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那个安静的没有任何人声的房子里等着一个人。
在离开之前,他怀着十二万分“没有意外”的心情对我说她去见鬼了,适当的时候,他一定会来见我的。
我听了他的话,想着他是收了我灵币的人,该不会半途而废的。
只是再这么等下去,我怕很快就要彻底见到阳光了。
有那么一个刹那,我仿佛自己浑身的力量就要很快消耗殆尽,我怕我等不到那个人回来寻我,也救不了我千辛万苦从那个胖女人手里救回来的孩子。
回到水云轩的客房,我顿时觉得有些困倦了,于是微微侧过身子就在床榻侧卧下来谁知头还没有落在枕上,突然听到耳边一阵轻微的破空声,下一秒,我的身子猛地僵了片刻,耳畔突然传来一阵低语:“丫头,别出声。”
我的脑袋微微一偏,下意识的伸手抱住睡在枕边的那个孩子,却听见那个声音温柔的询问道:“丫头,你救回来的啊?”
我强撑着困意起身,抬眼就看到了灵医的那张脸,于是脱口而出:“你不是去找鬼了么?如今可找到了么?”
那灵医站在床边,抬手道:“嗯,找到了。”
我闻言顿时松了一口气,指了指方才从那胖女人手里护下来的孩子,一脸认真的说:“你把他带在身边吧,费心去找找这孩子究竟是什么来历,送回他父母身边去,那么小的孩子,身边还是不要离开人的好。”
灵医闻言突然冲我朗朗一笑:“你还当真是救人救上瘾了啊,什么人都敢往身边放。”
我抬手摇了摇他的胳膊,央求道:“是啊,我不是仗着身边有个灵医么?”
我这样的一句赞赏,突然让那个男人听的很高兴,他伸手轻轻的抚摸我的头发:“罢了,你这高帽戴的我挺舒服的,我便再帮你一把。”
听了灵医的话,我立刻一脸期待的问道:“你有办法?”
灵医淡淡的撇了我一眼,目光平静道:“你说呢?”
说话间我的耳畔破空将近,灵医却突然一下子将我按倒在床榻,低声道:“我先要回趟灵界,阿渡那边,也还要等一等。”
我一脸茫然的看着他:“等什么啊,”难不成那群招魂师还没有解决么?”
话音方落,眼前突然飘过一抹黑影,灵医反手抱住床榻的孩子,一把短刀丢出去,就听到门外的一个凄厉的叫声凌凌而来。
灵医的唇角突然间勾起一抹莫名的笑容,“你来了,我就不用回灵界了。”
我心下十二万分不解:“怎么又不走了啊!”
灵医猫着腰,一点点的靠近房门,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孩子放在了地板上。
我惊讶的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不解的问道:“你这是做什么,不是要救她么?”
我的话音甫落,突然听到门外一阵轻微的撞击声,急忙用口型问道:“来的是什么人?”
灵医侧身看着我,指着门框微笑:“来的不是人。”我闻言一阵惊讶,“怎么又不是人啊,这一次是灵魂还是鬼?”
灵医蓦地推开房门对我道:“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灵医的话,让我的身子蓦地一沉,耳根贴着门,我又听到了一阵轻悠悠的调子。
那是只属于引魂歌的调子。
我只觉得眼前好一阵迷离,差点趔趄在地上,垂眸看着躺在地上心下起伏的孩子道:“现在我们要把她当成挡箭牌?”
灵医没有说话,一股内力将孩子的身体蓦地抬起,一眨眼的功夫,一双骨节突兀的手掌贴在了我的眼前,灵医的气息在我的耳畔均匀的吐纳:“丫头,俯身。”
我闻言身子一沉,下一秒,愕然听到一阵刀尖入肉的破空声,我微微侧头手掌撑在地上,突然间想起在这一门之隔的地界里,似乎还躺着一个方才被灵医解决的黑衣人。
就这样静默的思忖了片刻,我努力的说服自己,我的身边有一个灵医,即便是真的发生点什么,我也不至于孤立无援。
那夹杂着破空的调子变得越发的清晰,我深深的呼出一口气,抬头就看见窗棂处一只冻的瑟瑟发抖的乌鸦,它的一双黑珍珠一样的眼睛亮亮的,似乎闪烁着一种雀跃的情绪,灵医顿了半晌,眨巴了两下眼睛,视线突兀的落在那窗棂乌鸦的爪子上,低声问道:“你知道在哪里了?”
