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那些在府中当差的下人已经开始忙碌,为各自主子端水清理梳洗,膳房冒起炊烟,厨娘的吆喝咒骂声若隐若现,在这样的大宅子中不乏看到肉弱强食的踪影。
红菱偷钗陷主一事早已传遍整个尚书府,期间种种曲折也是众说不一,孰是孰非无人敢妄言,但隐约中都在猜忌此事或许真的是大小姐被人给冤了!
同情之余,所有人都等着看这位总是被欺凌过活的宁萱芷,如何处置这个卖主求荣的奴婢。
宁萱芷在丫鬟的服侍下梳洗完毕,坐在落月阁庭院中,所有家丁丫鬟厨子均分成几排站立在院子里。
红菱唯唯诺诺跪倒在宁萱芷跟前,低着头咬着唇。
“你我相处多年,虽你有心悔改,但这卖主求荣之事,我定是要罚你!”淡淡开口,宁萱芷扫过庭院中所有人。“所有人都给我听仔细,记心坎上咯!谁!若敢再犯,就不是吃顿鞭子这么简单,而是乱棍打死。”
所有人都不敢抬头,他们低着头,胆小的甚至开始摇摇欲坠。
“听清楚了吗?”
“听清楚了!”子阿姨宁萱芷一声顿喝下,所有人都忽高忽低的应承道。
“打!”
长鞭无情的抽打在红菱的后背上,她哭喊着。一声声求饶一声声认错,听的人是肝肠寸断。
宁萱芷冷着脸,她稳坐在客堂上。
杀鸡儆猴,在这小小的落月阁中随处都是大夫人的眼线,究竟有多少人还是向着她的,恐怕连五个手指都数不到。
“红菱就是你们今后的警示,谁是你们的主子,看清楚、记清楚!不要妄存侥幸,但若想吃里扒外,你们的下场会比她更惨烈!”
说完,宁萱芷转身进房,砰的关上大门,隔绝了外面凄惨叫声。
人都是会变的!
宁萱芷捂着自己还在砰砰跳动的心口,坐在梳妆台前。她要变得更狠,绝不会再让任何有机会踩在她的头上,任由他人欺凌!
落月阁的责罚很快就传到各院落中,林馨婉边喝茶边听着内务总管林嬷嬷的报告,微微抬动了下眉头。
林嬷嬷心思敏捷立即收了声。
“她当真这么说,这么做?”林馨婉诧异之余,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这宁萱芷的性子突变,真如娴儿所说被鬼附身,还是一直伪装成性想扮猪吃老虎?要好好试试!
“大夫人,有句话我不敢说。”林嬷嬷在边上眼珠子滴溜溜转,三角眼里满是重重心机。
“你是我的陪嫁丫头,也是我最信任的人,说吧!”林馨婉玉手撩起,林嬷嬷立即上前搀扶起她走出厢房。
“不知是不是老奴多心,前几日瑞王来过之后,老爷看二小姐的眼光柔和了许多,还经常吩咐人请她去书房,我看……”
林馨婉嗯了声,林嬷嬷不敢再继续说下去。“二小姐?尚书府只有一位小姐,明白吗?”
“夫人息怒,老奴一时口快。”林嬷嬷后背冒起一阵冷汗。
“多找些盯着落月阁,小贱人想翻天,我谅你也翻出我的五指山!”林馨婉阴森森的说道。
“王爷府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还没!”
“下去吧!”
遣走林嬷嬷,林馨婉躺在软榻上,想起那日在书房外,瑞王看宁萱芷的眼神,心里不由咯噔了下。那是男人想要掠夺猎物的眼眸,尽管只是匆匆一瞥,也蕴藏着无限可能。
哼!小贱人,想要用媚功虏获王爷的心,趁机麻雀变凤凰,休想!只有我家娴儿才配得上瑞王,成为王妃!将来有朝一日荣登亲王,林家必将迎来更广阔天地。
想到这里,林馨婉立即喊来下人,前往书房。
以声造势之下,得到的威吓令宁萱芷满意,那些往日在落月阁中趾高气扬的下人,此刻见她都是一副唯命是从的样子,前呼后拥,做事都手脚麻利了许多,一喊一个应,不敢有任何怠慢。
宁萱芷心里冷笑,水眸望着天空游离起来。
人都是贱的!
你要是心善,就等着被人欺!你要强过了头,就是欺负人!
厢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瘸着腿的红菱摇摇晃晃走道宁萱芷身后,刚要下跪,就被她给搀了起来。
“身子有伤就免了吧!”红菱打小就跟着自己,在这狼窝般的大宅子中想要活下去,总得干些见不得人的事。要不是自己死过一次,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明白,盯着红菱,宁萱芷幽幽的响着。
“小姐,红菱知道错了!”落在红菱身上的鞭子很重,可是藏在衣服下的铁板替她挡去很多外力,受到的伤要轻了许多,不然她那一顿鞭刑下来,铁定要去阎王庙走一朝。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不用谢我,与其再用新人,不如找个知根知底的。”
冷漠的话像一把利剑刺进了红菱的心坎上,当初会手下大夫人的银两指认自己的主子,只为了活下去,如果不做,就是一个死字!
