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恒远一回府便找人把宁萱芷叫入书房,他掩上门,坐在长椅上唉声叹息起来。
宁萱芷低垂着眼眸漠不关心,绷直的嘴唇微微上翘着,使她整个人看起来异常的严肃。
宁恒远干咳了几声,正襟危坐起来。“昨日的事我也不想再提,我希望你明白,虽然苏翰林没有追究此事,但你的奴婢出手打人,总是以下犯上,今后你要多加管教,若再出事,我不会轻饶。”
“爹的意思,尚书府的人在外头被人打骂羞辱了,也只能忍着受着吗?就算被人扣了屎盆子,也要笑着应对?”宁萱芷不屑的反问道。
“这个当然不行!我只是让你在外头时候注意下自己的言行,不要被人落下口舌,现在宫里的事,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今日圣上召见我后,秦公公私下询问了盗贼的事,他可是齐皇后的人,眼下宫里形势微变,你就不要再惹事出来。”
“爹,若这次的事是姐姐所为,您是不是早就状告与齐皇后了?”
美目流转,脸上浮现出哀伤的神情。“爹若不想我与苏家有任何冲突,那么就请爹远离王爷,只要王爷对我有半分心思,这苏瑶就一天不会放过我。 ”
“嫁给王爷有什么不好?衣食无忧不说,单单王妃的身份,也让人羡慕不已,权贵之下,你还受人欺凌了?”
“当然没有不好,只是爹,你想过吗?王爷当真会娶一个庶出的卑贱女子吗?”
宁恒远被问的哑口无言,宁萱芷的出生会成为她与王爷之间的一道鸿沟,身份悬殊下,即便是王爷再喜欢,那老刁妇也未必会同意,苏瑶之所以会娇蛮跋扈,处处刁难宁萱芷,与这卑贱出身的身份有关。
宁萱芷见宁恒远不说话,她稍稍缓和了下语气:“爹,倘若我那日不对苏瑶出手,反而会令爹难堪。俗话说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虽然是女儿身,但也是尚书府的二小姐,岂能当街与人下跪?上跪天子,下跪爹娘,这是天经地义的事,除此之外还有谁能让我下跪呢?”
“有这等事?”
“孩儿不是气爹爹轻信谗言,气的是爹不分原委就来归罪孩儿,小鱼错在何处?我反而要为她的大胆嘉奖,她出手打人以下犯上不该,但事出有因就另有不同,她是在捍卫宁家的名声,不让我受人欺负罢了。”
“这苏瑶也太过分了,小小女子尽然如此刁蛮,不好好教训下,今后还了得?”
“爹,都说此事已过,不提也罢。现在还是只是担心大娘的身体状况,你禁了姐姐的足,明日便是大娘离府上山的日子,您放心大娘一个人去吗?”
“她就是被你大娘宠坏了,你不要替她说话。”
“呵!姐姐这次是真的让孩儿伤心了,也没想着要替她说好话,只是大娘这次得病来势汹汹,爹爹若是扣下姐姐,对大娘康复没有好处,反倒是会有加重的趋势,医理上讲究的不就是气运,心情好了这病自然也就会跟着好了一大半,不是吗?”
宁恒远挑起眉,刚想要再迂回几句的时候,宁萱芷再次开口说道:“爹,那日苏将军来时,王爷也在,无意中提及了宫里盗窃案的事,孩儿忽然有种预感,这事再拖下去,恐怕对爹没有任何好处,您何不趁着大娘与姐姐游山之际,一举把此事了断?”
“此事容我再想想。”
宁萱芷站起身。“爹,圣上只有一位,想当圣上的人并非只有太子殿下一个。”
此话犹如当头一棒,重重敲击在了宁恒远心头上。他没有出声留下宁萱芷,那晚苏翰林登门道歉时与卫煜说了什么,才会让宁萱芷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说圣上对太子动了心思,要另谋新主?
想到这里,宁恒远大踏步的走出书院,匆匆往尚书府外走去。
宁萱芷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她盯着远去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二小姐!”
“你都准备好了?”
“都已经准备妥当,只是四夫人那边好像有些松动,还得请二小姐过去再下点猛药。”
宁萱芷站定在‘常青阁’前,她幽怨的盯着院子里还在闪动的烛火微微眯起眼。
“姨娘那里我就不过去了,你且回院子吧!”
“二小姐!”
“曲护院,我知道你的心思!弦子绷得太紧容易断。爹现在处于左右摇摆之中,林家再不济,林馨婉也是爹的原配。如果有可能,宁雅娴才是爹的第一人选,这是我们之间的差别。”
“如果此次大人依旧包庇,二小姐如何自处?”
“事不是我做的,我要自处什么?”
宁萱芷回眸淡淡的一笑,随即跨入‘凤阳阁’中。
伺候宁雅娴的奴婢,即使是在这大冬天里,依旧没得暖屋子可以待,守在门外,听后大小姐的差遣,看着她们一张张冻红的脸,穿着厚棉袄还依旧颤抖的身体,宁萱芷叹了口气中。
“明月,大小姐睡下了吗?”