那乌鸦仿佛听得懂灵医的话,身子突然如箭一样的俯冲而下,朝着灵医一顿欢叫。
我不得不承认,乌鸦的声音无论在什么时候,总会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倒吸了一口凉气,我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灵医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可以离开?”
灵医不说话,侧耳听着不远处沙漏的声响,半晌悠悠道:“现在不行,那个给你下断梦的人还没有找到,你离开这里也会被盯上的。”
我抬头看着灵医,一脸的难以置信:“你是说我们走不了了?不行啊……”
话还没有说完,那原本停留在窗棂的乌鸦突然哇呜一声,我蓦地抬头,就闻到了一股强烈的血腥味。
“真是晦气!”一个男人的声音,也不知究竟是什么人,居然会死在水云轩,那么大一个安乐窝,难不成当真关门大吉?
“谁说不是呢?这水云轩是什么地方?如今见了死人,还有谁敢来,那不是诚心在催自己的命?”
男人的余音还卡在喉口未出,木门后寂静一片,空无人声。
我惊讶的看着灵医,结结巴巴道:“你……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好像,水云轩又——死人了?”
灵医的耳朵贴在门上,仿佛与世隔绝一般的沉默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抬手指着我的鼻子道:“丫头,外面什么声音都没有。”
我闻言心中一滞,手腕却被他猛地抓住。
“你胡说什么?”我眸光定定的看着他辩解道:“方才那两个男人,分明是存在的,他们,说水云轩出现了死人!”
灵医闻言缓缓抬手,低声道:“那是幻听,是断梦给你的一种错觉,你要是不相信,可以打开门看看。”
我心中越发诧异,疑惑道:“不是啊,阿渡不是说人类对断梦……”
我的话没有再说下去,“产生抗体”几个字,我不能对面前的男人说,即便他是一个医者。
没错,灵医伸手从怀中掏出一颗糖果,只是,如果对一个即将裂开的灵魂使用断梦,那又不一样了。
一阵冷风吹的窗棂烈烈作响,我抬头看了一眼窗棂的乌鸦,就像是被人用了定身术一样,居然在窗棂哇呜,纹丝不动。
我诧异的抬头看着灵医,低声问道:“这是在干嘛?”
灵医看着面前几乎冻僵的乌鸦,抬手指着窗棂深处虚无的一点道:“它在找家。”
我闻言一阵惊讶:“找家?一只乌鸦?”
我的惊讶神色还不曾退却,突然听见灵医冲着遥远的天幕发出一声呼哨,转瞬间他素手一抬,客房的木门上不知何时突然出现了一个圆乎乎的巨大泡泡,我心中一阵好奇,刚想要伸手触碰,却被灵医抓住手臂。
我诧异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这一次的灵医没有说话,只是伸出修长的手指在木门弹了三下,口中念唱着一段我听不懂的唱词,转身对我道:“抓紧我,我们先出去。”
我什么都没来得及问,只转身抓住灵医的手臂整个人的身体就像是一尾无知无觉的鱼。
出了水云轩房间的大门,我的鼻腔里除了一股新鲜的肆无忌惮的血腥之外再无其他。
耳畔的阴风阵阵,我垂眸四下寻找那味道的来处,却突然听见身后的灵医传来的一声轻笑。
“不用费心思了。”他无比平静的说,这个现场是被人处理过的,你什么也找不到。
我的身子就这样莫名僵住,过了好一会才瞪着眼睛道:“是人是鬼?”
这一次的灵医没有再对我打哑谜,斩钉截铁道:“鬼。”
我轻轻的点点头,:“是不是云天河骨鬼?”
灵医揽住我的手突然停了,缓缓地转过身子道:“你听说过云天河骨鬼?”
我缓缓地点了点头,低声道:“是啊,我听说他们喜欢满载而归的招魂师……”
就在我话音落下的刹那之间,灵医的脸色蓦地一沉,转身问道:“是谁告诉你云天河骨鬼的事情?”他略略沉思片刻:“是阿渡么?”
我蓦地抬眼看他,神色中充斥一种莫名的情绪:“没错,就是阿渡,怎么,云天河骨鬼的事情不能让人知道么?”
我的话才说完,灵医突然飞身离开了我的视线,在这寂静的暗幕之下,唯一让我清晰可辨的,就只是他的身后一股强烈的血腥而已。
我诚惶诚恐的跟着他的脚步,看着他一阵风似的把一包金色的粉末洒落在雪地上。更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那只原本瑟瑟发抖的乌鸦,当那粉末落在它羽毛上,它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兴奋,然而此时,灵医却头也不抬的拿出匕首,朝着他自己的手臂就是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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