现如今,宁萱芷的转变让红菱在尚书府中看到了希望,她暗自下定了决心,一定要好好侍奉小姐,弥补之前的过失。
“小姐,红菱对天发誓,用一辈子的时间来赎罪,弥补对夫人许下的承诺,让小姐重新相信红菱。”
宁萱芷扯了扯嘴角,放在过去,她一定会被这些话感动的痛哭流涕,但现在也只是 听之过之。
“还记得我昨个吩咐你做的事吗?两天后出发,所需的银两我都已经准备后,后日天未亮就走,不要让任何的发现。”
红菱接过一封信,一张地图藏于怀里,服侍着宁萱芷躺下后,才走出厢房,守门的丫头坐在门口打着瞌睡,连红菱进出都不曾发现。
两天后,当红菱出现在山谷中的时候,有种悲凉感,这里荒凉一片,不过好在山谷不深,很快便找到了宁萱芷想找的人。
道士?
红菱好奇的打量着面前年约四十多岁的道长,年纪不大已经满头银发,穿着粗布衣,手中拂尘微晃,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神秘感。
“你找我有何事?”
“道长您好,我家小姐想请您出山!”
“你家小姐?我可不认识什么小姐,姑娘你找错人了吧!”
道长拂袖就走,被红菱一把拦住。“这是我家小姐给您的信物,说您看了就明白。”
一只玲珑握在手中温润如玉,是上好的极品。“你家小姐是何方人士?”
“尚书府二小姐宁萱芷!”
道长点点头不再开口,红菱摸不透意思又追问道:“先生可认识我家小姐?”
“不认识,姑娘你确实找错人了,请回吧!”红菱还想阻拦,被一股强大的力量给推到了一边。“清风送客!”
一个小孩从屋里走了出来,对着红菱嘻嘻笑着,可是逐客的手势是一点都不马虎。“小姐,请走!”
红菱咬了咬嘴唇,跺跺脚,转身出谷。看着手中的地图,小姐说的明明是这里,怎么就不对了?难道是小姐故意在试探自己的忠心?
想着想着,已经走出山谷,挑夫还在谷口守着。红菱转头望了眼谷内,头也不回的钻进轿子扬长而去。
红菱前脚刚走,就有两条黑影从山谷中极速窜出,眨眼消失在夜空中。
尚书府位于京城西南角,占地千顷与各大王公贵族毗邻,虽地处繁荣又不是闹中取静,是上好的地界之一。
红菱一进城就急急赶往尚书府后巷,却不知打从她进城之后就被人暗中盯了梢。自以为没人发现的她,还在窃喜之际,尚书府内务总管林嬷嬷已经带着手下出现在她的跟前。
“大胆奴婢!”
红菱一哆嗦,双膝发软,向后大退半步撞在了一人身上,双臂被人扭送到身后,布包掉在地上!
“好你个红菱!身为尚书府的奴婢竟敢彻夜不归,成何体统!”林嬷嬷大喝一声,她身边的老嬷嬷立即上前,对着红菱啪啪就是两掌!
老嬷嬷捡起地上的布包一阵翻动,找出了一份尚未拆封的信件和一枚琥珀玉坠子,交给林嬷嬷。“您看,这可是男子的信物。”
“下作的东西,私自外出与野男人苟且,来人,把这个不要脸的东西关入地窖,听候发落。”林嬷嬷阴寒的双眸死死盯着红菱,就像一条毒蛇咬准了猎物,死都不松手似得。
“不,我没有!”被抽的一阵晕乎,红菱不知所措的大叫起来。“林嬷嬷饶命,这是我家小姐……”
“慢着!”林嬷嬷听到红菱的叫喊立即让人住手。“你刚刚说什么?”
“不,我,我什么都没说!”红菱自知自己说漏了嘴,矢口否认起来。
“哼!不说是吧,一会有的你好受的!”林嬷嬷也不急着逼问,大手一挥,就把红菱押入了后院的地窖中。“不准给她饭吃,连水都不要给,另外,今天的事谁要透露给她的主子,就等着脱一层皮吧!”
红菱害怕的躲在角落里哭泣,地窖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四周弥漫着潮湿的霉味,时不时有老鼠跑过,它们在远处观望,有几只胆大的直接跳到红菱的头上,吓得她哇哇大叫着。
“放我出去!”
地窖远在主院之后,根本没有人会经过那里,更不会有人听到红菱的呼叫声。
林嬷嬷拿着玉坠来到林馨婉的厢房前,刚好遇上从‘凤阳阁’过来探望大夫人的宁雅娴。
“大小姐!”
“林嬷嬷来了,找娘有事?”宁雅娴微微抬起下巴,轻柔的嗓音中透着一股子凌弱!
“红菱回来了,被关在地窖中!”
“咯咯,关红菱?林嬷嬷是想在野猫脸上拔胡子吗?我那妹妹可是放话了,谁敢动她的人啊!”明朝暗讽的话语吹散在空气中,宁雅娴勾起嘴角鄙夷瞄着林嬷嬷。“你就不怕得罪她?”
“大小姐有所不知,这次死的可是宁萱芷!”林嬷嬷神秘的摸出一块玉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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