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小姐少爷,府里上上下下寻了个便也没有看见夫人!”
“找不到就不要找了,在这里住了二十几年,她大概早就厌倦了,如今什么都摸熟了,说不定已经离开上官府了。”
“川木、殷河,去我的书房把我那件红段子丞相服拿过来,我今天感觉精神百倍,早些去宫里面圣。”
在这一片喧嚣而杂乱的空气中,似乎有一种肉眼看不见的空寂正在蔓延开来,当朝丞相,在偌大的一个丞相府中,旁若无人的兀自穿戴。
我面色冰寒的抬起头,淡淡的撇了一眼身旁那个笔直的身影,他的容色无悲无喜,正静静的站在原地静默不语。
我看着让人窒息的房子,心下沉吟:母亲不见了,他老人家的神色却淡定的出奇,如果母亲有什么不测他会不会终身悔恨?
我越发感觉不对劲,转身看着禀报的家丁开口:“你们确定所有的地方全部找过了?”
他们定定的看着我,众口一词的告诉我一个字:“是!”
我流转着眸光扫视着是在有些空寂的屋子,伸手拉了拉哥哥的衣袖道:“事情古怪,母亲何时独自离开过丞相府了?”我顿了顿轻声说道:“即便是离开,也总该有个去处。”
哥哥微微颔首看我,眸光心骤然变冷:“你是说……”
“那么,在这个府里有没有什么隐秘的地方?一般是很难发现的?”
哥哥很久没有说话,蓦地转过身,突然奔向母亲的闺房。
“哥哥。哥哥你等等我!”我在他的身后拔腿就追。
俊朗的身影停在了具有简易镂空雕花的木门前。
古铜色的门锁轻轻的摇晃着,随着那骨节分明的手掌的轻轻推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我的视线落在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心下诧异渐升:“哥哥,我们不是去找母亲么?怎么到了这里啊!”
我专注的凝视他,指着房门的铜锁开口道“不可能在这里的,你看,铜锁不是好好的在门上挂着么?”
哥哥对我的示意恍若未闻,兀自抬手摘了了门上的铜锁道:“你随我过来。”
我一脸蒙圈的低头走路,随着哥哥进了母亲的闺房,身后蓦地传来了铜锁落定的声音。
我诧异的回过头,俊朗的少年一脸淡定地站在身后。
直到,我的身子慢慢靠近了母亲的床榻,哥哥蓦地一抬手,推开了床边的暗格道:“雨儿,进入看看。”
我盯着那暗格莫名了半晌,却还是依言缩着身体钻了进去,紧接着我的头顶传来啪嚓一声脆响,我听到了哥哥的声音清远而来,“雨儿,全靠你了,小的时候母亲常和你躲猫猫,你每一次都能找到她。”
我敲了敲头顶地木板算是对上面地声音做出的回应,而后半蹲着身子在一片阴暗的空间里跟着感觉走。
庆幸的是,在这样阴暗的地方,我脖颈的玉佛发出了幽暗的微弱的光。
我随着耳畔轻微的敲击声一路向前,踏过有些潮湿的九级阶梯,顿时见了天光眼前蓦地出现了另一番景象。
那是一间古色古香的阁楼,小的很,却给了我一股莫名的熟悉感。
我四下环绕了片刻,蓦地发现头顶已经空空如也。
是啊,我已经离开那个狭窄幽暗的暗格了,只是,手指还轻轻缠绕着蝶姐姐给我的玉佛。
我蓦地发觉,我双脚落处的土地,似乎也不是上官府的主宅了。
眼前一座已经荒废了十十几年的小楼,上官雨儿的记忆中,小的时候母亲最喜欢和她在那里玩耍。
也就是说,这个地方,也是母亲最留恋地地方了。
最留恋的……
我心下蓦地一沉,心口如同刀刨一样,不知怎么的,干涩的眼睛周围有温热地液体缓缓流了出来。
鬼使神差的,我在那个刹那无声地哭了。
心脏蓦地抽痛了下,我努力地让自己的脑子保持清明,勾唇自嘲道:上官雨儿,你脑子想什么呢?母亲怎么可能来到这里?你的母亲,上官家的主母,她怎么可能……
心下是这么想着,可随着眼角越久越多的眼泪,我的手还是不自觉的靠近了那冰冷的门环……
似乎门是从里面被锁死的,我没有打开。
我怀着最后的一丝侥幸原路返回,重新回到那个幽暗地有些怖人的暗格地出口。
骨节的催帐只是轻微地一声,我咬着唇瓣抬头,就看见一双渊黑的眼睛朝我的方向看过来。
我努力的抬着头,不让他看到那双因为哭泣而变得通红地眼睛,轻声道:“这里的灰尘很大,阁楼的环境应该会更糟糕。”我顿了顿伸手道:“你要下来看看么?”
哥哥的目光在我地侧脸落了闪了,转身不见了人影。
我想,他大概是不会相信的吧,封闭十几年的阁楼里,怎么可能会有上官家主母的存在?
