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萱芷一直暗中观察着林馨婉,从她丢开书信起,一直到她跌坐在椅子上,中间不过只有几秒的时间,脸上闪过好几种神情,但没有一种是她想看到的。
“你爹怎么说?”
“爹他正在想办法,说是给宫里的贡品一件都不能少,此刻应该在四处求人吧!”
林馨婉让林嬷嬷拿来纸笔,写了一封长信,折好后交给宁萱芷。“把这个带下山交给你爹。”
“大娘不跟我回去吗?”
“你先回去,此事我已知道,等我问过之后,再做定夺。”
宁萱芷在太阳快下山的时候离开了宝华寺,清风在寺外与曲令大眼瞪着小眼,两人就跟斗鸡似得,四掌相抵谁都不肯让谁。
“你们在干什么?还不撒手?”
“姐姐不要管,我就不信我斗不过这个家伙。”清风是跟曲令耗上了,上一次输给了他,这次说什么都要赢回来。
曲令冲着宁萱芷露出一张苦涩的脸,双臂暗中运劲,把清风震开了半步。“要打回去再打,天色渐暗,乌云布天,要下雨了!”
清风不甘心,他抬头望着天,黑云中带着淡淡黄光,微微皱起眉。“哼,不懂就不要乱说,要下雪了。姐姐我们快走,不出一个时辰,必定有雪。”
冲着曲令皱皱鼻子,清风拽起宁萱芷的手就跑。
宁萱芷甚是无语的回头看了曲令一眼,见他紧跟在身后,三人急速的往山下跑去,离京城还有一半的路程,天空开始飘起白雪。
“我没说错吧!”清风洋洋得意的盯着曲令,圆圆的眼眸闪动着狡黠的笑意。
“小的服了道长!”
白雪中带着雨点子,三人在一边的亭子里避雨雪,以清风的推算,这场雪不会下太久。
曲令从包袱中取出点心分给宁萱芷和清风,自己坐开一边喝着水。
“你坐进来些,雨雪都飘在你身上了,地上还有水,坐那里不会冷吗?”
宁萱芷望着曲令,这样关切的话不知何时起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说出口,相似的背影,总是能让她不经意间想起某个人,不知道那天乱葬岗之后,他还好吗?卫煜有没有对他做什么?
曲令依言坐了进来,他靠着柱子,曲着双腿,一根叶子放在嘴边,吹奏起来。
清风本想出声讥笑他两句,见宁萱芷出神的盯着他,暗忍了下来,从旁细细观察着曲令,上一次没能找到心中的答案,料定再问,这个家伙也不会说, 于是打定主意一定找到让曲令无法辩驳的证据。
老天爷还是眷顾宁萱芷的,在天黑前,天气转好。地上湿滑一片,曲令在雨雪停止前便离开,从附近的村落中买来了一匹马,让清风带着宁萱芷先回尚书府。
宁萱芷回头望着逐渐缩小的人影,沉下了脸。
“姐姐,不高兴了吗?”
“为问你,为何处处针对他?”
“没有理由,就是看他不顺眼,想只老鼠似得,围着姐姐打转。”
宁萱芷浅笑起来。“他是老鼠,我岂不是成菜油了?”
“反正我就是不喜欢这个人。”
清风双脚一夹,策马飞奔起来,两人在城门关闭前,冲进了京城。
回到尚书府,清风把马牵去马厩,发现里面站立着一匹高头白马,询问马童后,才知道王爷来了尚书府,此刻正与老爷在书房商议大事。
“姐姐现在去了书院,岂不是会与王爷碰面?”清风加快了脚步赶往书院。
宁萱芷并不知卫煜来了,她先去了‘凤阳阁’转了圈,伺候宁雅娴的丫头都是生面孔,跟她们的主子一般冷漠无礼,问了几句便没了耐性。
“大小姐睡下了,二小姐要是没事可以稍后再来,有事,我可以转告。”
宁萱芷笑笑问道:“你是新来的?”
“新来的倒也不是,在外面打杂,二小姐还从奴婢身边走过好几回。”
“那我还真是没有留意!你是替代明月位置的?”
“奴婢有幸被大小姐挑中,这还得感激四姨娘。”
“姐姐醒了就说我来过。”
面对无礼的丫头,宁萱芷自然也没有好脸色给。“你叫?”
“奴婢青伶,是小鱼的表姐!”
青伶故意加重了小鱼两字,不过宁萱芷并无任何反应,直接离开了‘凤阳阁’。
宁恒远手足无措的坐在书房中,卫煜一直沉默不语,尤其是听到宁萱芷与曲令单独离开尚书府,前往宝华寺时,整张脸都黑了起来。
院子外,有人叫起来,这场冬雪来的有些早,不过还是叫人兴奋。
“去看看,外面什么人在喧哗。”
刘福走了出去,宁恒远给卫煜空了的杯子斟满茶。“不知王爷,今日前来有何事?”
“大人可是向皇后透入了名单的事?”
宁恒远心里咯噔了下,随即搓着双手叹息起来。“确实有提过,不过没有说细,皇后召见过老臣为的是年关贡品一事,顺口提了宫里案子的事。”
“所以,大人就暗示了这两宫之争?你可知道这话说出口会引起什么样的后果?”
