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十七,月亮都不圆了。
我终于从母亲的离去中恍惚地释然了,不为别的,只为她一字一泪地写下的一句“上官雨儿。”
我的指尖在脖颈处温润的玉佛摩挲着,那玉佛染了我的血,给了我上官雨儿的记忆。
冷子君果然把高家的事情处理的很利落,这几日的光景里,我没有在遇见那哭的梨花带雨的丫鬟,说什么无中生有的婚礼了。
十七那天夜里,我在灯下拿起了绣花针。
冷琼告诉过我,长安城的丞相府千金上官雨儿,她的女红是一绝。
手里的针尖刺破了绸缎,我静静的嘴角成微。
那个暗夜的月色朦胧,我静静的坐在床头,脑子里蓦地闪过一张中年男子苍老憔悴地脸,我突然很想告诉他,我被欺负了,你把我带回去吧,即便每天让我练习八小时以上的跆拳道,即便我的手腕被强制练习会习惯性脱臼,我也绝对不偷懒了……
细碎的月光落在我的床头上,我赤脚落地,小心翼翼的打开了紧闭的房门。
就在这时,我的眸底猝然呈现出一个山一样清朗的背脊,他没有转身,清冷的声音猝不及防的进了我的耳蜗:“将近夜半子时了,快些睡吧。”
在那个瞬间,我的身子猛然一僵。
门外站着的男子有如墨画的眉眼,冰冷的气息萦绕在夜色之后,他看了我许久,勾唇淡淡笑道“上官雨儿,真好。”
我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身影道:“冷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突兀的手掌落在我的发间,他柔声道:“在不确定你平安之前,我不敢走。”
俊朗的身影定定的现在夜色里,冷子君平静的对我说:“还有两天,你敢不敢跟我走?”
我眨巴着一双眼睛看他:“我记得冷大哥说过,十九之前……”
冷子君看着我浅浅的笑着,“不错,我是这样说过的,可是现在我突然反悔了。”
他顿了顿,有些惆怅地开口:“也许我们之间,就只剩下两天了。”
我怔怔的看着他。
他的眸光变得幽灿,清冷地说道:“十九之前,你是上官雨儿,十九之后,你就是嫔妃上官氏了。”
我幽幽的看着他,无论我是谁,我都只是冷大哥口中那个长不大的小丫头啊!
冷子君听了我的话,一脸欣然道:“当真?”
我静默的嗯了一声,低语道“冷大哥能不能告诉雨儿,究竟为何没有回到冷府去?当真是因为放不下雨儿么?”
冷子君的眸光变得清朗,笃定道:“是啊,如若你受了伤,琼儿会难过的。”
我的心思有那么一刹那因为他毫不迟疑的回答而变得开心,但在片刻之后,我被一种转瞬即逝的错觉占据……
我在寂静的夜色中长叹一声“原来如此。”
冷子君见我的眸光微微黯淡了下,玩味的说道:“丫头,我们抓紧时间快些离开吧。”
我抬头看了一眼苍茫地天色,幽幽说道:“你要把我带去哪里?”
冷子君没有说话,只是俯身在我耳边说道:“蝴蝶,蝴蝶来了……”
我的身体蓦地一个澈灵,再一抬头,整个人便身处冷子君俊朗的阴影之下,他微微垂眸,眸中的我的倒影仿佛触手可及。
鬼使神差的,我就这样被冷子君带出了冷府,十八日清晨,我空着肚子和冷子君来到一个庵堂前。
庵堂的主人是一个慈眉善目的中年女子,她一见来人是子君眸光立刻变得恭敬沉稳,低声说道:“冷公子,你来了。”
冷子君喉头发出一个简短的单音算是应答,转身将我拉了过来,对那中年女子说道“眼前这个女子,师太可有印象?”
鼻腔中是一股子幽微散发的香烛的气息,我一脸茫然的看着冷子君,刚想开口问问他大半夜的把我带出上官府,到一个陌生的庵堂究竟是意欲何为?就见那慈眉善目的师太握住我的手腕一脸欣然道“来人可是上官姑娘?丞相府千金上官雨儿?”
