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的脑子里飞快的闪过一个清晰的画面,那天我和冷子君一起进入蝶灵内部去盗取牡丹图,结果却让他中了毒镖染上一种叫阴阳夺魂散的毒,我还记得,当时救他性命地老汉说过:“这阴阳夺魂散解药倒是常见,只是这药引难寻啊!”他一面说,一面看着我悠悠的问道“姑娘的生辰是何时?”
事情发展到后来,我的手臂就被一把锋利的小刀先后划出了几道口子,我还很认真的数过的,不多不少刚好是七道。
我向来喜欢七这个数字,因为我觉得,它的谐音真的是很好听的。
我还记得,七天之后的那个清晨,冷子君很给力的醒过来了的……
可是眼下,的局面让我百思不解,为什么君儿会哭哭啼啼去上官府找我,为什么冷子君会说自己余毒末清呢?
我专注的看着他那还挂着血丝的干裂的唇瓣,看这样子,应该不会是假的?
我正专注的思考着,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丝飘忽,急忙对冷子君说:“冷大哥,你今早晨起,只喝了一杯水么?”
冷子君凝眸看了我半晌,而后诧异的点头道:“是啊,我还没来得及吃一口母亲准备的芙蓉包……”
冷子君说这话的时候,眸色轻松的根本不像个病人,他撑着头,伸手把桌案上的茶杯递给我道:“今天晨起,我就是用它喝了半杯水……”
冷子君沙哑的声音缓缓地飘散在我的耳际,我看着他慢慢的放平了自己的身子,躺回床榻上,而后侧头伸手似乎要到枕头下取什么物什。
冷子君在枕下摸索了半天,终究是两手空空的探出来,看他的神色,似乎有话要与我说的,可他却没有开口,只伸手拉了拉我的衣角道:“雨儿,今天什么日子?”
我折了折手指对他道:“今天十六。”
冷子君听了我的话,唇角蓦地扯出一抹清淡地笑容来,“十六,十六,这日子真好……”
我被他这突然的笑容看的有些迷离,他喉头一声清咳转身和我对视,温热的掌心将我的手腕一把握住。
突如其来的抓握让我的手腕传来吃痛,我微微蹙眉看他,却见冷子君的视线全然落在我的手上,他温柔的将我的手翻了过来,掌心向外,又小心翼翼的拂起我的袖口,让我那几道伤口呈现在他的眸底。
鬼使神差的,我的身体猛地一怔,感觉身体里的每一个细胞就这样安静的停滞着。
冷子君修长的手指触到我突兀的皮肤的时候,我感觉肌肤间传来一阵冰凉的触感,很舒服。
他专注的看了我的伤口半晌,仔细的帮我放下衣袖,继而轻声说道:“一个女儿家,手上留了那么多的疤,只怕日后会嫁不出去了吧……”
冷子君的话音落下,我的视线也随之落在了我的手臂上,的确没错,那一次为了给冷子君地解药制作什么药引子,我对于自己下手的每一刀都没有半分留情,我甚至还傻傻的想着,大不了,就是用一条手臂换一个把酒临风的俊朗少年,这样的交易,我也不算亏了。
恍惚中抬起那双略带倦色的眼睛,我看到那俊朗的少年正对我勾唇浅笑,他那似乎从山水画中滴墨勾勒的眉眼,依旧好看的不成样子,我和他的距离这样近,我甚至可以感觉道冷子君在开口与我说话时,声带的规律的震动。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了片刻,清浅的吐出一句:“雨儿,你,可还好?”
手臂上的伤口早就愈合了,除了留下难看的几道疤痕外,根本没造成什么影响,我轻描淡写的点点头,却看到冷子君眸底凝结的仿意。
我在他低垂的眸底微微勾唇,故作松松道:“算算日子,如今已经十六了,雨儿在想,如若真因为冷大哥错过了入宫的时辰,雨儿可要讨个赏了。”
我把手里握的有些温暖的茶杯放在桌案上,抬眸对冷子君悠悠说道:“如此可好?”
冷子君轻轻点了点头,将干裂的唇瓣猛地咬住他对我说道:“如今你最想要的,不过就是上官家的清白罢了。”
他顿了顿,继而开口:“不然的话,只怕你近不了天子身侧。”
附在茶杯上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我一脸轻松的举着那受伤的手臂对冷子君说:“也不知道当朝的天子会不会是个垂涎色像的君主,”我看着他,神色变的幽怨:“说不定雨儿手上地伤疤会吓着他……”
冷子君悠悠叹息一声,转眸不再看我,他的声音凉凉的透过来,“雨儿,你可是在怪我么?”
