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料到索铭泽必定是这样的反应,索天漓面不改色:“儿臣不敢。只是儿臣经此一劫,已经看透生死万物,觉得人生苦短,若不能依自己的心意做一些喜欢的事,未免太过悲哀。既然做太子得到的只有痛苦,不如不做。”
目光不其然地落在他的假发上,索铭泽满腔怒火登时一窒,慢慢坐了下来,面色却依然阴沉:“你身为太子,将来便会坐拥天龙国的江山,怎会只有痛苦?朕后宫佳丽无数,你以为个个都是朕真心喜欢的?”
这一次轮到索天漓沉默,然而就在索铭泽以为他终于被劝服的时候,他却摇了摇头:“取舍之间,每个人的选择都不尽相同。父皇愿意为江山舍弃自我,儿臣则愿意为了自我舍弃江山,请父皇谅解。”
“你这个孽子!”索铭泽终于忍不住骂了起来,若不是再三克制,只怕就要一巴掌挥了过去,“你既如此冥顽不灵,朕也不再多说,你就等着与若烟入洞房吧!”
索天漓皱眉,突然眼珠一转,接着双手抱头大叫起来:“父皇……啊!我的头好痛!好痛啊!啊!啊!”
“漓儿?!”索铭泽登时吓得脸色煞白,却不知该怎么做,“漓儿你怎么样?漓儿!”
“我的头好痛!”索天漓头也不抬,叫声越来越凄厉,“救我!宁公子快救我!”
索铭泽恍然大悟,霍然回头:“对对对!宁神医快!快来看看漓儿!”
“是!”端木幽凝忍住笑意上前,故作焦急地说道:“太子殿下快躺好,我先帮你止痛!”
索天漓乖乖点头,抱着脑袋躺了下来,紧跟着低声说道:“我晕过去,你知道该怎么说吧?”
端木幽凝点头,他便故意一声大叫:“啊!好痛……”
紧跟着头一歪,双眼紧闭。索铭泽吓了一跳,冲过来大声叫道:“漓儿!”
“皇上不必太过担心,殿下并无大碍!”端木幽凝躬身回禀,“只是殿下本就被脑疾所累,虽然侥幸捡回一命,却最忌情绪激动、大起大落,否则病情容易反复。”
索铭泽稍稍松了口气,虽然急怒万分,却不敢再强行刺激索天漓,只得咬牙说道:“既如此,你好好照顾漓儿,此事稍后再说!”
“恭送皇上!”
目送他离开,姜明月首先忍不住笑出了声:“晏大哥,你真不讲究,连你父皇都骗!”
索天漓睁开眼,无奈地笑了笑:“我有什么办法?再不如此,非打起来不可。”
“但你这样只能躲过一时,躲不过一世。”姜明月摇了摇头,“难道每次都装头痛?”
索天漓叹了口气:“躲一时算一时吧,或许下一刻便会有意外的转机呢?”
便在此时,只听一声通报,蒲平竹急匆匆地闯了进来,径直扑到床前嚷嚷着:“漓儿!漓儿你怎么样?母后听你父皇说你旧疾复发,可把母后吓坏了!没事吧?”
虽然伤心愤怒于她的心狠手辣,索天漓面上却无任何异常,微笑摇头:“儿臣没事,只是一时情绪波动才会昏过去,母后不必担心。”
蒲平竹点头,大大地松了口气,继而埋怨了两句:“漓儿,不是母后说你,你怎能如此任性?瞧瞧你父皇被你气得,脸都白了!”
索天漓万分惭愧:“是,儿臣知错!可儿臣真的不喜欢若烟,母后,您有办法让父皇改变主意吗?”
蒲平竹目光闪烁,故意满脸慈爱:“漓儿,母后也知道与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有多痛苦,所以会尽量劝说你父皇和你舅舅的,你安心养病就好。”
索天漓惊喜不已:“是,多谢母后!”
“都是一家人,客气什么?”蒲平竹微笑,接过侍女手中的汤碗,“侍女说你最近不怎么爱吃东西,母后特意炖了你最爱喝的汤,趁热喝一点。”
索天漓点头:“有劳母后。”
接过碗,他不紧不慢地喝了下去。蒲平竹眼中的光芒虽然有些复杂,却也如释重负,殷勤地劝他再喝一碗。索天漓也不拒绝,似乎吃得十分香甜。
等她起身离开,端木幽凝才上前为索天漓试了试脉,继而一声冷笑:“绝命散。无色无味,入水即溶,中毒后两个时辰发作,可令人头痛而死。”
姜明月恍然:“他们想将责任推到姑娘身上,到时候就说是姑娘的开颅术失败,才导致晏大哥出事!”
