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季的暗夜,永远都是沉寂而冰寒的。
我和允舒航就在这样的暗夜之中静静的,等着我们要等的人。
允舒航说,他在和冷子君一起离开水云轩的时候,他就消失在一个转身之后。
“冷子君明明是要我在水云轩等着他回来的。”我闪着一双眼睛,“为什么回到水云轩的人,只有一个你?”
允舒航的眸光冷了一下,很快将那暗涌的神色藏进琉璃色的眸底,抬起头看着一片墨黑的苍茫天色。
我一直期待着那苍茫的天色下有个清俊的人影蓦地出现在我的面前,在他的背脊处是那个容颜端丽的女子,她会半闭着一双温柔的眼睛,在冷子君的背后娇懒的喊出我的名字。
时间就在暗夜之中匆匆地流逝着,天光破晓之前,我在一片朦胧中感觉额角有轻轻滑落的冰冷,惺忪的睁开眼睛,我蓦地发现原本盘腿坐在我身侧火堆旁边地那个琉璃色深瞳的男子居然不见了踪影。
我抬头四下环绕了一番,映入眼底的除了一片寂静的黑夜外,就只有我脖颈处温润的玉佛散发着幽暗的光。
一个人,就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随手抓了一把地上燃烧殆尽的枯木灰,起身打算尽快离开。
氤氲的白气不断的从苍茫的天际溃散开来,我每一步都走的缓慢,布满沙石的地上,我看到自己不甚清晰的影子,天边幽暗的星子告诉我,天很快要亮了。
我的双脚在沙石地上踩踏着,发出咯咯的脆响,我轻轻抬起头,身侧的丛林中传来轻微的轻响,我的脚底踩到了突兀的石子,便随手捡了几颗,以做防身。
虽然我的确是有跆拳道黑带的功夫底子,但我也生怕自己走到半路碰到蜘蛛或者白花蛇什么的,手里的石子还可以给我探探路。
天边渐渐泛出鱼肚白光芒的就是时候,我来到了一条水质清凉的小溪边。
手里的石子还剩下最后一颗,我也不知自己究竟走了多久,又还要走多久。
允舒航似乎没有再在我的面前出现过,陪着我的,除了地面被阳光折射的影子,就只剩下脖颈的玉佛。
我躬身站在一颗算得上粗壮的树木旁小憩,脚下踏着稀疏残存的枯木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阳光变得耀眼,我半闭着眼睛躲开那溃散的光晕。
就在这个恍惚间,我的眼前闪过一道云白色的光影,似乎不太真切,只是恍惚的挂在我小憩的大树的树枝上,我抬起头,看着它飘飘忽忽的旋转在我的眸底。
不知为什么,在眸底呈现那一抹纯白的时候,我的心下竟然有一刹那的雀跃,我靠近了那棵树,踮起脚尖去触摸那一抹纯白,它就这么静静的,在冬风中飘荡着,而我身后的树林之中传来了,清晰而冰冷的刀刃搏杀的声音。
我的身子在空中半旋着,姿势说不出的古怪。蓦地一伸手拉下了枝桠上飘荡的一抹白,树下传来夹杂着腥冷杀意的西索声,我屏着呼吸,侧颜被突兀皲裂的树皮割的有些难受,我感觉有一抹杀气腾腾的腥冷靠近树,却不是我希翼的那一抹纯白。
我顿时觉得自己有一刹那的眼晕。树下的刀刃的声音就响在我的耳侧,我蓦地抬手,指甲几乎掐进了皲裂的树皮中,我努力的蜷缩着身子让自己保持在一个安全的高度,直到——我的眸底蓦地出现了一个风一样的男子。
那双冷厉的眼睛四下扫了片刻后终于停在那个在枯枝下暴露无遗的人影,当时的我,还蜷缩着身子像是壁虎一样一点一点的向着树顶靠近,我发誓,这绝对不是因为害怕,只是因为势单力薄,所以不想惹麻烦。
眼角的余光中是那个风一样的男子瞪着一双冷凝的眸子拿着手里的剑锋指着我,他勾着唇角讪讪的对我说:“喂,你快些下来,如若你不是我们要找的人,我们自然没必要动手。”
我用眼角的余光扫过去,树下的人全都穿着一袭黑衣,以往常的经验告诉我,穿黑衣的人,一般都不会是什么善类。于是,我很淡然的撇开了视线,继续往树顶的方向移动。
直到——
我的耳畔传来了空灵带着悻意的低吼:“哎,她身上穿着那人的斗篷,一定知道我们要找的人在哪儿!”
