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医毫不留情的从黑衣人颞骨处收回银针,一脸淡定的继续疾驰着追上我们。
我隔着允舒航的白色斗篷眼睑的余光落在黑衣人身上,只见他在地上轻微的抽搐之后,就没了动静。
血线从黑衣人的颞骨蜿蜒而出,我原本以为,灵医一定会就此作罢的,却没想到他冲着虚无的天空像是低语一样的喊出一句“烈影,出来吧。”
从一天一地的光芒中匍匐而出的那个红衣女人,她似乎浑身没有一点力气,在听到灵医的呼唤之后,她几乎是连滚带爬的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立刻跃下马背去,伸手给她,灵医却在身后一声高呼:“别碰她!”
我怀着十二万分的惊讶,像是受了炮烙一样的收回手,下一刻灵医对着烈影的方向丢出一个小小的瓶子,严肃道:“饮下去。”
烈影也不再询问,拿起小瓶一顿猛灌。
我自然知道那瓶子里是什么,烈影说过,那东西难喝的紧。
所以,当最后一口冥酒入喉,她的眼睛顿时变得混圆。
灵医的唇角勾起一个浅浅的弧度:见怪不怪的缓缓开口:“怎的样,现在你还害怕么?”
烈影缓缓摇头,口中嗫嚅道“阿娘呆在屋,花糕喜摩屠。”
灵医闻言眸色一冷,一把将烈影从地上提起来道:“你遇到那帮人了,你遇到那帮人了对不对?”
此时的烈影就像是一只被人扼住了咽喉的兔子,只能徒劳地在灵医的手下挣扎。
我看着烈影那双无助的双眼,一言不发的撇了一眼一旁的琉璃色瞳孔的少年,却见他驱马来到烈影的面前,不由分说的挑起了他手中长剑。
就在下一刻,一声轻微的裂帛从烈影背后传来,我蓦地抬头,眼前的一切几乎让人站不稳身子。
烈影的背部终于在允舒航一剑下去裸露出一片冰肌玉骨,让人惊讶的,是在那肌肤之后,呈现出一片诡异的像是蛇一样的裂纹。灵医见怪不怪地看着那诡异的裂纹良久,终于一狠心,抬手划破了烈影的背脊皮肤。
烈影痛得全身猛地一个趔趄,回过头,她的眼神空洞的落在灵医的身上只如同梦痴一样的说了一句:“结束了么?”
灵医略带歉意的摇头,抬眼看着那空旷的雪地良久才说:“从什么时候开始招魂师开始对活人下手了?”
我抬眼看着灵医,看着她唇角退不去的悲悯神色,眸间顿时一阵恍惚,然而只是在那一刹那的功夫,腰间挂着的白色荷包猛地晃动了一下,眼前转瞬无数条白光一闪而过。
我被那道晃动的白光,折腾得睁不开眼,却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清晰的在我的耳畔响起:“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听到那声音的刹那,灵医的脸上闪过一丝微笑,他抬手低呵一句什么,那些白光立刻围绕了我。
我不明所以的后退,伸手却突然被一双有力而温暖的手扶住,灵医低低的声音告诉我,“不出意外,烈影会是下一个。”
我心下十二万分诧异地看着他:“下一个什么?”
灵医见我的样子,指着不远处的雪丘道:“下一个被取了脊骨的女人。”
我的身子毫无防备的往后缩:“可是……可是烈影不是人啊!”
空气仿佛有一瞬间的凝结,就在我以为,我的一句:“烈影不是人”可以成功的让所有人脱困的时候,鼻腔的一股腥黏却让人猝不及防的一阵天璇。
灵医见状大惊,“丫头,快些走,你要是被招魂师抓住,我们可就前功尽弃了!”
我闻言一阵心惊,自然也就顾不上许多,只能呼来逐月,转身要走。
然而还没等逐月跑出半里,耳畔呼啸的风雪中突然传来了一声狞笑:“小丫头,被公子定下的人,还能跑得了么?”
我顿时一阵心惊,该来的还是来了。
然而,就在我以为我会走投无路的时候,我的脖颈处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灵医的声音也随之响在耳畔:“快,那人要阻止你们还阳,你们要怎么对付他?”
灵医的话音方落,我的耳畔顿时一阵狼泣鬼哭,一道耀眼的白光腾地从我的腰间冒出,瞬间没入这一地的冰雪之后。
我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却突然见到允舒航在不远处冲着我伸出了手:“快,过来!”