我心下磕巴了一阵,只好把许久以前用过的台词略微改了称呼搬出来:“我的确是上官雨儿,有劳师太……”
话还没说完,我脚下一个踉跄,整个身体便恍惚的向后倒去。
猝不及防的,我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可是我清楚的知道,十一月十八,我真的耽误不起了……
之后发生的事情全是冷子君告诉我的,我也不知道他说的那些话究竟是真的还是匡人的,但是他这样说了,我姑且就这么信了。
听冷子君说,他之所以要在我进宫的关键节骨眼把我带到庵堂里来是因为想要帮我用佛前的香火除去晦气,毕竟我是从棺材里爬出来的人,十九又是个大日子万一犯冲,一切可就都白忙了。
我坐在庵堂的厢房里,手里端着师太送来的一杯类似茉莉花茶的饮品调侃他道“大哥,我从棺材里爬出来是多久以前的事情了,你这时候才想起给我去晦气,会不会太迟了点……”
冷子君一面眸光聚精会神听着我说话,一面低笑出声,他略略侧首,指着一旁的中年女子道:“迟了?谁敢顺迟了?”
那女子一见冷子君手里明晃晃的银锭子,急忙俯首道“我佛慈悲,拂尘何时都不迟的!”
闻言,我心下一阵低呼:“师太,你真的是出自本心吧,不是因为冷公子手里的银锭子才如此说的吧……”
嗯,我是个尘缘俗人,自然看不透佛家的事……
我在心底皮笑肉不笑的嘟囔了半晌,才突然想起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问起冷子君,他在十九之前大费周章的把我带来庵堂见了一个陌生的师太,这不止是为了去除我的晦气吧?
想到这里,我转身平静的看着冷子君道:“庵堂是个圣洁的地方,佛祖面前更是不能说谎,冷大哥,我希望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把我带到庵堂里来?”
冷子君静默的看了我半晌,伸手拖住我的后脑勺道:“雨儿,你还记不记得,在你蝶姐姐送给你的玉佛的那个庵堂里,你曾经被输送过内力。”
我思虑片刻定定的对他道:“没错,的确有那么一回事,我还记得,当时头疼了好一阵子……”
他转身看着我,语气幽幽道:“那现在呢?都想起来了么?头还会痛么?”
我诧异的看着他,一脸茫然道:“不会。”
冷子君微微垂眸,手指接过我手里已经凉透的那杯茶,轻声说道:“不疼了就好,该是你的始终都是你的。”
我满头黑线的看着眼前的男子端起我手里的茶杯毫无防备的一饮而尽,我有些猝然的想要把他手里地水杯拿下来,可却见他一脸淡然的喝了茶,而后满足的对我说:“这茶不错。”
我一脸错愕的接过她手中空空如也的茶杯,轻轻的嗅了嗅,神色顿时变得迷离,难以置信道:“这杯茶……”
冷子君见我如此神色,微微勾唇道:“不过是多了些许蒙汗药,所以,我不敢让你喝。”
听了他的话,我眸底的疑色更深:“你不要告诉我,你喝了这杯茶一点事都没有。”
冷子君撑着头沉默了片刻,朗声说道“不过一点蒙汗药罢了,我花了不到两成功力,就把它祛除干净了……”
我蹬着眼睛看他:“大哥,内力不是用来驱毒的么?”
冷子君大约看出了我眸底的异样,看着我突然说道:“你果然是个真性情的丫头,永远想的这般简单。”
我转身一脸淡定,总之我知道,你不会害我就好了,“雨儿记得,冷大哥说要护我周全的。”
冷子君看着我的眼睛,一脸认真道:“没错的,你只要记住冷大哥永远不会害你,在我心里……”
冷子君的话还在喉头滞着,我却突然觉得肩胛一痛,在一回头,我的头顶蓦地闪过一个纤细的身影,她倒着脑袋,目光幽幽的转向我的方向,不过片刻的功夫,我就被那目光直视的即将石化了。
那是一个女人,纤细的半个身子悬在半空中,她的手指轻轻的掠过我的头发,将我一把拉住,稳稳的落在庵堂的屋顶上。
我被她蓦地一拉,心有余悸的颤巍着开口:“姐姐,是来找我的么?”
女子的目光冷冽的落在冷子君身上,继而凭空从怀里取出一个被黄布包裹的物什来,交到我手中道:“天主要我告诉姑娘,姑娘带回了她要找的人,那人要见见你。”
面前的女子说完这句话,足尖轻轻一点,便消失在我的视线,徒留我独自站在庵堂地屋顶上,不知所措。
我终究还是带着满脑子的疑问下了屋顶,那姑娘说的天主,究竟是什么人呢?
和我的满脸错愕不同,当冷子君打开我怀里的黄布包裹的时候,一脸笃定地拍着我的肩膀道:“丫头,你果真是遇上了贵人,那么重要的东西,都有人帮你从上官府里偷出来。”
冷子君的一句话让我的心下一阵发酸,上官府的东西,我什么时候……
可过了片刻后,方才说有人为我偷圣旨的冷子君突然开口道:“我差点忘了,你还有一个月灵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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