孩子,低低的说了一句什么,手指微微一用力,就将那寒蛇的蛇胆捏出好些汁液来,修长的双臂一动,孩子的脑袋振了一下,灵医这才轻声哄道:“乖,快些喝下,不然你要怎么投胎?”
天光朦胧的时候,我按照灵医交代的那样,一个人走出了那一片算得上茂密的竹林子。
肩膀的疼痛依旧在持续,然而此时,我却无暇顾及,我抬起眼睛仿佛扫描仪似的,四下飞快地溜溜转着,竹林深处是一片被冰棱冻结湖泊,冰冷寂静,甚至见不到花鸟鱼虫。
我抬眼四下打量了一下,并未曾见到灵医口中说的那个坐在石头上的人,想来也是,现在这寒冬腊月里,谁家不是入梦酣眠,围炉夜话,这大冷天的出了家门呆在这林子里,不是自己给自己找罪受?
心中这样思忖,我便打量着那男人口中说的话,八成是蒙我的,他也许是根本救不活那可怜的孩子,也根本救不了九娘,他眼见着我一个女儿家见了一定会难过,到时候涕泪横流,一发不可收拾,干脆就寻个找人的由头,把我打发到这竹林深处,免得我见了伤心。
从那冻结的冰河顺流而下,我的耳畔只余下阵阵冷风,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数着步子,想着要不要原路返回把那可恶的灵医数落一顿。
然而就在此时,心中却不知为何猛然间想起灵医说过的一句话:“阿渡要你来寻我,我必然是能救活他的。”
想到这里,我突然觉得人家大老远的从灵界跑到这里,也挺不容易的,不如,还是相信他的好。
心下平复了片刻后,我发觉自己越走越热,于是四下打量着,看有没有可以歇脚的去处。
目光落处,是一处凸起的石头,光滑的乳白色,还有清浅的纹路的勾勒,我心中一喜,急忙三步快走,转身就要坐下来休息。
光滑冰凉的触感很快传递了我的四肢百骸,我悠悠的在那石头上,心中想着灵医的心思当真是千回百转,居然会在这种时候,忽悠我一个姑娘……
大约在那石头上坐了三分钟左右,我撑着脑袋打算起身继续找人,看着密林之中幽翠的竹子,我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这样迷失了,于是站在那冰冷的石头旁边,开始四处环视起来,冷风吹过空幽的住进吹入我的耳畔,发出一种类似砂哭的呜咽声,听的人心中有一阵发麻。
我将心中那莫名的恐惧感压下去,抬脚继续往前走,然而刚刚走出两步,侧身入目却见到一双青蓝色绣着白色杜若花的玲珑木屐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方才坐过的那块石头上。
我见状心下顿时一惊,要知道,我在刚开始的时候就在四周很仔细的看过,深深的竹林除了呼啸的风声和结冰的湖面,明明什么都没有!
我的身子猛地僵了一下,后背突然像是针扎一样的定在原地没动,片刻之后,我缓缓地转过身,确定那从天而降的木屐不是我突如其来的错觉,我猛地咬了一下唇瓣,冲着深幽的竹林高声道:“不知哪位在此,小女子恳请出来一见。”
话音落下,只闻得耳畔一阵落叶的窸窣声传来,转瞬间,一根手腕粗的绳子蓦地出现在我的面前。
我见到那从天降下的绳子心下一拧,想着自己也许是声高语快得罪了哪位在竹林闭目塞听的高人,微微抚了抚额头转身要走,却突然听到身后一阵破空,紧接着,腰上突然一凉,整个人就被悬空而起。
我微微皱了皱眉头,心中却不甚害怕,只任由着身子像荡秋千一样的晃荡了两下,便鬼使神差的垂手拿了放在石头上的那双木屐。
事毕,我反手拽着那绳子,抬头刚想要说话,突闻耳畔一阵女子细软的语声:“娘子为何取走我的木屐?”
我闻言一瞬,身子顿时抖若筛糠,却还是稳稳的抓住了那救命绳索。
乖乖,我现在的身体可是悬空的,完全靠着自身腰部力量支撑,这要是一个不小心摔下去,巧不巧刚好二十米,我……少说也要在床上躺三个月时间了。
我心有余悸的垂眸看了一眼身下的平地,在那个瞬间,是当真不希望和它来个零距离接触。
时间就这样一点点的流失着,我的手中拿着那双青蓝色木屐,努力的扬起一抹笑容柔声道:“阁下恕罪,小女子不知木屐是娘子的所有物,不过见她空落在此……”
话音落下我的口中已经说不出完整的句子,下身的一股力量拼命的冲击我的小腹,让我的身体传来一阵不能被忽略轻微绞痛。
那轻微的痛感持续了须臾的光景,我咬着唇瓣,任由身子猛地的晃荡着。
过了一会儿,我实在觉得自己被晃荡的有些眼晕,闭着眼睛低声道“娘子,都说不知者无罪,小女子只不过是路过此地,寻人而已。现在,我将木屐归原主,你放我走吧!”