带着难以置信的侥幸的我,终于抑制不住的,再一次出现在了那紧闭这铜锁的大门前。
修长的身影就这样静静的屏住呼吸,站在我的身侧。
我不知道他是如何出现的,反正不会是向我这样钻暗格,因为他的那件带着梅花图案的麒麟色长袍,一尘不染。
我看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手颤颤巍巍的抚触着已经皲裂的冰冷纹路,心下越发冷寂……
“去叫人来把这门踢开!”我转身正准备离开,手突然被哥哥拉住住,他的手指放在唇边示意我禁声,勾起唇角低声道:“不要了,我亲自来!”他那一幅一不做二不休的样子,退了一个半步,把我护在了身后。
母亲已经和我们完了几天的捉迷藏了,再不找到一定会出大乱子的。
我心下静静沉思着开口,“母亲从来不是一个会隐藏的人,即便发生再大的事情,她是上官家的主人,难道……”
还没等我把话说完,哥哥已经把那扇门踢开,一股发霉的膻味立刻占领了我的鼻腔。
我捂着鼻子笑着开口:“我说什么来着,不听妹妹言,吃亏在眼前。看看你英俊的脸上多出了多少道黑黑的胡子!”我被哥哥的狼狈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可是,当我笑罢低头,却看到哥哥那双冷凝如寒冰地深眸,他咬着双唇愤愤的嚷道:“上官雨儿,你给我住嘴!”
我被少年那双冷凝的闪电一样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心下便也升起一些期望来。“罢了,罢了,不到黄河心不死的上官朗,我陪着你就是了。
我努力的告诉自己,事情不会再比现在糟糕了。我刚刚说的那句:“不到黄河心不死”已经被我抛之脑后。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那扇尘土满天的屋子,垂眸狠狠的掐了自己一下,以此确定,我抬头之后看到的一切,都是真实的存在。
我庆幸自己和哥哥进到了屋子里,那屋子有一种浓浓的膻味,难以置信的,母亲就在里面。在尘土满布的房间里,有一块一尘不染的地界,凳子被擦拭地很干净,梳妆盒半开着,母亲最喜欢的牡丹花簪子正静静的插在她的发髻上,她穿着当年出嫁的罗裙,把自己打扮成新娘子,带着笑,悬梁自尽……
我的唇边有一霎那的温热荡漾开来,只是短短的一瞬。却让我的眼泪顿如泉涌……
哥哥一个飞身割断母亲脖子上的白绫,把母亲抱出了屋子。我用手指轻轻的靠近那紧致白皙的侧脸,指尖传来的沉寂的冰冷嚷我的心脏骤停了片刻,须臾之后,我抬头,大口大口的喘息着,瞳孔蓦地一收,泪落如雨。
娘亲,娘亲死了,这个世界的上官雨儿,没有娘亲了,我顿时犹如巨石压胸,蓦地向后倒去。
醒来的时候,我正躺在母亲的身侧。膻腥的味道肆意的窜进我的鼻腔。哥哥站立的地方,还有垂落地蜘蛛网。
面无表情的伸手把我从床上带下来,哥哥用眼神告诉我,这件事情,现在对谁也不能说。
我们在那间屋子的梳妆盒里发现了母亲留下的绝笔:
朗儿,雨儿,告诉你们的爹爹,我最爱的夫君,我走了,在我死的时候才明白有些事情不用鲜血和生命去解释就永远是一个埋葬的秘密,当雨儿的身份再一次遭到质疑,作为母亲我也只能选择这种圣洁的方式证明我的清白。你们不要为我难过,希望我的离开能给你们的爹爹和皇宫一个满意的交代。母亲死而无憾。
我不记得我看到这一切的一开始反应是什么,我只记得我把哥哥叫住,告诉他:“把人留在这,准备上官府的喜事。”哥哥不知道我要干什么,但是看着母亲穿着的那身嫁衣,应该知道我要的报复,那种很彻底的报复。
“雨儿不要胡闹。哥哥耐着性子对我说。“把尸体留下,我没有胡闹,我要上官广涛给我一个交代。”我不做好孩子了,我原本就不是一个好孩子。上官广涛,不要说我不讲情面:“我,上官雨儿,反了!”我第一次那么的生气,血液大概全部倒流到了我的大脑,这个决定做的果断,因为这是一个游戏的开始。
我出了那屋子,在那之后变得出奇的乖,爹爹问起我们有没有找到母亲,哥哥欺骗他,母亲出了远门,去了姨妈家里。我看得出爹爹的眼神隐隐的含着一种兴奋,可是那种兴奋让我的心隐隐作痛。是的,母亲出远门了,去了一个很遥远的地方,最近的十天半月不会回来的。我开始欺骗自己,好让我忘却和忘却丧母之痛。可是这一切上官广涛完全被蒙在鼓里。说明什么?说明我们的伪装很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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