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子随着那渐渐晕染在船头的水帘子剧烈的抖动着,回头看着那个露出贝齿的俊朗少年的时候,他居然用足尖点着船头,一脸的风轻云淡。
我狠狠的摇了摇头,咬着唇瓣看着他,而他的眼神中居然透出了淡淡的让人琢磨的笑色,他的目光落下来,朝着我展现出那空空如也的双手,满脸一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的表情。”
就在我满脑子想着冷子君倘若不能把簪子还给我,我就要狠狠的讹诈他几罐银钱的时候,平静的水面上突然荡漾开很大的一朵水花,我根本还不急反应,身子突然被一根白色的丝带狠狠的吊起,下一秒,我的头顶传来了一阵刀入肉体的声音,迅速的就像是猝不及防的劫夺之后的哀叹,我的头颅猛地抬起,把手指轻轻的放在唇瓣上,然而,还没等我开口,我的身子就如同是被千万根细密的银针穿过,变得软绵绵的,我听见有带着血腥味道的冷兵器迅速的穿过我的背脊擦过去,那悬挂着我的身体的白色丝带顿时变得安静下来,如同是一条冰冷的水面漂浮的蛇,在一把尖锐的短刀刺入我的腹腔的前一秒,带着我迅速的擦过水面,顷刻之间,我看着那琉璃色瞳孔的少年嗫嚅着启唇:“水下有鬼,你带上来。”
少年说完话,毫不犹豫的放松了束缚住我的白色丝带,我的身子猛地一个激灵,让云天河地冰寒气息一点点的把我浸入,我有些眷恋的看了一眼那个琉璃色瞳孔的少年,他的视线落在我的黑发上,气定神闲的用手指夹住一把破空而来的短刀,低声道:“真美。”
我的神色恍惚了一个刹那,终于还是脱离了在天幕之下最后的视线,我小心翼翼的张开唇瓣,低声地叫了一个名字:“灵儿。”
冰寒的气息一点点的侵袭可我的四肢百骸,我努力的告诉自己我好歹是一个练过八年跆拳道的人,只不过是在水里泡一下罢了,绝对不会有任何问题。
于是,当我的脑子里第一百次的告诉自己不要怕的时候,我的身体被一根原本束缚住我的白色丝带缓缓地却并不温柔的送进了水里。
其实,在那一刻的我,很想告诉允舒航,我坚持不了多长时间,所以千万不要忘了我。
然而这些话我没有说出口,我听见了船舱里月灵儿撕心裂肺的哭喊:“雨儿,不要啊!”
我知道,她是想把我叫回来,她想对我说,别去了,多危险啊,你快上来,我还在等你。
月灵儿最后的声音淹没在云天河飘渺的水泽里,我的身体还被白色的丝带束缚着,猛地打了一个璇儿,我的鼻腔里的气息清冷,不断的吐着小小的水泡儿,在那个刹那,晕染在我眼前的是一片不断扩散的血红。
我忍住胃里的一阵翻江倒海,想着船舱里的那个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子此时会不会已经害怕的不成样子。
云天河冰寒的水灌入我的耳朵的时候,我似乎听到了一种期待已久地声音。
那声音轻轻的,如同一个女子的痴梦一般,悠悠缓缓的飘过来,它隔着冰冷的暮色,似乎穿越了千山万水,仿佛是一处苍老的嗫嚅的叮咛。
我的神色被一抹冰冷的水泽包围,有些迟疑然而,我却清楚的看到了那双犹如是深沉的暗夜之中亮苦星辰的眸子,她朝着我伸手,似乎是想要微微的触碰,尝试了许多次,却始终没办法触及到我的指尖。
身子在一片浓稠的水泽中剧烈的打了一个寒颤,我轻轻的回过头,眼前的一大片水泽让我看不清眼前的一切,我尽量的把我的身子蜷缩着,鼻腔不断的吐出小小的气泡,我不知道水面之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只是隐约觉得我的鼻腔嗅到了一股隔着浓稠水泽的花香,让人觉得危机四伏。
云天河面的一方天幕安静的出奇,我也记不清自己究竟在那暗无天日的水下呆了多久,终于,我感觉到自己的双脚触碰到了一片猝不及防的柔软。
就像是羽毛划过肌肤的温润,我半闭着一双眼,血腥的味道正在我的鼻腔一点点的溃散,直到那一刻,我才猛然间想起,我们遇上的,也许是比冷兵器更加可怕的东西,它一旦溃散,只会让人死的悄无声息。
我努力的睁开了眼睛,突然感觉腰间被一双冰冷的刺骨的手稳稳的抱住,他的身子微微的悬空,在这一片氤氲的水泽中我看不见他的表情,唯一清晰的,就只有那一双比宝石还要灿烂的,烟黑色的眼睛。