话音方落,抽离的绳索让我的腰间瞬间一空,霎时间,我的身子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快的向下坠落而去。
我只听见耳畔一声悲戚无比的惊呼,心想着自己就要从这地方跌下去,狠狠的……
寂静的空气之中,我只听到了自己沉重的呼吸声和落在耳际让人生疼的冷风,我的目光迷离着,努力的低着头,想着自己千万不要摔的面目全非……
一股清幽的花香落入鼻腔的刹那,我终于还是有如神助般的落在了平坦的地面上毫发无损。 我心下一阵狂喜,刚要开口对那个从天而降的影子说声谢谢,却因为腹部的一阵刺痛将要说的话变成了——我的天啊,痛煞我也!”
那声音闻言轻柔一笑,转瞬之间的花香味道也浓了几分,那是一张精致的如同一件白瓷瓶一样的容颜,明烁的眸子就像两颗深海的珍珠。她微微抬起素白的手,将一件白色牡丹披肩落在身上,有些愠怒的低头嗔道“我不过是泡了个冰泉浴,在竹林闭目养神,结果你这娘子一来,就将我的木屐拿走了?”
女人懒洋洋的在竹上舒展双臂,语气冰寒的对我道:“你同我说说,这是什么道理?”
我手里捧着那双木屐,自知理亏一时居然被她问的有些语塞,却又突然一想,这个女子还当真奇葩,大冬天的,居然……
这样的思绪在我的大脑里停顿了片刻的功夫,我抬起头,恍惚看到了那女子眼中跳动的小火苗,急忙拱手道:“是在下唐突了,娘子莫要生气我……”
见到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女人将由头猜了个**不离十,灵巧的一个回眸,将身子一旋,她继而冲我伸手道:
“顺着我的头发爬上来,把木屐还给我。”
她的话音方落,我却是心中一惊,急忙松开手掌道:“头……头发……娘子,你不疼么?”
松手的瞬间一抹光滑如同绸缎的触感落在了我的手腕处,轻悠悠的声音带着丝丝甜笑:“快些上来吧,女儿家的双足都是宝贝,哪能轻易让旁人看去。”那声音顿了顿似乎变得越发飘忽:“若是让自家夫君知道了,定是要生气的。”
我闻言心下思索片刻,这女子说的有几分道理,毕竟现在是古代,女子的脚可不能轻易见人,若是坏了规矩,在旁人看来,就是有失身份的一件大事。
想到这里,我将身子凌凌跃起,一把抓住那女子垂下的长发,小声说了句:“多谢。”
那女子闻言一声轻笑,“看来是个不失礼数的,我也就不同你计较了……”
说话间,密林那头突然传来一阵破空,我惶急回头,正不知如何的时候,那女子一把捂住我的嘴巴,将我护在身后。
清幽的花香味道再一次毫无征兆飘散在空气里,沉浊的男子气息伴随着乱的脚步声一点点的靠过来。
那声音距离自己还有三丈远,竹顶的女子却迅如雷电的做出了反应,她飞快地伸手,拿走了那双揣在我身上的木屐,转身轻轻的一个弹指,就将我轻而易举的定在那儿,我倒吸了一口凉气,目光直勾勾的盯着那个在竹林雀跃的灵动身影,她方才点我那两下,力道似乎很有把控,也就在那个瞬间,我的大脑突然闪过一个名字,倘若不出意外,眼前这个女子的功力,一定和冷子君不相上下。
想到冷子君,我心下突然一沉,那斯和允舒航一起出门去找月灵儿公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平安的回到客栈里。
魂飞天外了须臾,我的视线又一次落在了那个灵动的身影身上,她一身鹅黄色流苏百褶裙,将她的身子彰显的曼妙无比,手里捧着那双青蓝色,绣着杜若的木屐,眸光平静的看着水面。
我就这样静静的注视着她,努力的想要看清那双眼睛深藏的秘密突然——
身后有人急步行来,口中骂骂咧咧道:“你们一群怂包,一个活人都拦不住,还不快去打些点野味回来,一会儿郎君那里好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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