我依言伸手过去,就见到雪地之中赫然出现的那个巨大的旋转的阵法,正是玲珑血阵无疑。
允舒航此时正伫立在血阵中央白色斗篷纷飞而起,几乎和雪融为一色。
灵医垂眼看着血阵,终于如同下定决心似的开口:“丫头,把衣衫褪去罢。”
我闻言微微一震,定定地看着灵医道:“脱……”
允舒航伸手落在我的肩头,低声道:“不必担心,只是褪去罩衣。”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来到一个巨大的雪丘后面褪去披风问灵医:“你要我的衣衫做什么?”
还没等到灵医回答,允舒航一手抓住我在那飞速旋转的血阵之中重新跃上马背。
我坐在允舒航的身后,听着他有条不紊的呼吸声,低语着问道:“阿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们这样一直走,要走去哪里呀?”
允舒航的动作飞快,逐月也没有半分疲累。
终于,在我的面前出现一片开阔的冬苇地的时候,允舒航一个飞身下了马背,带着我来到了冬苇深处藏匿起来。
逐月也没管我们落马,兀自向前飞奔,一句飞驰而去。
我顿时有点惊魂未定,看着远去的逐月“唔”了一声,心下责备它为何要半路将我们弃之不顾的时候,眼前的一片凹陷的血痕终于堵了我的口。
允舒航一动不动,左臂狠狠的落在我的肩头,我晓得他是很怕我在这样寒冷的天幕下沉睡了,那原本给我御寒的风衣此时正在茫茫雪地的血阵放着。
“千万别睡啊!”允舒航的气息喷吐在我的耳畔,“你要是在这里睡了,我一个人可应付不来啊!”
我闻言一阵扑哧,“你不是武功很强么,三五个人在你看来,就像是练手的小虾米。”
允舒航缓缓摇头,“武功不是这样用的。”
我平静的抬头四顾,这才发现那冬苇荡是我们在一开始来过的一处地方,急忙道:“阿藏,我们是迷路了么,我怎么觉得眼前……”
“这地方我们确实来过。”允舒航平静的开口:“魂链的声音事外这里开始的。”
我这才猛然间想起了还有魂链的那当子事,可凝眸听了好久,始终就是听不见任何的声音了。
我抬眼看着允舒航诧异道:“怎么,灵医同你说了什么?我们折回来……”
允舒航分明的指骨落在我的唇瓣,低声道:“魂链带着都是那些横死的魂魄,你等会试试看,能不能……”
话只听了一半,我却明白了允舒航的意思,抖抖嗦嗦的指着怀中道:“我什么都没有,只还剩下两块糖果。”
允舒航闻言微微一笑,满意的摸了摸我的脑袋说:“好了,你在这里呆着……”
我急忙伸手拽住他的衣袖道:“阿藏,我……冷。”
这一次,允舒航没有再将他身上的斗篷给我,只是伸手在我的身上虚无的点了两下,轻声说了句:“我很快就回来。”
我几乎是无意识的冲着他点头,就见他的剑锋虚无的在空中一点,一道寒光掠过,我顿时觉得眼前一片昏黑。
灵动的白色身影像是燕子一样来回的跳跃,大约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后,我听见那虚无的天幕下传来一阵孩子的啜泣声,紧接着,一双手将我的双肩揽住,低声道:“你别害怕,我现在帮你把身上的阳火灭了,你见见他们。”
鬼使神差一般,我微微的点了点头,铁链的撞击声越来越近,我的手指弯曲着落在自己的大腿上,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我就这样在天幕下的雪地等着,感觉整个身体的热量就要被抽走了,突然感觉到有什么异样的东西,正在拉扯我的衣袖。
我微微的低下头,就见到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小女孩穿着一身白色的落地长裙,看着我手中的糖果垂涎欲滴。
我平静的看着她正打算把手中的糖果给她的时候,那精致的如同瓷娃娃一样的容颜上,顿时呈现出一种诡异而扭曲的弧度,下一秒,她就像是一条受惊的白蛇,蜷缩在地面上瑟瑟发抖,口中不断呢喃:“救我……救我……”
我也顾不得这许多,伸手将他抱在怀中低声问道:“告诉姐姐,如何……救你?”
小女孩没开口,猛地仰头喘着粗气,我在她抬头的刹那,看到了她脖子上的血色痕迹,就像是——一条蜈蚣。
我顿时心中一沉,抱着孩子的手也开始变得颤抖起来,那个痕迹,诡异至极的印记,它和那个血阵是相连的么?
可是,这还是个孩子啊,究竟是什么人要取了孩子的椎骨,又究竟要做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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