我听了他的话,心下一阵微微的悸动,垂眸看了一眼手臂上的疤痕说道:“怪你,怎么怪你,伤口都在这了,难不成还让我也给你几刀,当是报恩么?”
我话音方落,突然觉得肩头隐隐的多了一股力道,不知何时冷子君已经从床榻起身,他站在我的身后,眸底透着一抹退不去的疲色:“雨儿,倘若你不是天子名册的人,我也许会有其他的法子报恩。”
我愣愣的看着他,他那渊黑的眸子犹如暗夜深潭中没有杂质的水,声音低沉温柔,“那一定是个不错的法子。”
我的心脏随着他未落的话的余温猛地漏了半拍,我抬头猛吸了一口沉澈的空气,让自己的心跳不至于宣兵夺主,当我再次回头看着冷子君地时候,他的那双波光烁烁的眸子依旧在专注的看着我。
安静的一方空地间只余他和我。
我退了半步,似乎和他距离的越来越近,他温热的气息喷吐在我的耳垂后方,我没有转身,只感觉他宽大的手掌握住我的手臂,他一字一字的顿念着我的名字,紧接着,我纤细的身子就被他蓦地转了过来,我猝不及防的抬头,耳畔的声音犹如山泉一样明澈“如若你不是天子名册的人,也许,我会对你以身相许……”
冷子君的一句话,让我的心头猛地咯噔一下,“以身相许……以身相许……”
我都差点忘了,我现在身处大唐,在这样开放的朝代里,对于救命恩人的最直接的报恩方式,就是以身相许……
当然,不出意外,这样的戏码往往上演在乱世的流年中,遇见一个武功高强的侠士,在就是个明眸皓齿的姑娘,拔刀相助的最终结果,就是那姑娘轻启朱唇说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可好?”
可是,我怎么也没想到,这档子事情会华丽丽地发生在我的身上,眼前这个男子,有如画的眉眼,把酒临风……
奈何,不是时候……
我记不清自己如何从那听的恍惚的“以身相许”的玩笑中离神的,半晌扯出一个笑容怔怔的看着他说道:“你不过是喝了几口我的血,也用不着以身相许了,倘若那一天,冷大哥遇上一个足以倾心相待的好女子,记得给雨儿多吃几块喜糖啊!”
说话的时候,我的眼睛半合着,冷子君的呼吸在这干燥沉浸的空气中显得急促,他的手触了触我发间的白玉簪子,半晌之后,突然伸手将我拉入怀中,“雨儿,还有三天。”
我的身子被冷子君的臂膀禁锢着,看不见他眸底的神色,干燥的空气四周,偶尔还能嗅到即将散去的血腥味道。
我这才蓦地想起自己来冷府是帮冷子君解毒的,君儿来找我地时候,哭哭啼啼的说她家公子清早起来就吐血的……
眼前的少年呼吸平静的出奇,似乎已经把身中剧毒的事情忘的一干二净……
我的下巴抵在他的肩胛上,听着他沉稳的呼吸声,心下却十二万分不确定的开口道:“冷大哥,你……”
俊朗的少年温婉的浅浅一笑,他退了一个半步松开了我,神色认真地开口:“其实,我体内的阴阳夺魂散早就被你解了,如今这样做,只不过是想再见你一面……”
我怔怔的看着他。
他悠悠的叹息一声兀自说道:“雨儿,自从你死而复生之后,很多事情都变的不一样了,我从来都不曾想过,小时候最怕见血的上官小姐,居然能忍得住疼给自己留下那么难看的疤痕……”
冷子君的话音方落,我的眼角一湿,是啊,不一样了,从我梦到那个兰花一样温婉地女子的时候……
把思绪从有些混沌地记忆中扯出来,我转身看着冷子君道:“其实雨儿从来不曾怕过血。”
听了我的话,冷子君明眸轻转,他的眸底含着笑,“哦?”
“雨儿从来不曾怕过血么?”
他的声音朗朗的传来,我却不敢没有看他。
我是真的不害怕血的吧?
不错,我不怕血,但当我听到冷子君吐血的消息时,我突然觉得,自己有心脏骤停的风险。
这个人,是琼儿的哥哥,是我除了爹娘兄长外,最信任的男子,我真的不敢想象,如若那一天,他伟岸的身体突然倒下,而我,却还来不及说出那些带着淡淡的祈愿的话——“冷大哥,如若雨儿当真不是天子名册的人,你的以身相许可否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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