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凌孤云淡淡地笑了,笑容中隐含锐利和讥诮:“父皇,您似乎忘了,这几封书信中都提到了龙袍之事,既然书信是假的,那龙袍之事为何就是真的?”
东陵洛曦不慌不忙:“这还不简单?那是因为你见龙袍之事败露,便故意炮制了这些密信,将欧阳丞相说成你的同谋。朕一向信任欧阳丞相,自然会说密信是假的,你二人既然没有勾结,你也就没有谋反之意,龙袍之事想当然地就变成别人对你的栽赃陷害了,是不是?”
他这般侃侃而谈,脸上有着掩饰不住的得意。东陵孤云只管静静地听着,等他说完才叹了口气说道:“父皇,儿臣还是那句话,有人指证儿臣谋反,您毫不怀疑,有人指证欧阳丞相不轨,您却半点不信,您的判断标准究竟是什么?”
东陵洛曦一怔,颇有些恼怒:“那不同!你谋反是有证据的,那些龙袍……”
“欧阳丞相不轨也有证据,”东陵孤云寸步不让,“那封密信,还有那个隐秘的印章,这些您又怎么说?”
“密信分明是旁人胡乱炮制的,如何做得证据?”东陵洛曦越发恼怒,忍不住牙根紧咬,“毕竟这所谓密信只是在半路截获,根本没有人亲眼看到是欧阳丞相亲笔所写!”
东陵孤云挥了挥衣袖,笑容清淡:“是这话。那些龙袍分明也是旁人埋在王府后院污蔑儿臣的,又如何做得证据?又有什么人亲眼看到是儿臣亲手埋下去的吗?”
东陵洛曦无言以对,更不由勃然大怒,厉声喝道:“不必再狡辩了!这封密信明明就是你亲笔写来污蔑欧阳丞相,好替你自己脱罪的!原本朕还多少相信你是无辜的,才破例给你三天时间调查,谁知你居然做出这种事,分明就是欲盖弥彰!云儿,你还不认罪!?”
东陵孤云无奈地揉揉眉心:看到了吗爱妃?我就说你这招对东陵洛曦这种人必定没用,你还深表怀疑,如今可信了?
然而事实上,端木幽凝设计这一切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因为满朝文武百官中的大多数人都已对东陵洛曦产生了怀疑,越看越觉得他根本就是在针对东陵孤云!
莫非,其中牵扯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
放下手,东陵孤云叹了口气:“父皇,那些密信真的不是出自儿臣的手,而是另有其人!他的目的就是借父皇的手除掉儿臣、欧阳丞相、段尚书以及御林军正副统领这些人!他们都是当年跟随父皇一起开创如今这盛世王朝的功臣,是父皇的左膀右臂,儿臣不才,也曾屡次侥幸助父皇度过危机。若是将我们都除掉了,岂不是正好称了某些人的意?”
此言一出,欧阳逍与段明正各自心中一动,目光登时有些惊疑不定起来。不错,凡是被牵扯其中的人,大多数都参与了当年那件事。如果此事是有人暗中策划,那么无非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前朝余孽所为,他们早已查清了当年所有的参与者,故意设了这个连环局借刀杀人。第二,是东陵洛曦想要杀人灭口,永绝后患!
自己手中还握着一样杀手锏,照理来说不到万不得已东陵洛曦不会选择玉石俱焚,难道……
“皇上!臣想到了!”欧阳逍突然开口,神情凝重,“会不会是那些前朝余孽的诡计?他们的目的就是除掉臣等,也就相当于砍去了皇上的左膀右臂,他们好趁机对皇上……”
“有道理!”东陵孤云满脸恍然,点头表示赞同,“除掉儿臣等人,他们得到的好处将是最大的!几年前他们便不自量力地耍过一些诡计,可惜功败垂成。这几年突然销声匿迹显然也并非放弃了,而是养精蓄锐,又学了不少真本事,于是卷土重来,先对儿臣下了手!”
若非湛王的守护,东陵洛曦早已死了好几次,那些前朝余孽若是要恨,最恨的自然是湛王。
东陵洛曦有苦说不出。他明明知道龙袍是自己命人所埋,所以他更知道所谓密信一定是东陵孤云不惜自我栽赃搞的鬼,然而他却无法证明这一点!
可恶!难道这一次又要白忙一场,眼睁睁地看着云儿逍遥自在?这次若不能将他彻底打垮,以后再用同样的法子栽赃,莫说别人,朕连自己都骗不了!
但要如何才能推翻“前朝余孽”这个结论,继续紧咬着云儿不放?总不能硬说龙袍是在湛王府后院发现的,所以一定是云儿所为?