“嘶!老臣倒是没有想!还请王爷明鉴。”
“王麻子提供的名单真伪还有待考证,两个奴才都为德妃宫里的人,这主事的公公可是贤妃的人,这两宫之争,争的只是宠位吗?”
“王爷的意思难道是指两位皇子?”
“哼!我以为大人是个深思熟虑的人,想不到在此事上你尽然如此糊涂。”
“老臣惶恐,还请王爷赐教。”
“大了应该 很清楚,此事一旦牵扯到后宫,便不再是本王可以插手的事。在这件事上,大人的位置要如何摆正,还得看大人自己的心思。”
“老臣明白。”
“本王,今日来此还有一事,之前二小姐在东街遭到袭击的事,大人可听说?”
“哎!老臣已经派官府的人前去调查了,小女承蒙王爷照顾了,当日府内家丁也受到袭击,老臣正在追查之中。”
“大人,可听说过二爷这个名字?”
宁恒远茫然的注视着卫煜,摇摇头。
“此人……”
“爹,孩儿回来了!”
在外面偷听的宁萱芷听到卫煜提到二爷时,立即掀开帘子走了进去,她恭敬的想着两人行礼后,把林馨婉的信件交给宁恒远。“大娘,让我给爹带话,她在寺里住的很好,气色好了许多。”
“是吗?有说何时回来吗?”
“孩儿没问,看大娘的样子,短时间内想是不会回来。”
宁恒远趁着空看了林馨婉的书信后,脸上顿时变了色,大叫了声,捂着胸口,从椅子中滑落在地上。
“爹!”宁萱芷上前扶住宁恒远,摇晃着他。“刘福,找清风道长过来。”
卫煜上前,抱起宁恒远走进书房内屋,把人放在了床上,探了探鼻息,还有气。
清风刚刚跨入院子被刘福拉扯着进入书房。“老爷晕倒了!”
清风在见过卫煜之后,上前为宁恒远诊脉。
此时,书房里乱成一团,卫煜退出里屋,从地上捡起宁萱芷带回来的书信,粗略的看过之后,放回原处,望着里面转来转去的人影,他走出书房。
宁恒远在清风的急治下缓过气,他睁开双眸抬了抬手,让其他人出去后,把宁萱芷叫道床边。“吾命休矣!”
“爹,怎么这么说?”
“书信?!”
宁萱芷跑到外面捡起书信细细看过之后,瞪起眼眸。“爹,大娘的意思是不管吗?可是她明明跟孩儿说回去问过林家之后再做定夺的呀?”
宁恒远呼出长长的一口气。“我与她父亲数十年,她是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比你清楚,罢了,罢了!在圣上还没有怪罪下来,我把你找户好人家嫁了,免得受我拖累,这样,我也算是为你娘做了件好事,到了下面,她也不会怨我。”
“爹,别说这样的傻话,天无绝人之路,总有法子可以过去的。”
宁萱芷没有想到林馨婉会这么狠心,她当真是不要命了吗?
“二小姐,大人需要多休息,王爷还在外面。”清风从旁提醒宁萱芷。
宁恒远无力的摆摆手,宁萱芷走出了书房。
与卫煜擦身而过,他拽住了宁萱芷的手臂。“此事,你打算如何解决?”
“王爷不仅喜欢干预他人的人生,还有窥视他人隐私的爱好吗?”
面对宁萱芷的冷讽,卫煜挑起眉。“不能按时把贡品送入宫中,就去欺君之罪。”
“试问王爷,为何宫里的物质要我们老百姓提供,人难免有危机的时候,难道白吃白喝不算,稍有偏差就要取人性命了?这是何道理?”
“宁萱芷,我不是圣上!”
“王爷既然这么关心我爹,不如您去跟圣上求情,今年的贡品我们无能为力了,请他另找法子,宫里的吃喝我们供不起。”
宁萱芷甩开卫煜 的手,走出书院。
“你到底在气什么?”卫煜迟疑了下,追上宁萱芷。
“喂!放手!”
卫煜拽着宁萱芷,将她拖到湖心亭边上。“宁萱芷,现在不是闹脾气任性的时候,说那些话没有意义!你有没有法子解决?”
“我没有,王爷会帮我吗?”
宁萱芷见卫煜迟疑了下,嘲讽的笑起来。“王爷都没有法子做到的事,我一个臣女又怎么能做到?”
“我这就进宫!”
宁萱芷挡在卫煜跟前,睁圆了双目瞪视着他,耻笑起来。“王爷进宫面见圣上,请求他饶恕我们?你凭什么?你是我们宁家的什么人?你有何资格替我们担当?”
“这?”
“王爷是至高无上的圣王,为一个臣子去担当,就不怕被外人说闲话?您现在可是两宫眼中钉,为了我们送上一条命不值得!”
“这你放心,两位娘娘还不敢对本王做什么,至于宫里的事,本王只有定论。”
卫煜有种被宁萱芷轻视的感觉,男人的自尊心在受到严重打击后,他不得不摆出强势的冷硬来掩盖他丢失的颜面。
“臣女先谢过王爷的善意,此事,真的无需王爷关心。”
望着清冷的黑眸,卫煜想从中找到一丝慌乱,但可惜的是,宁萱芷的镇定与坚持,令他更为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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