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在雪地里的身影闻言一怔,一双仿佛枯井一样的瞳仁抬起,空洞的没有半分焦距。
冰冷的视线直勾勾的锁住那双将他的下巴支起的修长素白的手,男人从喉口飘出的嗫嚅的声音仿佛是地狱中干渴难耐的鬼。
“万籁无声,尸骨无存……”那人生生从喉头挤出这几个字,下一刻,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涣散而迷离。
距离他两步之远的那个女人对上了那双涣散的瞳仁,她蓦地伸出手抓起地上一把白雪,二话不说噻到男人嘴里。
男人的身子被这突如其来的一阵冰寒惊了一下,喉头呼噜一声,却还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我的瞳孔剧烈的收缩了一下,低声嗫嚅道:“这……”
“我警告你,你千万别死!”女人修长的手指落在男人的下巴上,指尖抵着突兀的胡茬子,目光阴冷的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顿道:“你要是死了,她会让那里的所有人给你陪葬!”
布满青苔的舌头从男人泛白的唇瓣探出来,就像是一只脱了壳的蚕,男人用舌头抵住贝齿,目光阴骘的看着女人。
然而,此时的女人却是一脸的温柔恬静,她伸出雪白的皓腕在男人的面前微微晃动了两下,却不知怎么,手中竟然凭空多出一只翠玉寒箫来。
那萧的质地是极好的,上古白玉雕刻的箫身,还有精细的花枝茂叶,然而最吸引人眼球的却是那白玉上面两朵相对绽放的豆蔻花。
我的神色一时顿住,开口痴念道:“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
话落片刻,我清楚的看到那男人脸上如同死灰一样的眼睛中透出了一抹奇异的神色,他拼命的想用一双枯瘦的手撑着地面站起身,奈何他实在没有力气,所以,当他第二次瘫软在地的时候,他只能用一双枯井一样深沉的目光,悲切的看着我。
我被他的一双枯井一样的目光盯得心下一沉,不由得向后退去,然而还没等我站直了身子,却听见耳畔传来一阵幽微的箫声。
我转过头问阿藏:“你知道这是什么曲子么?”
阿藏伸手扶住我,沉思片刻,摇摇头。
“我平时对音律所知不多。”他嗓音清润的响着:“不过,你们中原的音律还真是挺好听的。”
允舒航话音刚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阴测测的笑声,“中原的音律,自然是好听的公子若是喜欢,留在中原可好?”
我听着一阵阴风从我的耳畔呼啦而过,心中暗道不好,只因允舒航方才的一句“你们中原的音律”只怕是已经把他的行踪给暴露无疑。
换句话说,我们居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被一群来路不明的人给——跟踪了?
想到那个突如其来的声音,我顿时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四下环绕了一番,我却没有见到半个人影。
“别找了,”允舒航平静的说:“你找不到她的。”
我被气的握紧了拳头,瞪着允舒航道:“为何?难不成又是鬼?”
允舒航垂眸干笑得看了我一眼:“如果我说是呢?你会害怕么?”
我的指甲掐在手背上,却是一脸风轻云淡的样子:“有什么好怕的,我早就司空见惯了。”
允舒航惊讶于我会同他这样说话,撑着头半晌,却还是一脸的难以置信:“你说,你当真不怕啊?”
我满不在乎的拍着胸脯说:“我还没有杀过鬼呢,要来就来一群好了。”再说了,我冲着允舒航温柔的笑了笑:“我不是有玉佛么,不怕佛光的鬼我还当真没有见过。”
话音落下,允舒航终于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我抬眼看着他,神色自若的将我身上的斗篷拉紧了几分柔声道:“小心着凉啊。”
我的眸光暗淡了一下,这才猛然间想起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在许久之前就已经化成了一堆灰烬。
身后传来允舒航的一声轻笑,我缓缓地转头看着他不死心的问道:“阿藏,你觉得那女人口中的“她”是谁?”
颀长的身影缓缓地靠近我,在我的耳畔低低的开口道:“你为什么不自己问她?”
我抬起眼睑,无奈的看了一眼一旁欲言又止的允舒航,“你觉得,她有时间同我说实话么?”
“稍安勿躁。”允舒航平静的看了我一眼,视线冷冽的望着不远处蜷缩的男人。
我被那深沉的目光顿时锁住思绪,一时间竟然忘记自己要开口说些什么。
我缓缓地走进那个蜷缩在雪地上的男子,却见到那黑衣女子满眼春色的蹲在他的身侧柔声道:“怎么,是不是很难受?”