“救,救我!”我仿佛是看到了天幕之下的那一抹清澈的河水间垂落的一根救命的绳索,想要伸手抓握住,茫然无措的朝着他伸手,可他的视线只在我的脸庞停留了片刻,却在一个眨眼的功夫,仿佛泡沫一样,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到那一刻,我的脑中突然轰隆一声,顿时感觉眼前一片夹杂着血腥水泽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向我席卷而来。
我的身子在一抹冰冷彻骨的水泽之中来回的沉浮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眼前的一片氤氲的色泽才渐渐的散开,我听见了耳畔传来的噗噗声,还有重物落入水中的声音,我努力睁开了眼,却终究只感觉到了一股铺天盖地的眩晕。
我想,我就要坚持不下去了,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
没有了丝带的束缚,我的身体莫名的有些不听使唤,仿佛是渴望深海秘境地一尾鱼,我的身子开始不断的往下沉……沉——
时间就这样静静的流失着,我终于彻底的闭上了眼睛,头顶的长发垂落在肩膀的一侧,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就要被冻僵了。
我静默的想着,会不会就这样华丽丽的穿越回去呢?当我再次睁开眼睛,我会不会无比幸运的躺在家里的席梦思大床上,手里捧着周仪最喜欢的燕麦饼干?
虽然那家伙每一次一见到我,总会不停的在我耳边低估“你说你吧,生成一个女儿相却长成一个男孩样,还像是竹竿一样的身材高挑,怎一个酷字了得!”
每次听她这么说,我总会带着有些肉疼地表情叹息一声:“没法子,小爷我生错了时辰……”
然而每到这个时候,我的嘴巴总会被周仪从天而降的豆腐块堵的密不透风。她会抬眼看着我,一脸恨铁不成钢地愤怒表情:“尚宇,你给我闭嘴!”
我微微的抬着头,被突如其来的豆腐块呛得眼睛滚圆,却见周仪还是一脸说教的表情道:“你生错了时辰,生错了时辰能遇上本小姐,如果没有遇上我,谁陪着你躲开那个唠叨的老尚,陪你聊到凌晨三点半,谁给你每天抄写学校的作业啊……”
事情发展到最后,往往是我向着周仪屈服,我必须腾地一声从沙发站起来,给她一个标准的供手礼,然后拍着胸脯告诉她,下次一定不这样了……
就像是回到了那个挂着吊灯的温暖的家里,我的思绪也渐渐的变得诡谲沉寂,我好哭的自己的头很疼,如同是炸裂一样的难受,我张大了嘴巴,努力的喘息着,耳畔的声音也渐渐的变得涣散,我想喊,岸上的那两个武功卓绝的少年真的不会把我忘了,我冷,我真的……
身体仿佛已经来到了云天河地最深底,我的手指仿佛变成虚无一样,我微微的勾了勾唇角,也许这一次是真的要死在云天河里了吧?听说上官雨儿就是在这里自尽身亡的,如今我穿越而来,又回到这里了……
只是……只是……月灵儿,冷琼,蝶姐姐……还有那个用心疼惜我的娘亲,他们会怎样——
锁骨处似乎发出了幽幽的光,我伸出僵硬的手指握住它,最后,还好有你陪着,让我不至于孤身一人……
我满足的想着,就这样吧,如果云天河上那一场血腥的杀戮结束之后,他们能够想起我……
那一刻,我的眸光闪过一丝满足。
锁骨处的玉佛变得越来越凉,我的身子被冰冷的云天河地水推动着,很冷。
我的思绪渐渐的被黑暗吞噬,就在我以为自己马上就要灵魂升天见上帝时候,我僵硬的胳膊突然传来了一阵刺痛,在那之后,我看到了一双黑鹰一样的眼睛,带着退不去地愠怒,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我。
我的身体已经用不上一点儿力气了,身上的皮肤也已经被水浸的发白,可当我接触到那双托举着我的手腕的时候,我突然感觉到了一股从未有过的温暖,他看着我,目光平静的没有任何的感情和神采,在那一片阴暗的水下,我听不到他的声音,然而我却感觉到一双骨节的手掌轻轻的撩拨我的头发,把我的脸颊紧紧的贴在他的臂弯里。
我感觉自己的身子被人托举着,一点点的向上,向上。
我看着他云淡风轻的避开了一具又一具被折腾的残损的尸体,目光犹如正在燃烧的火焰,热烈坚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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