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孤洌看着她,眼睛里闪烁着一股复杂的光芒,但却显然不愿让她知道,因此很快便垂下了眼睑:“那你呢?你的身体怎么样?两个月过去,难道就丝毫改善都没有吗?你有没有试着运功驱毒?”
端木幽凝点头:“正在做,我现在每天晚上都运功驱毒,看看能否把余毒排清。”
“没有效果?”独孤洌沉吟着,“相思蛊的余毒药石无效这我知道,难道连运功驱毒都不行吗?来,我再给你试试脉。”
端木幽凝点头,把手伸了过去,独孤洌便轻轻把手指搭在她的脉上,仔细试了试。好一会儿之后收回手,他的眼光有些闪烁不定:“从脉象上来看,气血两虚的状况倒是比从前好了一些,是不是因为余毒进一步排清的缘故?”
“谁知道呢?”端木幽凝对此显然并不十分上心,兴致缺缺地回答,“排得清也好,排不清也罢,既然并不致命,我也就懒得理会,一切随缘吧。”
独孤洌依然不停地眨着眼睛,显然有话想说,却又不敢随便开口,看到他的样子,端木幽凝不由苦笑一声:“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你我之间还需要客套吗?我又不是皇上,你何必如此战战兢兢。”
独孤洌挠了挠头:“既然如此,那我就直说了。其实我想说的是,余毒是否排清,有一个办法最容易检验:只要你能怀上龙裔,不就说明余毒排清了吗?不过直到现在你都没有消息,显然还需要继续努力。”
端木幽凝看他一眼,没有做声:两个月来,皇上根本连天宁宫都没踏进过一步,就算她体内的余毒排清了,又怎么可能怀上龙裔?
两人正在相顾无言,独孤洌突然脸色一变:“糟了!有人来了!”
“嗯,我听到了,”端木幽凝点了点头,“是皇上。”
“皇上?”独孤洌更加吃惊,“既如此,我先走了!”
“来不及了,”端木幽凝淡淡地笑了笑,“何况为何要躲着他?咱们又不曾做亏心事。”
倒也是,独孤洌挠了挠头,东陵孤云已经一步跨了进来,看到他目光顿时一冷:“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什么时候来的?来做什么?”
一连四个问题出口,独孤洌早已被他语气中的冰冷震了一下,赶紧沉住气微笑解释:“回皇上的话:草民刚来不久,只是因为不放心幽凝--草民是说不放心皇后娘娘这才前来看望的。”
端木幽凝早已起身见礼,并静静地立在一旁。见她没有打算开口,东陵孤云不由一声冷笑:“既然是来看望,为何不白天来?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诸多不便,你总该避些嫌疑才是。”
独孤洌立刻点头:“皇上教训的是,是草民鲁莽,请皇上恕罪。草民已经看过皇后娘娘,便先告退了。”
施了一礼,他穿窗而出,很快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中。东陵孤云显然也懒得理会他,只把目光锁定了几乎面无表情的端木幽凝:“茹雪有孕,朕怕你接受不了才想来安慰一番,想不到倒是朕多虑了,你根本不缺乏人安慰嘛。”
端木幽凝垂在身侧的双手已经紧握成拳,面上却只是微微一笑:“皇上的确多虑了。贤妃有孕是一件大喜事,臣妾只会高兴,怎么会接受不了?既如此,又何须皇上的安慰。”
“是吗?”东陵孤云淡淡地挑了挑唇,勾出一抹些冷淡的笑意,“你是朕的皇后,可是别的女人却先于你有了朕的孩子,朕还以为你多少会有些在意。不过如今看来,你对此根本就不屑一顾,能不能怀上朕的孩子对你来说没有区别,对不对?”
端木幽凝的双拳又紧了紧,脸的笑容也跟着消失不见:“皇上两个月不来,如今好不容易来了,就是为了跟臣妾说这些吗?”
“那你希望朕跟你说什么?”东陵孤云的目光微微闪了闪,“你还知道朕已经两个月不来了吗?不过朕不来岂不是正好如了你的意?”
端木幽凝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辩驳些什么,然而当她看到东陵孤云那冰冷的目光,顿时什么心情都没有了,只是淡淡地转开了头:“皇上要误会臣妾,那就尽管误会,臣妾不想再为自己辩驳些什么。不过皇上此来如果只是为了安慰臣妾,那就大可不必。皇上也不必担心臣妾会对贤妃的孩子做什么,如果不是为了他,臣妾不会如此多此一举。”
东陵孤云笑笑:“你的意思是说朕根本就来的多余是不是?如果朕不来,你依然可以陪着独孤洌说说笑笑,而不会被朕破坏了大好的心情。”
端木幽凝闻言皱了皱眉,眼中掠过一抹冷意:“皇上这是在怀疑臣妾跟表哥?”