那人吃力的抬起头,一双空洞的眼仿佛要穿过女人的身体:“放了我,你放了我吧!”
“放了你?”那女人呵地一声冷笑,突然弹指落在那人的额头上:“我还没有玩够呢!”
我伸手下意识的拽住允舒航的衣袖低声道:“玩?他们打算干什么?”
“真是一个笨丫头。”允舒航平静的叹息道:“你难道不记得那人的腹中被前辈放进了一条蛇?”
我的神色恍惚了一下,仿佛是被一根长针扎入了身体,目光愣愣的看着那个蜷缩的男子,对啊,我早该想到的,这个男人一直保持了蜷缩的姿势,不是和蛇的爬行一般无二么?
可是,这样不是越发奇怪了么?好端端的,那女人为什么要把一条蛇放在一个活人的身体里?他这样做究竟是意欲何为?
正在我对那奇怪女人的举动百思不解的时候,在不远处的雪地里匍匐的那个男人突然间像是发可疯似的。
我在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下一刻只觉得身子悬空被人生生拽住,还没等我睁开一双惊魂未定的眼,突然听到一声咝响,下一刻女人手中的短刀直勾勾落在了男人的背上,那裸露的脊骨处一道鲜红的血痕触目惊心。
女人偏着头,依旧是一脸云淡风轻的笑容:“还真是奇怪啊,我一直想要对你使用引魂调。”她顿了顿,笑得无奈而悲凉,“可是我就是不忍心啊!”
说完,女人已经泪流满面。
我一脸不解的看着眼前这个泪光闪闪的女人,实在不明白她这突如其来的伤感究竟是为了什么,然而就在一眨眼的功夫,女人手中握着的短刀就已经利落的入了肉,可是让人诧异的是,那一刀刺下去的时候,那个蜷缩的男人的身体居然会纹丝不动。
我眨巴着一双眼睛好奇的感叹:“不会吧,他刚才还好好的,怎的那么快就断气了?”
我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突然听见那女子一声惊呼:“不好,是焚石咒!”
话一出口,那女人的脸色顿时青了、紫了,黑了!
焚石咒,这是一种来源于上古时代的古老咒术,传说大约可以追溯到几千年前,施咒的人首先要让自己食用大量石粉,让自己的血液石化,然后用自己已经石化的血液去喂养他的下一个承咒者,然而,被喂养的那个人,必须是个命格属阴,五行属土的人。
传说,也只有这样的人命才够凉,即便成了承咒者,也不会那么快被阎罗王看上而要了命去。
然而,每一个被喂养的承咒者,在出咒的那一刻就必须立下誓言此生,只能忠诚于一个主人,而且必须有求必应,不得违背。
我看着面前惊恐的那双瞳孔,缓缓的抬手问道:“他被下咒多久了?”
允舒航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缓缓地来到那人的面前,伸手捏了捏他的下巴又握住他的手腕片刻才沉声道:“下咒不过七日,身子还没有进入石化,若是上天垂怜,该会有救。”
我闻言一阵心喜,急忙开口:“阿藏,你就车卖关子了,那女人说这男子不能死,他还要帮我们带路,我们不是还要帮九娘的忙么?”
我话音落下,却见到面前一双野狼一样的眸子,他的喉结上下律动着问我:“你听说过这焚石咒?”
“知道一些。”我缓缓的叹息一声,将我自己心中有关于这咒术的一切所知告诉允舒航。语毕,又补上一句:“不过,这毕竟是个传说,没有人真正的见过。”
“不,这不是传说。”突如其来的一阵飘渺生生打断了我,直到那一刻,我终于看清了那女人的一张精致的如同陶瓷一样的容颜,眨巴了两下眼睛,居然不由自主的惊呼出声:“灵医,你为何……”
话一出口,我用眼角的余光撇了一眼允舒航却见到此时的他正半蹲在那个蜷缩的男人身边,仔细的查看着什么。
大约过了半柱香功夫,他的手掌缓缓地撑着那男人的肚子道:“先别忙,他们还没有走远。”
我被他一句有头没尾的话说的云里雾里,只能撑着头诧异的问道,“什么,谁?”
他伸手将我头顶的松针扶正,回答的倒也是干净利落:“我说的那个人,是这把魄云刀的主人。”
允舒航的话让我的心中顿时一沉,这才想起魄云刀上还有许多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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