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元泽温和一笑,他优美的唇形弯起。
“大哥现在认错还得及吗?”
嗯?——
沐非思虑了一会儿,她清眸一转。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妹妹我也是很知书达理的,大哥既然都认错了,我就没有必要一直揪着大哥的小辫子不放。走吧,弄好吃的去。”
她自然地拉着阮元泽的手,朝着晋王爷的后院奔去。
听雨楼内,林舒柔精心地准备着点心,她坐在椅子上,眉间流露出淡淡的羞涩之色。
清风一过,听雨楼外的长廊上,似有脚步声传过来,而且越来越清晰。
林舒柔蓦然起身,她笑语盈盈,迎向门外熟悉的身影。
“逸哥哥,你终于来了。柔儿等你很久了,快点来尝尝哦,柔儿给逸哥哥准备的点心。”
她拉着左天逸的手臂,让他看看她静心准备的点心。
左天逸看着满桌各式各样的点心,精致芳香,他黑眸中泛动一抹柔光。
“辛苦柔儿了。”
“逸哥哥,柔儿一点也不觉得辛苦,只要能呆在逸哥哥的身边,每天能够好好地伺候逸哥哥,柔儿就觉得好幸福,好开心。”
她拉着左天逸坐下来。
“逸哥哥,你快点坐着吧,柔儿知道最近逸哥哥为了公务繁忙,很是辛苦。所以特意给逸哥哥准备了各式糕点,还有这人参汤,让逸哥哥好好补补身体。”
林舒柔殷勤地给左天逸舀汤,喂到他的唇边。
左天逸盯着她柔美含羞的脸,他不知道为何,脑海中突然浮现那张清冷淡漠的面容。
“请不要对小女子作什么保证,小女子一来消受不起,二来习惯性地不会相信任何的保证的。你倒不如对柔侧妃保证,我相信,她绝不会像我这般给你软钉子碰,她一定会给你这个世上最温柔的对待。”
她冷冷的话语,仿佛犹在他的耳边回荡着。
一想到沐非毫不在意的淡漠,左天逸突然失去了吃东西的胃口。
“逸哥哥,张开嘴,柔儿喂给逸哥哥吃,来,快点开口啊。”
林舒柔撒娇着。左天逸平日里看着她的温柔,他很是享受。
但是如今,他却莫名地希望看到那淡漠女子的脸。
他想到阮元泽就在海棠居,想到沐非有可能像林舒柔一样,喂着阮元泽喝汤,他心中的一肚子火,突然就冒腾了出来。
啪——
他突然拍着桌子起身,吓了林舒柔一跳。
“逸哥哥,你怎么了?是不是柔儿说错什么了,做错什么了?”
她泪眼迷离,水盈盈的珍珠,晃动眼眶里。
平日里,左天逸看到林舒柔泪眼朦朦,他便会安慰她,哄着她。
但是此刻,左天逸的心思根本不在她的身上,他自然看到她的眼泪,反而觉得莫名地烦躁。
“逸哥哥忘记书房里还有一些公务没有处理,明日早朝皇上要问的。柔儿就先吃吧,不用等逸哥哥了。”
他心如急箭,飞似地出了听雨楼,直往海棠居而去。
林舒柔看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走得如此急促,她的心,莫名地纠紧了,发寒了。
逸哥哥一定是去见阮湘妃了,他一定是去见阮湘妃。
以前逸哥哥从来不会这么丢下她的,但是如今,他不但丢下她了,他连一句哄她的话都没有。
林舒柔的心,乱了,也慌了。
像是平静的湖面,被狠狠地砸进了一块大石头,压得她心头喘不过气来。
哗啦——
她扬袖一挥,将桌子上的所有点心挥落地面。
她双手,撑在桌子边缘上,尖锐的指甲,狠狠地划过桌面,划出一道道深深的指痕。
阮湘妃,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为什么要回来!你不该回来的,不该回来的!