见他迟迟不曾开口,群臣渐渐开始躁动不安,议论声也大了起来。东陵洛曦终于被惊醒,忙咳嗽一声说道:“别以为牵扯出前朝余孽,你便可以彻底脱罪了!在找到确凿的证据之前,你的嫌疑依然是最大的!毕竟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任何迹象证明此事与前朝余孽有关!”
便在此时,殿前侍卫再次来报:“报!皇上,湛王妃求见!”
还好不是“截获密信”,所有人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东陵洛曦却也同时阴沉了脸:“宣!”
片刻后,端木幽凝飘然而入,跪拜见礼:“儿臣参见父皇!”
“罢了,起来吧。”东陵洛曦冷冷地看着她,“幽凝,真相未明,你来做什么?”
“正是因为真相未明,儿臣才专门跑这一趟。”端木幽凝起身施礼,淡淡地微笑着,“父皇,栽赃湛王府之人很快就会浮出水面了!”
“啊!”
群臣齐齐发出了一声惊呼,各自满脸兴奋。东陵洛曦心中却是一跳,紧跟着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沉住了气,他故意装得十分平静:“哦?是谁?”
端木幽凝又是一笑:“父皇有所不知。今日一早王爷离开之后,儿臣便又去了一趟后院,想要看看能否找到什么线索。结果儿臣意外发现……对了父皇,那些凤冠龙袍自后院挖出之后,您可曾动过?”
“自然没有!”东陵洛曦毫不犹豫地摇头,“那日你也看到了,朕根本一根指头都未碰过。那是极为重要的证物,朕早已命人妥善保管。”
“那就好。”端木幽凝微微一笑,接着问了一句,“不知父皇是否知道百余年前,鸣凤国驾崩的那个叫宇文启明的皇帝?”
东陵洛曦自然知道--不只是他,知道宇文启明之名的人只怕不在少数,因为他只怕是这片大陆上第一个穿龙袍穿死的皇帝。
不知几千年前,灵渊大陆还是一国统治之时,皇帝所穿的龙袍虽然也是黄色,却总给人一种不正之感,尤其是在阳光下,更会泛着一种隐隐的绿色,令人心生不快。当时的织造局虽然也曾尽力寻找更好的染料,却一直未能如愿。
后来,一枝独秀变成三足鼎立,三国皇帝所穿的龙袍虽然分别由各自的织造局负责缝制,所用的染料配方却基本一致。为了染出最纯正的黄色,各国织造局均想尽了办法,到处搜集最佳染料。
后来,鸣凤国的织造局终于从一种稀有奇花“叹落花”之中提炼出了一种染料,染出来的布料正是纯正的明黄色!当时的帝王宇文启明自然大喜,亲自为这种染料赐名“皇帝黄”意即只有帝王才有资格享用。
接着,织造局用皇帝黄染了布,做出了第一件纯黄的龙袍,并呈到了宇文启明的面前。宇文启明自然开心不已,立刻穿上了身。其余两国虽然也听说了此事,但一来这种花极其稀少,二来鸣凤国对此染料的配方严格保密,他们倒也不曾急于打听。
然而怪事很快便来临了。大约三个月后,先是负责提炼染料的师傅莫名其妙地双手发黄,原本以为是未曾洗净的染料,他并未在意。谁知几天之后,肌肤上的黄色开始蔓延,渐渐的整条手臂都变成了明黄色,并且开始刺痒,他本人也高热不退,很快陷入昏迷,不几天的功夫便撒手人寰了!而这个时候,他的全身都已变成明黄色,仿佛穿了一件贴身的龙袍!
这种诡异的现象自然引起了其家人的疑心,便请仵作前来验尸,瞧瞧他是否被人所害才会如此。仵作验过之后,却只能大致判断出他似乎是中了某种慢性剧毒。
既然是中毒,自然就是遇害而非自然死亡了!于是其家人立刻去官府报案,可是不等官府派人追查,负责染布的几个师傅居然出现了同样的症状,不久之后齐齐奔赴黄泉,症状与其一模一样!
到了此时,众人终于把目光盯在了“叹落花”上,官府也重金悬赏用毒高手前来解开谜团。不久之后,灵渊大陆上一位方外高人闻讯而来,经过一番调查之后发现,剧毒果然来自“叹落花”!
常人一旦不小心误触叹落花便会中毒,但这种毒却不会立即发作,在人体内有几个月的潜伏期。潜伏期内一切正常,之后一旦发作便迅速发展,很快就会令人死于剧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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