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安清染那个丫头的性子,她真的会不隐藏实力地给他医治吗?
想来也不会是一件容易之事,若不然,莫隐大师早就对他坦然直言了。
而他没有说,那就是说安清染那个丫头压根就不想出手医治他。
也许这一点,恐怕连外祖母都知晓,所以才会这般费心费力地将安清染那个丫头赐婚给他,以期望那个丫头能够因此而出手医治他吧。
而他的身体状况整个召陵王朝的人都知晓,安清染自然也不例外。
那个丫头在赐婚圣旨一下之时,恐怕早就想到了赐婚的真正原因,所以她才会那般看他不顺眼吧,才会那般地隐瞒她的能耐吧。
想到这里,夙言的嘴角莫名地浮动一抹苦涩的味道。
而这个时候,纳兰飞却忽然兴奋地叫唤着夙言。
“徒儿,徒儿”夙言失神恍惚的那一瞬间,纳兰飞发现了药丸子隐藏的一味药材。
当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他的眼里是无法掩饰的狂喜。
“徒儿啊,遇到这位啊,徒儿真的有福了,说不定啊,你这一身多年的病症还有体内的各种毒素这一次真的都可以得到解脱了。”
纳兰飞原本以为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夙言肯定会跟他一样满怀喜悦之情。
可纳兰飞发现夙言似一点意外都没有,自然也谈不上什么高兴。
他回应的语气相当淡然,神色也是,清清冷冷的,并不热衷。
“师父可是在药丸中发现了什么?”
这孩子,这会儿竟然还这般淡定稳重,倒显得他有些毛躁了。
想着,纳兰飞收敛了他失态的样子,缓了缓口气道:“徒儿猜测得没错,这枚药丸里头还加了一味师父我一直在寻找的药材,那就是赤炎草。”
“显然这位制药高手不想让人知晓这药丸之中加了赤炎草,因而对方用师父所不知道的方法将赤炎草处理过了。”
纳兰飞说到这里的时候,情绪有些激动。
“所以一般医者很难发现药丸中的蹊跷,只有三十年以上的医道高手才能辨别得出来。刚才,你师父我稍微要是不留心的话,恐怕也发现不了这药丸里头加了赤炎草了。”
赤炎草嘛,竟然药丸中加了赤炎草!
夙言听到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三个字,心头顿时大震。
若果真是赤炎草的话,那么他刚得来消息,逍遥山庄那边拒绝了他的高价采购。
如此一来,岂非在告诉他,安清染那个丫头跟逍遥山庄也有瓜葛?
甚至不止是有瓜葛,说不定以那个丫头的能耐,她就是逍遥山庄背后的主子也不一定。
“徒儿,你在想什么呢,想得那么入神?”
纳兰飞觉得夙言听到赤炎草三个字的时候,明显神色有些不对。
看他的样子,想来是猜到了什么线索。
“是不是你得了赤炎草的线索了?”
“没,徒儿不过是有点意外,没想到这般不容易找到的赤炎草竟然就在这枚药丸里。”夙言心中震撼不小,面上却依旧是淡淡而笑着。
他知道,安清染那个丫头涉及的事情越多,他就更应该替那个丫头守得严实,不让任何人知晓。
所以眼下就算在纳兰飞这个师父面前,夙言也并没有吐露半句消息。
只是纳兰飞既然发现了这等医道上的高手,又察觉到对方手中有夙言所需医治的药材,自然是想着将对方快快地请过来给夙言这个小子医治的。
“徒儿啊,现在呢也不管对方是如何得到赤炎草的了,当务之急呢,你要赶紧去将这位制药高手给请过来。”
纳兰飞比当事人还着急。
“如此,师父也好跟对方好好地商谈一下如何将你身上的病根给除了。这样一来,你往后也就再也无需被病魔所折磨了。”
纳兰飞细细叮嘱夙言请对方过来给他医治,却看到夙言一点动身的痕迹都没有。
甚至他的脸上一点期盼的表情都没有,反而心事重重的。
倒让纳兰飞见了,顿时起了疑问。
“怎么了?徒儿。看你的样子似乎并不高兴?难道是徒儿压根不认识对方?没有办法找到那个制药高手?”
“那倒不是。”夙言知道那个制药高手是谁,也知道她此刻就落住在镇南王府的别院里。
可他恐怕请不动安清染那个丫头出手为她医治,就连这药丸子,那个丫头也是不甘不愿,迫于形势严峻才给的。
如此,那样脾性的丫头,她怎么可能会主动招惹麻烦而出手医治他呢?