“二小姐,来了!”明月哆嗦着连话都说不完整。
“要是没睡,替我通传一声,我有事找她!”
明月皱了下眉头。“二小姐,还是明日再来吧,大小姐因为被老爷禁足,闹着情绪,刚刚还责罚了一个奴婢。”
“在这里当差苦了吧!”想起溏心的话,宁萱芷淡淡看了明月一眼,长得眉清目秀,倒也讨人喜欢。
明月楞了下,随即低下头没有接话。
宁萱芷轻笑了声,自己掀起帘子走了进去。
“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笑话的吗?”宁雅娴从软榻上跳起来,她睁圆了双目喝道。
宁萱芷随便找了个靠近门口的位置坐下。“随你怎么想都行,我只是来告你一声,明天大娘动身前往宝华寺,姐姐若想跟着一起去,就去与四姨娘服软。”
“宁萱芷你到底安着什么心?在爹爹面前一副好人模样,怎么转头来我这里找便宜,你想让我去跟那女人服软,不可能。”
“这么说你是不想离开这院子了,那我也不多说什么。哎,明日起,姐姐一人呆在这主院之中,就自求多福吧!”
宁萱芷拍拍裙摆,略感惋惜的瞟了宁雅娴一眼,站起身往外走去。
“你站住!”
宁萱芷背着身挑起眉,眼角下流露出鄙夷的神情。“姐姐,还有事?”
“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刚才的话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姐姐可千万别往心里去!昨日苏将军与王爷来府上谈及宫里失窃的事,这不又快到院子里发放月俸的时候,大娘不在,这事不就落在了姨娘身上了?”
“哪又如何?”
“什么如何呀!只是想到平时都是大娘操办的事,现在要落到姐姐身上,这不是要苦了姐姐吗?”
宁萱芷调皮的眨眨眼,迈着轻快的步子跨出了厢房。
这人一走, 宁雅娴开始坐立难安起来。她在屋子里来回走动片刻后,把明月叫了进来。“你现在去把曲令叫来,不能任何人知道。”
明月离开院子没多久,就碰到刚刚从外院回来的曲令,直接就把人给拽回了‘凤阳阁’。
“你在这里等着。”明月进了屋子。“大小姐,曲护院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叫他进来,没什么事,你们都退下去吧。”
曲令走着方步来到宁雅娴跟前,不亢不卑的样子令她厌恶。“曲令,当初你让我把你留在这内院的时候,你说过什么?”
“以大小姐马首是瞻。”
“原来你还记得这话!昨日的事我不跟你计较,现在我给你一个补过的机会,明日我娘便要上山前往宝华寺,你无论如何,都要让我跟着娘一起离开尚书府。”
曲令露出为难的神情。
“怎么?这点小事,你也办不好了吗?”
“大小姐,这有点难为人了!现在都已经快一更天,老爷出府还没有回来,所剩时间不多,你让我上哪里给你说道去啊!再说了,我也就个奴才,找到老爷,他也不会听我的是不?眼下能说得动老爷,也就只有一位主子,小的顶多也就帮你在边上帮衬些,其他怎么的做不了!”
宁雅娴眯起眼,她恼怒的摔了杯子。“哼,你跟那贱人联合好了吧!你们都想让我去求那个女人,曲令,不要忘了,你去‘落月阁’可不是为了取宠于那贱人,你要知道你到底是谁的人。”
“小的一直记得自己的使命,如果大小姐想要离开尚书府,当今之计唯有找四夫人,她的一句话可递过小的数百句,眼下大夫人欠安,即便有心也无力,小的认为小不忍则乱大谋,一切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宁雅娴狐疑的盯着曲令,心有不甘的问道:“最好如此,那么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以小的拙见,大小姐身份尊贵,您给足了她的面子,她若在挑衅与您,便是她的错,到时,您再借由自己的身份施加与她 ,老爷也无话可说。”
宁雅娴沉着脸,心里的恶气依旧难消。“我是堂堂尚书府的大小姐,绝不会跟那样的女人低头,她想从这里带走明月,我偏偏就不如她的意,我倒是要看看,这卑贱出身的姨娘有多大能耐。”
“呵呵,一个奴婢罢了,大小姐给了就是,如此一来,您得到远比您失去的多。”
“这就是你的好主意,曲令,你太令我失望了!我宁可不离开尚书府,也不会屈尊与一个贱婢。”
“小的,再另想它法!”
次日一早,‘常青阁’里热闹非凡,林嬷嬷指挥着老妈子把准备好的箱子细软放在车子上,等一切都打点好之后,她才走进厢房请示林馨婉。
“大夫人,都已经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启程。”
“老爷回来了吗?”
“老爷昨夜离开后至今尚未回来。”
林馨婉眯了下眼睛,她虚弱的坐起身子,看似无力的她,眼底散发着精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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