“朕没有,”东陵孤云摇头否认。“朕冷落你那么久,你要找个人倾诉一番是人之常情,朕不会因此而怀疑什么。何况傲气如你,也根本做不出那样龌龊的事。”
端木幽凝眼中的冷意稍稍回落:“能听到皇上说出这样一句话,总算不枉臣妾与皇上相伴一场。皇上放心,臣妾不会做出背弃皇上的事,不会跟任何人有私情。”
听到这样的承诺,东陵孤云本该感到开心才是,然而他却眉头一皱:“你这是在指责朕,觉得朕背弃你跟别的女子有了私情,甚至还珠胎暗结?”
端木幽凝吐出一口气:“皇上误会了,臣妾绝无此意,她们已经是皇上的妃子,哪里来的珠胎暗结之说?”
东陵孤云暂时没有开口说话,沉默得令人不安。许久之后,他突然笑了笑:“幽凝,茹雪已经怀了身孕,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那么等她诞下皇嗣之后,朕就去了她们的妃子封号,把她们全部送出宫,从此之后朕依然只陪着你一个人,你说好不好?”
“当然不好!”端木幽凝毫不犹豫地摇头,“皇上,你不能这样做!她们都已是您的妃子,而且并没有什么过错,若是无缘无故将其送出宫,皇上如何跟他们的家人交代?到时候他们若是闹将起来,岂不又是一场祸事?”
东陵孤云笑笑:“你一心为朕考虑,朕很欣慰,那么你自己呢?你有没有为你自己想过?”
端木幽凝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敢面对他的目光,接着便转开了头:“臣妾有什么好想的?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罢了。当然,如果太子并非中宫皇后所出,终究会有些尴尬,皇上可以等太子的人选确定之后,其母封为皇后,臣妾没有意见。”
倒是想不到她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东陵孤云显得有些愕然。然而片刻之后,他的眼中便蒙上了一层怒意:“你连朕亲手所封的皇后之位都不稀罕了么?居然如此迫不及待地要拱手让人?既然如此,这里还有什么是你舍不下的?!恐怕没有了吧?!”
端木幽凝一时有些无言以对,她发现自从立妃之事摆上桌面直到如今,“迫不及待”四个字就变成了东陵孤云的口头禅,难道自己表现得真有那么明显吗?
叹了口气,她有些无奈地说道:“皇上为何总是曲解臣妾的意思?臣妾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大局吗?不然将来若是有哪位大臣提出太子应该是由皇后所出,而要求皇上另立皇后,皇上岂不是又会陷入被动之中了?”
这话说的显然有几分道理,至少东陵孤云眼中的尖锐不再那么明显,沉默片刻后,他一声冷笑:“幽凝,朕要谢谢你的提醒。为了防止有人痴心妄想,或者意图不轨,明日一早朕便下一道圣旨,声明不管将来太子有谁所出,你永远都是朕的皇后,这一点不会改变!如果哪位大臣对此不满,那就说明他有不轨之心!”
端木幽凝闻言感动之余,不由越发担心:“皇上不要意气用事……”
“朕不是意气用事,”东陵孤云淡淡地打断她,“你为朕和玉麟国的江山做了多少,有眼睛的人都看的出。何况你之所以无所出是被人所害,如果不是为了帮朕夺回江山,你也根本不必去风情谷,也就不会给人害你的机会。如果有人以此为借口要夺了你的皇后之位,朕绝对饶不了他!”
因为这几句话,端木幽凝突然觉得当初那个疼她、爱她、全心全意对她的东陵孤云似乎又回来了,眼中顿时闪过一丝隐隐的柔情:“皇上的心意臣妾十分感激,可是……”
“没有可是,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东陵孤云挥了挥手,语气不容置疑,“所以你给朕老老实实地待在宫中,哪里也不许去,朕保证没有人动得了你的皇后之位!”
端木幽凝无奈,只得微微叹了口气:“是,臣妾遵旨。”
东陵孤云点了点头:“既然茹雪有孕并不曾对你成任何影响,便早些歇着吧,朕先走了。”
说完,他转身向外走去,脚步却刻意放得慢了些,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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