那纳兰飞没错过夙言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
这个时候的他,若非还没有猜到什么的话,他也不是纳兰飞了。
此时的他,已经想到了一种可能,一种运气极差的可能。
“徒儿,你老实说,是不是那个制药高手根本不愿意出手救治于你?”
纳兰飞此言一出,夙言当下沉默了。
而他一沉默,纳兰飞就知道,他是猜对了。
“不过就算这样,徒儿也不要气馁。这医术高明之人嘛,总是有点脾性的。”
比如他自个儿,那也是有行医规则的。
想当年他可是还有三不医的规则。
所以,夙言碰到的这个制药高手不愿意出手救治,也是清理之中的事情。
然夙言眼下的身体状况已经严重到不容再拖延下去了。
虽说这些年一直有他开方压制他体内的毒性,拖延了他病情的恶化。
可他毕竟双手已废,动不得针灸,自然也就无法彻底根除他的病根。
因而如今出现这么一个人物,他少不得要出手帮一帮这个可怜的孩子了。
“徒儿,这样吧,要不然你说说对方是何人吧。以对方这种成就,定然当年在江湖上也不会是个无名之辈。所以只要对方在医道方面是个人物的话,你师父我应该会是认识的,说不定还会有些交情。”
以他医圣的名头,当年在江湖上结识同行之辈自然是不在少数的。
因此纳兰飞以为只要夙言能够说得出名姓,他定然会有办法让对方出手为夙言医治的。
可他没想到的是,夙言竟然摇头了。
“师父,不必了,这件事情徒儿会处理好的。”
以安清染的年纪,师父二十年前根本不可能认识她,也就谈不上有什么交情。
如此,让师父烦心,倒不如瞒下便是了。
当然,能够摆脱这副破败的身子骨,能够再不受病痛的折磨,能够再不用天天喝着那一碗碗的药汤,夙言自然也是期望安清染那个丫头能够出手救治他的。
只是眼下没到时机,那个丫头除非她心甘情愿。
若不然,就算勉强让她出手,恐怕也得不到他想要的。
所以,顺其自然吧。
他相信外祖母时常说的一句话,真心对真心。
他若以诚相待,他相信凭着他一颗真心,安清染那个丫头的心就算是石头做的,有一天也能被他捂热了,融化了。
因而,他能期待的,他能支付的,也只有一颗真心了。
这夙言是这么想的,也是按照他的想法这么去做的。
只是命运有时候对他并不友善,该来的总会来,他怎么躲都躲不过。
俗话说得好,人算不如天算。
没错,就在隔天夙言去尚书府替安清染去助阵的时候,他偏偏遇见了他不想遇见的人。
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眼下他想要防着,想要隔离的人顾墨池。
有人说,一见墨池误终身,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夙言面对顾墨池的时候,他确实不得不承认顾墨池确实有这样的条件,有这样的魅力。
若是在别的场合下碰见他,夙言也很想跟顾墨池这般清风明月般的谪仙人物交朋友。
可惜,偏偏是在安清染在场的地方碰面,偏偏是安清染一眼就盯上了顾墨池。
那个丫头第一次流露出那般难以掩饰的喜悦表情,落在夙言的眼里,那是无比地刺眼。
就像冬日里的冰锥刺进了他的心脏,感觉格外地寒冷刺骨。
而此时的安清染,她绝没有想到的是,回到尚书府的第一天,就给她带来了春天的消息。
眼前这位少年,俊逸出尘,翩若惊鸿,美得似天下跌落凡间的天使,笑容永远是那般地温暖照人。
就跟初见时候那般,见之,令人莫名地心安。
“是你。”不用信物,只凭这张记忆中熟悉的面容。
安清染便认定了这个少年就是她十年来想要寻找的那个人。
而顾墨池对于安清染能够认出他,他似一点儿也不讶异。
他笑着点了点头,语若春风。
“是我。”
“真好,能够再次遇见你。”
见到这个初到陌生王朝给予她唯一温暖的少年,安清染的心就会变得柔软无比。
如往常不同,她的笑容很真,她的语气也很温柔。
就算她跟顾墨池只有一面之缘,就算她跟顾墨池之间甚至连各自姓名都不知晓。
但这并不妨碍他们之间的那种情分,就像是碰见久违的老朋友那般。
他们二人,虽是二次见面,却要远远胜过很多朝夕相处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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