端木幽凝点头:“绝命散也算是奇毒,索天洌能找到这样高明的剧毒已经难能可贵,可惜在师父的用毒术面前依然无所遁形。”
毒能害人,也能救人,关键看你如何用。闵飞扬的用毒术堪称天下一绝,但他虽是杀手组织的龙头老大,却绝不滥杀无辜,传授端木幽凝毒术也是为了以毒救人。
姜明月忍不住一声冷哼:“姑娘,你说的时机还没到吗?还要任由皇后娘娘继续给晏大哥下毒?”
端木幽凝抿唇:“别急,很快了!”
两个时辰之后,东宫突然一片忙乱,宫女侍从往来穿梭,叫喊声更是此起彼伏!不多时,便有侍女急匆匆地来到御书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皇上!大事不好了!太子殿下突然头痛难忍,已昏迷多时!”
“什么?!”索铭泽吃了一惊,“不是说漓儿病情已经稳定,而且早已清醒了吗?怎的又昏迷了?!”
侍女摇头:“奴婢不知,不过已经派人去请御医了!”
索铭泽更不多说,起身便走,眼中却有一道光芒一闪而过。
来到东宫,果然见众太医俱已到场,经验最丰富的张太医正在为索天漓做着检查。挥手阻止众人的参拜,他上前急切地开口:“张太医,情况如何?”
张太医喘了口气,直起身战战兢兢地开口:“启禀皇上:殿下的病情怕是……不容乐观!”
索铭泽一愣,不由咬牙:“怎么可能!?宁游不是将漓儿的病治好了吗?!”
张太医吓得双膝一软跪倒在地:“皇上恕臣直言:恰恰是宁公子的开颅术出了问题,殿下的病情才会突然恶化,恐怕已经回天乏术了!”
索铭泽又气又急,刷的抬头厉喝:“宁游!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漓儿已经无碍了吗?”
端木幽凝神情凝重,毫不犹豫地摇头:“回皇上:草民的开颅术并无问题,一定另有原因!”
“另有原因?”索铭泽冷笑,“那你说,原因何在?”
端木幽凝皱眉:“这……”
“皇上!”另一位太医立刻上前,信誓旦旦地保证,“臣也认为是这位宁神医的开颅术失败,太子殿下才会再度昏迷!”
便在此时,原本安静地躺在床上的索天漓突然浑身一颤,继而剧烈地抽搐起来,双手双脚都以一种诡异的姿势扭曲着,看起来触目惊心!
“殿下!”侍女吓得大声尖叫,满脸惊恐,“不好了!殿下他……”
众人齐刷刷地回头,立刻齐齐变了脸色,索铭泽更是心胆俱裂,怒声厉吼:“来人!将宁游及其同伴押入大牢!漓儿若有个好歹,定斩不饶!”
侍卫答应一声,上前架起二人就走。端木幽凝拼命挣扎喊叫:“皇上!草民的开颅术并无问题!请皇上明察!皇上……”
“漓儿!漓儿怎么了!漓儿!”伴随着几声尖叫,蒲平竹跌跌撞撞地奔了进来,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方才母后走的时候你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子?你究竟是怎么了啊!!张太医!究竟怎么回事?!”
张太医吓得一哆嗦,忙抱拳说道:“回皇后娘娘:是宁神医的开颅术失败,殿下才会……”
“什么?!是他?可恶!”蒲平竹立刻咬牙切齿,坐在床前紧紧握着索天漓的手,哭得越发伤心,“本宫就说这个宁游信不得,不过就是个到处行骗的游医而已!如今他将漓儿害成这个样子,可怎么办才好?”
一番忙乱之后,索天漓终于不再四肢抽搐,却依然昏迷不醒。众御医检查之后纷纷摇头,说他并没有要清醒的迹象,怕是凶多吉少。
索铭泽与蒲平竹一直在床前守到半夜,各自又累又困,摇摇欲倒。张太医又为索天漓检查一番,说情况比方才略略稳定,请二人先回去歇息,有任何变故会立即禀报。
索铭泽本不答应,却也知留在此处帮不上忙,反而容易添乱,便劝说蒲平竹随他一道离开了。
回到栖凤宫,蒲平竹反倒越发急得来回踱步,双手紧紧握在一起,且不停地微微颤抖。片刻之后,房中终于多了一道人影,她立刻眼睛一亮冲了过去:“你终于来了!东西呢?”
索天洌背负着双手,不急不慢地走了过来:“急什么?还不到时候。”
“你想反悔?!”蒲平竹当场变了脸色,忍不住咬牙低吼,“漓儿已经……快不行了,怎么不到时候?!”
索天洌冷笑:“母后也说太子哥哥‘快’不行了,但他不是还有一口气吗?儿臣来就是为了告诉母后,等他彻底不行了,儿臣才能把东西给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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