她心中怨恨地呐喊着,原本温和的双眸,在瞬间飘出了尖锐的锋刃。
左天逸返回海棠居,他发现里面漆黑一片,没有光亮透出来,也没有任何的动静。
他深沉黝黑的子瞳一转。大概阮元泽回去了,妃儿也已经安歇了吧。
他记得她说过,她旅途劳累,要早点安歇的。
他在海棠居外踱步,忽而转身,朝南边的书房方向走去。今晚,他还是在书房睡吧。
霹雳啪啦,劈里啪啦——
架着柴禾燃烧的空地上,火星透着燃烧的焰火,不断地窜腾上来。
阮元泽好笑地看着沐非。“原来妃儿想烧鸡吃啊。”
他卷起衣袖,露出光滑若凝脂的白净双臂。
白臂入盆,阮元泽将羽毛褪得一干二净的肥鸡提了上来,并用刀剑快速地将一根木材削成尖锐的木叉。
“等一下,大哥。”沐非叫道。
“怎么了?不用叉的话,没办法烧烤啊。”阮元泽困惑道。
“大哥,我的烧鸡,做法可不是这样的,你可别破坏了原材料。”
沐非她将阮元泽手中的肥鸡拿过来。
“你啊,就在旁边静静地稍候,等着美味可口的烧鸡出炉就成。”
她往切开的鸡肚子中装了酱油、黄酒、盐,腌制半个时辰取出,而后她将丁香、八角碾成细末,加入玉果末和匀,擦于鸡身。
而后她将锅放在大火上,内加入猪油烧至五成热,放入葱花、姜爆香,然后将辅料中的鸡丁、瘦猪肉、虾仁、熟火腿丁、香菇丁分别到入锅中炒熟,出锅后,放凉在旁侧。
“白芷,将桂花跟黄泥拿过来。”沐非淡淡地吩咐道。
“三小姐,来了,来了。”白芷搬过一盆黄泥,外加一大包的桂花。
沐非先将肥鸡用放在摊放的桂花上,而后用绵软的网丝包裹起肥鸡、捆绑好。
最后将黄泥包裹上,扔进柴禾燃烧的热坑中,埋好,加大柴禾的量,烧得很旺很旺。
阮元泽在一旁看得惊奇,他问着沐非。
“妃儿,你烧制的这道鸡有什么说法吗?”看起来这做法很新鲜,他确实没有品尝过如此做法的烧鸡。
沐非淡淡一笑,她拨弄着火。
“大哥这就不知道了吧。让非儿来告诉你,这道菜名可是很有名的哦,名为叫花鸡,又名富贵鸡。这里面,还有一个传说呢。相传啊,当年有个皇帝微服出访江南,不小心流落荒野。有一个叫花子看他可怜,便把自认为美食的“叫化鸡”送给他吃。”
“那个皇帝当时困饿交加,自然觉得这鸡异常好吃。吃毕,便问其名,叫化子不好意思说这鸡叫“叫花鸡”,就胡吹,说这鸡叫“富贵鸡”。”
沐非边说边加了几根柴禾。
“后来,叫花子才知道这个流浪汉就是当今皇上。而这“叫花鸡”也因为皇上的金口一开,成了“富贵鸡”。流传到今天,叫花鸡的做法没有像过去乞丐那么简单,经过后来的人不断地完善加工,久而久之,叫花鸡也就成了一道登上大雅之堂的名菜。”
阮元泽温润光泽微愕。
“妃儿,大哥怎么从来没听过这道名菜?”
“大哥吃得全是山珍海味,出入都是富贵人家,怎么会知道这道名菜?妃儿也是在隐雨阁跟大哥分别之后,带着白芷游览了一路的风情,才知道了一些地方的名菜。”
她总不能说是乾隆时期的典故吧,那会吓到大哥的。
阮元泽听沐非这么一说,他点了点头。
“看来是大哥孤陋寡闻了。”他轻轻一笑。
沐非却叫了一声。“大哥,快点,时辰烧得差不多了,叫花鸡该出炉了。”
她拨弄着烧着的柴禾,阮元泽伸手拿过,他飞速一挑坑,那黄泥包裹的肥鸡飞向空中,而后稳稳地落在沐非的脚边。
“大哥,好厉害。”沐非朝着阮元泽伸出大拇指。
阮元泽宠溺地看了沐非一眼,他掌风一过,肥鸡外层黄泥包裹的一层全部碎裂开来,露出香气扑鼻的烧鸡。
鸡皮色泽金黄橙亮,看着就很有食欲,阮元泽扳过一个鸡腿递给沐非,再扳过一个鸡腿递给白芷。
白芷不好意思地接过,她用力地咬了一口,口齿不清道:“三小姐,好好吃哦。”
她满嘴油腻,吃得一脸幸福。
她看了看沐非,又看了看阮元泽。“三小姐,大少爷,奴婢还有点事忘记做了,奴婢去一下就回来,三小姐跟大少爷就慢慢吃。”
白芷咬着喷香的鸡腿,她飞速离开了。
她留下安宁的空间,给沐非跟阮元泽单独地聚上一聚。
沐非看着白芷离去的身影,她会意一笑。
她摇摇头,而后朝着阮元泽提醒道:“大哥,快点吃吧,尝尝非儿做得这道叫花鸡,味道如何?”
阮元泽在沐非期待的目光下,他将撕下一块鸡肉,放进唇内轻轻一咬,顿觉这烧鸡肉质鲜嫩酥软,入口还带着浓郁的桂花香气,风味独特。不由地,他朝着沐非翘起大拇指。
“妃儿,好厉害。”
沐非嘴角笑光流泻,她看着阮元泽吃着她做得食物,就这样看着,她就觉得很幸福,打从心底感觉到很温馨,很温暖。
“妃儿,你怎么不吃?”阮元泽见沐非迟迟味动,只是含笑地盯着他看。
“非儿喜欢看着大哥吃。看着大哥这么赏识非儿做得烧鸡,非儿很高兴。”
她也有了普通人的开心情绪了。
阮元泽温润的子瞳里,宠溺的光泽荡开。
他撕下一块鸡肉,递到沐非的唇边。
“小丫头,那么懒,吃个鸡肉,还得让大哥来喂。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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