犀利的话音冷冷的落下,我微微垂眸才蓦地想起,我的身上还穿着允舒航的那件白色的大斗篷。
收回眸光,我心下暗道不好,允舒航似乎很在意这斗篷的,然而,呆在树上的我,居然把他的白色斗篷蹭出了好几个道道……
可是啊,眼下根本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树下的人还在不停的叫嚣着,我微微侧首,看着他们伶俐的剑锋落在了树桩上,眸光闪了一个,咬着嘴唇沉思着如何脱身,心下顿时闪过了千万个点子,只是在这个时候,我要是说错了一句话,大概就会被那跃跃欲试的黑衣人斩杀的凌厉的剑锋之下……
通黑的眼睛忽闪着,我努力的让自己正定下来,还给树下的人一个轻巧的转身冷道:“怎么,在光天白日下动手,这就是中原人的待客之道?”
很庆幸的,我那上扬的唇角和轻冷的语气成功的把他们带进了一个恍惚不定的漩涡里。
他们大睁着一双眼,定定的看着那个黑发轻落,盘腿坐在树顶的少女:“姑娘和斗篷的主人果然有关系?”
我垂眸看了一眼身上的白色斗篷,眼角余光落处是一个很漂亮的蝴蝶结。
“你的衣服弄脏了,先把这个穿上吧。”
“这可是件白色的,千万别改了它的颜色。”
“似乎大了点儿,”他闪着那双明烁的眼瞳轻笑,伸手拉直了垂带在手指处转了半圈:“这样会更好看些。”
我垂眸摆弄着那个被他固定的还算牢靠的蝴蝶结,心跳蓦地慢了半拍。
树下的黑衣人还在直挺挺的站着,把那颗算的上粗壮的杉木围了很大一圈,事实证明,他们真的是来找这白斗篷的主人的,只是我静静的思索着,这天下,应该会有两件一模一样的斗篷吧!
直到很久很久之后,我把这个问题向他求证过,而他,只是低头帮我重新系上斗篷的蝴蝶结,惩罚性的在我的鼻子上刮了一记。
我侧身望向树下,耳畔是刺啦一身脆响,蓦地抬手,白色斗篷挡住了刺向我的金属暗器,我听见树下传来的轻微却阴冷的笑声,“看样子,他在离开前,没有给你留下什么防身的物什。”树下的人讪讪的抬着头,故意把防身的那两个字拖的很长,他暗哑的喉头传来一声低喝,树下的草丛中蓦地多出了好几十个黑衣人,他们全都手持长剑,目光阴狠的瞅着我。
我盘腿在树顶坐了半晌,早就想找个合适的由头下去,这树大概十几米的样子,倘若我借助功夫底子往下跳,至少可以保证自己不会很快去见佛祖爷爷。
一想到这里,我抱着一副不成功就摔个骨质酥松的“健康”心态,准备好了和大地的最亲密接触……
然而——
坠落的疼痛感并没有像传说中那样席卷我的四肢百骸,一阵带着花香味道的风刮过,我感觉身上穿着的系着蝴蝶结的白色斗篷蓦地松开,还未来得及睁眼,刀入肉体的声音立刻霸占了我的听觉,我的身体被一股无形却巨大的气流拖着,终于缓缓地落到了一旁土质松软的草丛里。
不可思议的,风一样的允舒航来的那么及时。
那双琉璃色的瞳孔没有和我对视,只是迅速的解开了斗篷上的蝴蝶结,迅速的把它抽离我的背脊,而后一脸抱歉的对我说:“等一下再给你。”
我忘记了自己当时的反应,只是看着他迅速的解决了他身侧的几个。而后回头抬腿踢掉了那个即将接近他脖子的刀,又在转身之后,轻松的掰断了那个偷袭他的黑衣人的手腕。
做完了这一系列的连贯动作的允舒航,继续闪着那双琉璃色的眸一脸淡定的脱下白色斗篷打算帮我穿上。
这一次,我没有立刻接受。而是后退了半步,好奇宝宝一样的开口问他:“为什么你会在每一次动手之前把自己变得一身白啊?”
我原本以为,面对这个可能涉及到他个人隐私的问题她会很淡然的选择避而不答,或者就直接冷冰冰的回复我两个字:“兴趣。”
在那片湛蓝的天空下,我的脑海思虑了千百种他有可能给我的回答,可是,当我好奇的对上他那悠远而澄澈的目光的时候,却见他也在专注的看着我。
温暖的阳光刚好落在他的肩头,折射着溪水中类似水晶的颜色,他挺拔着,手指轻轻的把玩剑穗,神色认真的告诉我说:“因为啊,白色是永远不会说谎的颜色。”
听着那幽微的叹息伴随着阳光慢慢的散入风中,我看着眼前的少年渐渐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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